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罕額頭上的青筋登時鼓了起來!什麼。坊州失陷。守行軾幾。三千精兵只剩四十餘人?這,這纔多久?我昨天下令至少要堅守十日以上,今天就傳來城破的消息?這攻城戰與野戰有着天壤之別,別說十天半月,好幾年打不下來的戰列也比比皆是。坊州城再它也是座州城,而且有三千餘守軍,怎麼可能城破得如此之快?
正想去詢問逃回來的潰兵時。想起馬五方纔有話沒有說完,便問道:“徐虎兒說了什麼?”
“紫金虎遍告脈延軍民,若有能擒獲國相者,賞,賞”耶律馬五沙場名將,該是個痛快爽利之人,可這話卻怎麼也說不完全。
粘罕眉頭擰成一團:“直說!看着在徐衛眼裡,我值什麼價錢!”
“賞驢一頭”馬五壓低聲音回答道。徒然之間,粘罕只覺全身的血液都衝向頭頂!似乎要撞破天靈蓋噴出來!一張黝黑的麪皮透出紅光。雙眼之中血絲飛竄,咬緊了牙,探緊了拳,硬是說不出一個字來!徐衛,你竟敢如此消遣我!小子。等着。我這便提了虎狼與你決一死,戰!擒到你時,斬斷手腳,開膛破腦…
耶律馬五見他如此神情,本不該驚擾。但唸到戰事緊迫,便硬着頭皮道:“國相,潰兵所述之戰況,當予留意,是不是”
粘罕拉長着臉,大步向外而去。原轉運司正堂之上,數名衣甲殘破。面帶血污的戰將早已肅立等候。他們的神態裡,很難讓人看出這是縱橫天下的女真軍。粘罕一時來。見他們這副撮鳥相,氣不打一處來。厲聲喝問道:“坊州之事,究竟如何!”
他一聲吼,下面幾人均不敢應聲,燈一陣後,有一猛安級別的軍官才大着膽子道:“國相,紫金虎於前日兵抵坊州,昨日下午城池告破。我等突圍而出後,又遭宋軍騎兵截殺,幾乎,”語至此處,也不知是怕激怒粘罕,又或是想起戰敗的慘象,無法繼續。
粘罕猛地一擊帥案,咆哮道:“紫金虎有多少兵力?十萬大軍嗎?竟兩日不到便攻破城池?定是你等作戰不力,懼於虎兒軍名聲,由是放棄城池,對是不對?”
幾名死裡逃生的軍官嘩地跪了一地。那爲的一個連連喊冤:“紫金虎動用火器,”
“火器!火器有甚稀奇!你等沒見過?火器能摧毀城牆麼?火器能擊毀城門麼?戰敗失城,還敢狡辯!左右!將一干坊州兵將,斬示衆!”粘罕看來是真怒了。一聲令下。那堂外士兵蜂擁而入,拖了幾個便往外走。
耶律馬五一見,急欲制止,可才叫出一聲“國相”粘罕已經聲色俱厲道:“誰敢求情,與彼同罪!”
徐衛!我本想待拿下延安再跟你計較,你卻如此急着作死,罷!我成全了你!腦子裡一動這個念頭,粘罕坐下身去,立即就下令道:“傳令!集結部隊,準備出城迎擊虎兒!”
先前粘罕盛怒之下,處斬坊州兵將,他沒有堅持己見。但此時見國相要立即出兵迎戰,再不敢遲疑。慌忙勸道:“國相萬萬不可!主不可因怒興師,將不可以慍致戰!徐衛此舉,就是要逼迫我軍與其戰吶!彼挾破城之餘威而來,士氣正旺,若倉促與之戰,於我不利!”
他一帶頭,其他將佐也覺得就憑脈州的兵力與紫金虎對決難操勝券,紛紛勸阻。
粘罕雖然還是咬牙切齒,但在部下們的極力勸諫下,也漸漸從“一頭驢”的憤怒之中清醒過來。馬五說得沒錯,徐虎兒就是想激怒我,逼我跟他從決戰。脈州兵不滿萬。跟虎兒軍對敵,基本沒有勝算。唯今之計,應該從延安抽調部分兵力,充實廊州,避免與宋軍大戰。只要我紮在廊州不動。他徐衛就不敢繞道去救延安。
粘罕性情暴戾,但能作到金國頭號掌權派,並不僅僅是靠女真的傳統制度。冷靜下來一陣思索之後,向耶律馬五詢問道:“立即將銀術可、活女、石家奴三將調回脈州,命委宿與韓常主持攻城之事,你以爲如何?”
“誠若如此,則無懼徐衛。”
六月初七。收復坊州的徐家家已經兵抵腳州最南端的三川鎮。從鄉人口中得知,這鎮裡本來駐有數百金兵,但今天一早就已經悄無聲息地北撤了。徐家三兄弟安頓好兵馬之後,便等待着曲端前來會師。
坊州一戰,之所以能兩日破城,很大程度上取決於新火藥的威力,徐成親率部下推着壕橋衝過去,炸燬了城門。金軍也表現出了決死的勇氣,堵着門貼身肉搏,一度將宋軍擠出城來。徐原麾下統制張俊,卻趁金軍注意力放在防守城門之際。指揮部隊以鵝車登上了城頭。宋軍入城,金軍少見地放棄了抵擋。直接從北門奔出,企圖逃竄。然方行數裡,早已在此等候的馬泰揮軍截殺,坊州金軍最後能逃出生天的,不過數十人而已。
徐家軍一進入廊州地界。轉入山區的各路義軍聞風而來。少則數百。多則上千,都表示願聽節制。徐原好言撫慰,命其入坊州駐守。一直等到初八上午,曲端大軍還不見蹤影,徐原耐不住,遣人去問,結果讓人啼笑皆非,你當陝西六路都統制曲端現在在幹嘛?人家還駐紮在坊州城,目下正率文武官員在橋山參拜黃帝陵呢。
軒轅黃帝要是知道連他陵寢所在之地,都讓後代不肖兒孫敗出去了。不知作何感想?曲端帶着數萬正軍和義軍押運糧草走在後頭他不來,徐家軍也不敢再往前突進。
徐衛遂命李貫,多遣細作之人刺探嘟州情況。得知粘罕並沒有出城的跡象,管束異常嚴格,看樣子是想據城池而守?
他要是這麼搞,事情就棘手了。嘟州城何等雄偉堅固?遠非坊州小城可比,若強攻郡州。你就是拿“震天雷”給他炸個稀巴爛,那也不是十天半個月就能拿下的。咱們此行的目的,不是要攻城掠地,主要是爲了救援延安。如果金軍一反常態採取守勢,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