對於李響說的這個人,王所其實是有印象的。
本來劉雲長一介長的老實巴交的復原人士是沒招誰沒惹誰的,可是這似乎並不代表他就可以任人欺負的道理,尤其是在這貨痛打了崇明縣村派出所的一個幹警和若干強拆隊員,外加在市政府門口舉牌大鬧之後,這貨就已然出名了。
誰都知道有一個敢於抗拒執法的劉二哥,但是這瘟神到底是‘花落誰家’可就難辦了,更何況當時對於此人的分派問題王所還跟其他的看守所所長紅過臉,所以當李響提到劉雲長的時候,王所自然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個三棍子都打不出一個屁,但打出來的屁卻是驚天動地的男人。
其實不怪王所感到頭疼,像劉雲長這類已經吸引了輿論和媒體注意力的人物,是打不得和虐不得的,好吃好喝伺候着不說還得任由他發脾氣,這不是明擺着給自己找了個爹麼!
所以當劉雲長真正被押赴到寶山區看守所之後,王所的態度就是他鬧任他鬧,咱作壁上瞧的方法。
其實王所這一招很陰毒,明面上無法動用任何的手段讓劉雲長就範,畢竟媒體和輿論在監督着,這可是這似乎並不代表着號子裡那些個窮兇極惡的人士就在此約束範圍之內!
所以說當管教們隱約的提點着各號號長的時候,劉雲長的‘征戰之路’就已然開始了。
不過好在吉人自有天佑,或者說劉雲長這人當真如關雲長武功超羣,總之當劉雲長挨着個的將沒個號子都走了一遍後,不但沒出現王所意料中的‘以毒攻毒’的情景,反倒更加樹立了劉二哥這個打不死的小強的名號!
這對於劉雲長來說,也算是因禍得福吧,可是對於王所來說,卻是讓其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這本就是悶壞的招數,既然無法奏效,那王所也就索性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過好在劉雲長不是惹事的人,而王所也曾經告誡過這位號長,不要有事沒事的就招惹他,這也算是破格的待遇了。
事情本來就這樣的平靜了好一段的時間,被劉雲長打傷的那幾位也一直拖着此事,不撤訴也不去司法部門驗傷,總之一個拖字訣,讓劉雲長在這裡面多待一日算一日。
那些人很聰明,知道自己如果走正常的法律程序,劉雲長肯定不會有那麼大的罪過,倒不如這樣一弄,關的時間還長些。
可是就在這一切都趨於平淡,而劉雲長及家裡也就此認命的時候,兩個男人的出現卻打破了這裡面的平靜,一個是在號子裡攪得天翻地覆的宋端午,一個是在崇明扮豬吃老虎的宮嘉希。
“怎麼又是他啊?!”王所一聽之下就是一腦門子的官司:“這事啊,我辦不了了!”
李響一聽就愣了,感情今個兒這老王是怎麼了?可是當他又尋思過來王所從不是虛與委蛇之人的時候,李響又不禁訕笑道:
“我說老王,不地道了不是!”
李響的意思王所何嘗不明白,他老李不就是小肚雞腸的以爲自己佔着人位不幹人事麼!所以當王所看了一眼李響那個半疑惑半嬉笑的複雜表情時,便索性將所有的話都說開了講。
“不是我不辦事,而是這件事真不歸我管了!”王所深深抽了一口煙,然後說道:“就在一個小時前,人我給放了!”
“啥?!”李響一聽之下立即跳了起來,其中一半的原因是因爲震驚,而另一半恐怕是氣憤王所的說話大喘氣。
“對,放了!”王所先是輕描淡寫的看看確實應該表現如此的李響,後又莫名其妙的晦澀一笑,說道:“老李,這人可是個刺兒頭,我知道你若是不受人之託絕對不是來說這個情,我說的對吧!”
李響點點頭,算是默認。
王所一見之下便又笑道:“不過你這個朋友的本事可夠大的,不光派你個局長大人來說情,更是讓哭着喊着開庭判刑的那幾位苦主都撤了訴,怎麼着,是信不過你局長大人的能力啊,還是穩妥的求個雙保險?”
