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端午和衣躺在牀上,可以用一個詞彙來形容,那就是孤枕難眠!
但是這個孤枕卻不是因爲身旁沒有佳人在側,而是這個‘孤’字的解釋,實爲他從這空曠的屋子裡感到了一種徹頭徹尾的寒冷!
從小到大宋端午從來都沒有想過絕望這種感覺,或者說沒有這種感覺,當然,除了那個雪夜被瘋狂的母熊重傷那時以外!
而此時宋端午躺在牀上,一隻手撫摸着牀上那雪白的牀單,一隻手墊在腦袋下,好讓自己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天花板,突然一個讓他十分無力同時也十分枯燥的詞彙浮現在腦海裡。
軟禁!
想到了這個關節的宋端午一下子睡意全無,一骨碌翻身坐起的他當再次檢查了下窗子,發現外面早已安裝上防盜欄而門外不時有人影晃過的時候,他就更加確信了自己這個念頭。
但是怪就怪在,宋端午一旦真的確定了自己的想法後,反倒覺得坦然起來!因爲他知道,既然對方能把自己軟禁了,那麼說明對方還暫時不能把自己怎麼樣,否則若是真的鐵證如山了,那麼宋端午此刻待的地方就不是這裡,而是扔進了某個號子,當真成了名符其實的‘二進宮’!
折返回牀上躺着的宋端午這回倒是恢復了沒心沒肺的狀態,十幾個小時的顛簸中雖然一直有休息,但是一旦安頓了下來,那麼沉沉的倦意便如潮水一般涌來。
不多時,宋端午便睡去,只不過值得一提的是在這個犢子短暫的睡眠中,做了兩個可以說是亂七八糟但頗有意思的夢。
一個是夢到了自己被推上了斷頭臺,而另一個則是夢到了自己回到了宋家老宅,左手擁着程璐璐右手摟着莫青檐,身後還依偎着項虞,而最荒誕的,恐怕則要數給自己捶腿的聶小纖?!
這日,宋端午睡得很短。入夢的時候是清晨三點二十五分,而醒來的時候卻還不到四點。而就在這短短的幾十分鐘裡,宋端午回味着自己剛纔做的兩個夢,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應該相信哪個好。
都說夢是反的,一向信鬼神的他自然也相信這話,但是當兩個結局截然相反的夢境都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那麼宋端午可不想隨便拋個硬幣猜正反面一樣草草了事。
所以說,當宋端午一邊嘬着牙花子大呼自己做的夢有夠蛋疼,一邊透過窗戶看着東方漸漸露出的魚肚白突覺時間過得太慢的時候,這個犢子就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空虛和無助。
以前在上海的時候,要知道他一天的時間恨不得掰成了八瓣兒用,但是現在過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成爲了對他的煎熬。
沒奈何的宋端午只好把以前每天早上的鍛鍊作爲可以打發時間的唯一途徑,但是當他擰了下門把手,發現早已鎖的死死的時候,這才苦笑着在屋子裡轉了兩圈,然後在這個不足二十平米的小房間內,壓馬、站樁,打了一整套的套路八極拳。
拳路倒是虎虎生風,但是宋端午的心裡的戾氣卻是越打越濃重!他宋端午雖然不是一隻擇人而噬的怪獸,但是他清楚的是,即便是一隻老鼠,一旦被困的太久了,要麼會變成一堆白骨,要麼就會成爲了困獸之鬥的老虎!
但是眼下的情況卻是宋端午怎麼看都不像是前者,尤其是當宋端午將那套早已爛熟於心的套路練習到第八遍的時候,這時候門鎖‘咔嚓’一響,宋端午就急忙的收斂了架勢,快速的整理了下衣衫,面色凝重的看着漸漸被打開的房門。
天色早已大亮,可是讓稍微燃起了希望的宋端午失望的是,來者似乎不是宋端午想要見的人,尤其是當這個進來的年輕男人將兩個饅頭,一碗清粥還有一些個清淡小菜放在桌子上,沒有一句話就轉身離去的時候,宋端午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這犢子看着那碗清粥,倒是很像一把摜在地上,然後大喊一聲:“你們這是他媽的要鬧哪樣?!”
但是當宋端午意識到,自己這麼做不但於事無補,反而會讓自己處於忍飢挨餓的狀態時,宋端午就很明智的選擇了就範!