其實王所的這話本是沒有錯的,可是他不知道的是,這兩項委託本就是兩個人做的,讓李響過來說情的自然是宋端午無疑,但是讓苦主撤訴的,恐怕就是宮嘉希的能耐了。
“嗨,什麼信得過信不過的!不都是辦事嘛,有人替我辦好了更好,省得麻煩了又免了人情債,這不挺好麼!”李響不是傻子,雖然他也不知道這是兩個人的所爲,且驚訝歸驚訝,但是轉念一想免去了自己的麻煩,便也是笑了出來。
“你呀,還是那麼滑!”王所無奈的笑笑,用手指點的說道。
兩個人是老交情了,有些話題自然一點就透,而就在李響的心下感到稍微輕鬆點的時候,卻不期想自己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摩托羅拉的手機,價格既不高但也不低,中規中矩的蠻符合李響現在的身份和狀態。
李響掀開了蓋子時,屏幕上就顯示出了來人的姓名,而李響這時眉頭一挑,顯然感到有點意料之外,但又是情理之中的。
來電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宋端午。
“李局長,恭喜升任啊!”宋端午那什麼時候都略顯平靜的語調即刻在電話那頭響起,他之所以剛開頭就將李響升職的事情擺出,一則是在用潛意思告訴李響,你之所以升職是因爲誰的功勞,而這其二,則是堵住他的口,防止他得了便宜之後就不兌現承諾。
“哪裡,哪裡。”李響客套着,雖然話語裡顯示的是謙遜,但是此時他的表情上卻絕沒有這種東西。
宋端午那邊輕笑了兩聲,似乎很滿意李響的這種狀態。
“不知在下託付李局長的事情,可有進展了?”宋端午倒是沒給李響喘息的機會,開頭毫無營養的寒暄一過,就立馬的切入正題。
李響的表情微微變了幾變,但最終還是歸附於平靜。
“劉雲長已經放了,我想過一陣子你應該就能看到他了吧!”李響說道,說這話的時候臉不紅心不跳,好似將劉雲長撈出來是自己的功勞。
“哦,那就有勞李局長了!”聽得出來,宋端午在一聽之下果然表現的非常高興,可是就在李響剛想虛與委蛇的客套幾句的時候,卻不料電話那頭的宋端午竟然口風一變,差點沒讓李響咬了舌頭。
“嗯,我知道那幾個強拆隊的人撤訴了,所以劉雲長再在看守所裡待着,也就沒什麼意思了!不過我倒好奇的是,你李局長不會想用這個來糊弄我這個升斗小民吧?!”
宋端午說的雖然輕巧,但是這在李響聽來卻無異於在撩撥他李響的忿恨,而果不其然的是李響的心裡也在罵道,你小子既然都做了兩手的準備,那還沒事在這膈應我幹嘛?!
“你什麼意思?!”李響的語氣瞬間就冷了下去,森然的對着電話說道。
“呵呵,生氣不能解決問題,先聽我把話說完!”宋端午先是晦澀的一笑,緊接着纔是切入到了正題:“讓強拆隊撤訴是用了些小手段,這不假。但是這人卻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李響聽到這裡這才心下稍平,問道:“這人是誰?”
李響這麼問純粹是職業習慣,可是當宋端午說出這個人的名字時,李響就開始後悔自己有這個職業習慣。
“不是外人,市委辦公室主任宮嘉希!”
一個任老就夠自己應承一陣的了,如果再加上一個宮嘉希,雖然李響以後的政治前途會更加的坦蕩,但是李響卻知道,這兩位爺哪一位伺候不好,都是自討苦吃。
“哦!”李響的口風頓時就軟了,只得應承了一句:“那你給我打電話是何事,不會是專門來膈應我的吧!”
“哪裡,我就是想拜託李局長一件事!”宋端午的聲音此時倒是像個狐狸,雖然李響聽得出來裡面充滿了狡詐,但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他可不想因爲撕毀與宋端午的交易,就讓任老把他還沒捂熱乎的局長寶座給換了。
“你說吧!”李響此時頗顯的有氣無力。
“我想再讓你撈一個人出來,放心,最後一次,下不爲例!”宋端午最終還是說出了李響最擔心,但也是最能猜到的問題。說他擔心是因爲他怕以後宋端午會沒完沒了的撈人出來,要知道這可是讓王所擔了大關係的事情,可是宋端午最後的表態卻讓李響有了最後一次的僥倖心理。
“我想要邢少卿!”
“啥子?!”李響一聽之下頓時就炸廟了,邢麻子是什麼人?那可是致人重傷的重刑犯,先不說其他的,就單說那個還躺在醫院裡插着氧氣管子呼吸機的被害者只要一翹辮子,那邢麻子可就得立馬從看守所轉移到更爲森嚴的監獄中去!
“這人不行!絕對不行!”李響想都沒想就拒絕道。
“先不着急拒絕!”宋端午說道:“劉雲長是放,邢少卿也是放,雖然兩者的意義不同,但是這裡面的道理我也略微明白,我不要求他邢少卿大搖大擺的出來,起碼弄個保外就醫我想你李局長還是能辦到的吧!更何況在任老那邊我都已經打好招呼,你若是以爲自己只會止步到分局局長這個層面上,那可就太小看你自己了!”
宋端午的這一番話可謂是捏人把柄外帶曉之以利,說的李響是萬般無奈,一來他確實還想在有生之年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二來自己這點齷齪事也確實都在人家的手裡。
所以當李響最終還是哀嘆一口氣,並問出:“你想什麼時候要人!”的時候,李響就知道自己再也無法面對自己當年面對國旗警徽發下的誓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