饅頭雖然不是很軟,但是比在寶山區看守所時吃的要好太多,而那碗清粥自然也不是邢麻子‘賞’他的那碗‘水上漂’可以比擬的,尤其是那兩碟小菜,雖然量少了點,但是讓最近一直大魚大肉的宋端午眼前一亮。
吃飽喝得,自然有人將碗筷收拾下去,而宋端午此時就像一個吃飽了睡,睡飽了吃的幸福人士一樣,但是唯獨缺少的就是自由而已。
用過了早飯的宋端午躺在牀上本想睡個回籠覺,但是翻來覆去睡不着的他最後在坐起來的時候,時間就已經到了中午了,而這犢子同早上一樣,用過了午飯之後,他就有點坐不住了。
宋端午瞧了瞧房門,喊了句“上廁所”之後,就聽得‘咔嚓’一聲房門被打開,然後站在門口的一位面目冷峻的男人一指僅僅兩步之遙的另外一扇房門,一句話都沒有,但是意思卻很明白。
宋端午白了他一眼,本身沒有三急的宋端午硬着頭皮在上了個廁所之後,在那人的監視下剛想開口說點什麼,但是不料的是被那人眼睛一瞪,說了句:“不該問的別問,想明白了之後,到時候自然有人問你!”之後,就‘咔嚓’一聲,把宋端午重新鎖回了暫時屬於他自己的,那個不足二十平米的小世界中!
宋端午這回倒是爆發了,不敢說破口大罵,但絕對稱得上諷刺有加,但是當宋端午發現,無論自己怎樣的無理取鬧或者苦聲哀求,門外的人就當真如老僧入定般依舊不鳥他的時候,這犢子就知道自己想引人注意的計劃失算了!
此時的宋端午不敢說是無計可施,但絕對稱得上是有心無力,任憑他怎樣的嬉笑怒罵反覆無常,門外之人就是不理不睬,不過就在他假裝鬧的最兇的時候,那些人倒是有了反應,只不過這反應卻讓宋端午哭笑不得。
門開了,僅僅送進來了幾張白紙和一支鉛筆,鉛筆還是一頭帶橡皮擦的那種,只不過就在宋端午看着這兩樣東西發愣的時候,那人僅僅就扔下一句“老實交代!”,就重新鎖上了房門!
宋端午這下可怒極反笑了,他雖然清楚自己做了什麼,但是卻不清楚對方想要知道些什麼,又何談交代呢?全都一五一十的寫出來那是傻逼!所以當宋端午的目光再也沒有在那紙筆上停留片刻的時候,這犢子就重新迴歸到空虛寂寞冷的懷抱。
一連七日,宋端午每天都是像這天一樣,早中晚的清淡飯菜外加每天不定時的上廁所時間之外,恐怕宋端午就沒有了其他的活動,而那個每天送飯菜的男人在進來看到那幾張白紙上依舊沒有半分墨跡之後,也只是冷笑一下沒有其他的表示。
所以當意識到自己這回是真的被軟禁了的宋端午想到,對方這麼做不是單純的限制人身自由而是要磨一磨他心性的時候,殊不知宋端午在坐上那輛車的時候,就已然心如止水了。
用對付一般人的辦法對付宋端午當然行不通,因爲這個犢子剛好利用了別人用來彷徨的時間,來讓自己的思路更加的清明。
於是宋端午這犢子就這樣每天看似渾渾噩噩,但實則等待個厚積薄發的生活着,這樣的日子一過就是將近一個月,直到天氣漸漸轉涼了,宋端午的直覺告訴他,似乎正主兒就要到了。
北京的四季可是極其分明的,而剛剛進入了秋末,氣溫就已然能說明了一切。
四合院還沒有供暖,而就在宋端午剛剛完成了這天早上的熱身運動,感慨着今年秋天的紅葉,自己註定無緣得見的時候,就聽見了外面響起了一陣悉索的腳步聲。
宋端午心中一頓,知道八成是正主兒來了,而就在他剛剛整理好衣物,迅速的調整了下心態開始以一種冷眼旁觀的態度來面對的時候,那扇每天開不了幾次的房門,就從外面‘咔嚓’一聲被推開了。
進來了兩個男人,一中年,一青年,按身份和進屋的順序來說,自然是中年在前,青年在後,而就在那青年將手中提的皮箱放在角落裡,並給那名中年男子搬過來一把椅子的時候,宋端午看着他的眼神就已然從開始的疑惑,到中間的恍然,再變到最後的淡定了。
“沒想到是我吧!”這名中年男子坐下後,先是看了看那幾張落滿了灰塵的交待紙,又看了看錶情溫潤如水的宋端午,笑道。
“仔細說,想到了一半!”宋端午也是莞爾一笑,說道:“其實我早就猜到了,能支配當地公安配合調查和抓捕,且能讓某些人噤若寒蟬,且對我這樣的人感興趣的,除了國安部第十二局,恐怕就沒有旁人了,但是至於說猜不到的另一半,恐怕就是你了!”
宋端午的話裡有話,且聽着頗有點幽怨的味道。而讓他之所以有這樣感覺的這個中年男人,不是別人,正是項虞的哥哥,曾經替宋端午擺平過曹陽一夥兒的項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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