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吹起,汴梁城楊柳樹上的葉子戀戀不捨地飄離了枝幹。
共和元年十月,戰爭的痕跡正在漸漸摸平。運河馬上便要結冰,汴京各處的碼頭格外繁忙,全國各地的商家正在利用最後的時間將各類物資運到京城。一時之間,汴梁恢復了幾分往日的風華。
商旅聚焦京城,城中的瓦肆勾欄也隨之熱鬧起來。
“話說那吳乞買身壯如熊、力可縛虎,手中一杆鐵槍更是凌厲狠毒……”汴河之畔一家茶肆之中,說書人正在抑揚頓挫地講着書。
“我忠義軍將士被他殺得死傷慘重,韃子士卒氣焰頓盛,眼見便要護着吳乞買逃出殿中。關鍵時候,我忠義軍大將武松、史進、李逵齊齊攻向吳乞買……”
“正如剛纔所講,那吳乞買也着實了得,我忠義軍馬下武功第一的武松竟然一招之間被他用鐵槍刺穿手臂,釘在殿內的柱子之上。”
堂下驚呼之聲乍起,說書之人賣個關子,等衆人安靜下來,纔將竹板一打,接着道:“不過咱們的武松武大爺豈是泛泛之輩?這吳乞買雖然刺中了他,但其鐵槍亦被武大爺死死的鉗住不放。說時遲,那時快,便在吳乞買想奪槍再刺之時,史進、李逵兩位頭領雙雙殺到。這兩位頭領一個使棍,一個用斧,那棍是青龍棍,使將起來可翻江倒海;那斧是鬼王斧,猛揮下去可劈山裂巖。吳乞買哪敢大意,忙拋開手中的鐵槍,抽出腰間的佩劍,與史李兩位頭領對戰起來。”
“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那吳乞買這下可要落下風了吧?”堂下着急之人先聲問出。
“這位看官說得沒錯,然而那吳乞買實在厲害,史李兩位頭領雖佔些上風,卻一時也奈何不了他。更急人的是,一衆韃子護衛見自己的皇帝身處險地,都拼命地上前護駕。這吳乞買武功如此之高,在護衛的掩護下,想要逃出我忠義軍的包圍還真不是多麼難的事。若讓韃子皇帝給逃了,那太宰大人苦心經營的這‘無間’之計可就要功虧一簣。”
說書之人頓了一頓,將鼓一打,繼續道:“關鍵時刻,受傷的武松武大爺突然從吳乞買的背後殺來。那吳乞買正在專心應對史李兩位頭領,背後正是空當一片,武大爺單刀突進,正中吳乞買的後心。哈哈哈哈……可憐的韃子皇帝就此一命嗚呼!”
“好好好!”堂下一片歡呼一聲。
“衆位也話納悶,那武松武大爺已被吳乞買的鐵槍釘在殿內的柱子之上,又怎會突襲這吳乞買呢?原來這武松武大爺亦有當年關雲長刮骨療毒之勇氣,他見機不可失,可狠心自斷左臂,掙脫了那鐵槍的束縛,這正是——太宰妙計襲金都,武松斷臂殺敵酋。衆位看官,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說書之人施禮退下,堂下聽衆卻有些意猶未盡。
“殺了韃子皇帝之後如何了?這金人現下如何動態,不會發兵前來報復吧?”
“這說書之人就會弔人胃口,得!明天再來喝茶。”
堂下聽衆或議論或不滿。
“唉!這說書之人啊,也就能哄住你們這些大字不識的莽漢。關於金人的動態,那《京華時報》的國際新聞裡早有報道,也就你們這些不讀書不看報之人還不明就裡。”茶肆之中一名書生搖頭對周邊的議論之人嘆道。
“嘿嘿,俺們不是不識字麼……這位小哥,可否將那報紙上的消息講與我們聽聽?”
“不行不行!這砸人飯碗的事情,小生可不去做。”書生指指那說書之人的背景拒絕道。
“嗨,那老兒是肚子裡的貨多,不說這金人之事,他還可以說些三國、西遊之類的,斷不會丟了飯碗。”
“對啊對啊!來來來,小哥喝茶!”
周圍之人又是懇求,又是倒茶,那書生滿意地點點頭,道:“好吧,那小生便將這些時日以來金人的情況講與你們聽聽。”
衆人忙坐下來,不再言語。
“那日我大宋忠義軍奇襲敵都、斬殺敵酋之後,上京很快便被我們佔領。雖然金國不仁,在我大宋土地之上燒殺搶掠,可我大宋的忠義之師卻非不義,在佔領了上京之後,他們只是捉拿了一些官員戰犯、奪回了咱們大宋的財物,便撤離了上京。”
“這……這太便宜那些韃子了吧,要我說,就該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將那上京給屠個精光。”
“切!這就看出你目光短淺了。太宰大人之所以如此安排,那是有深義的。如此做法,其一麼,可以彰顯我大宋的仁義,讓咱們始終站在正義的高度。其二麼,看看如今金國內的亂象,便知太宰的高明之處了。”
“噢?”
“韃子皇帝身亡,他們那儲君據說也在支援皇城的過程中,被我阻擊的軍隊給射死。那你們說,接下來誰該當皇帝?”
“按我大宋的體制,自然是那吳乞買的兒子。”
“金人卻是不同,他們一直兄終弟及,阿骨打死後傳給弟弟吳乞買,吳乞買也將弟弟完顏斜也立爲儲君。可現下斜也也死了,這皇帝該誰來做呢?更有趣的是那阿骨打的嫡系兄弟至此皆已不在人世,他們那兄終弟及的傳統已無法進行下去。”
“如此一來,只能從阿骨打或是吳乞買的兒子之中選一個了。”
“選一個?誰來選?他們那些兒子只能憑自個兒搶了。”
“那豈不是產生內亂?”
“正是!攻我大宋的東路元帥完顏宗望憑了自己手中的軍權,登上了皇帝寶座。不過,一來他大敗於汴京城下,損兵折將不說,身體更是日漸虛弱,直如一隻快病死的老虎,再難服衆;二來那完顏宗翰、完顏昌等人又與他不是一系,那金國朝堂之上實是暗流洶涌,動盪不定。這完顏宗望、完顏宗幹兄弟怕是正焦頭爛額地在鞏固自己一系的地位呢。”
“哈哈!如此一來,他們怕是無心發兵來找大宋報復了。”
“這是自然,而且——咱們忠義軍在撤出上京之時,還救出了被金人囚禁的原遼國皇帝耶律延禧。聽說這耶律延禧正在招集自己的舊部,欲光復遼國。即便如此,金人現在都沒工夫去搭理,咱們大宋他們就更不去想了。”
“哈哈哈哈……金人這次真是……叫什麼來……賠了夫人又折兵。你們他們滅了遼國,好好地在北地安生不行,非要來攻咱們大宋?真是多行不義必自斃。”
“他們這是人心不足,以爲滅了遼國便是天下無敵,沒想到遇到了咱們的太宰大人,結果就被玩死了……”
“話說回來,那金人當初勢如破竹,連敗咱們大宋之師,也確實挺厲害的……咱們的太宰大人真如上天派下護佑大宋的神明,若是沒有他,宋金之戰的結果還真不好說。”
“是啊是啊,真不明白,如今這神明一般的人物宰執大宋,那些在金人來犯之時嚇得只會屈膝求和的一衆草包,爲什麼還會羣起反對呢?”
“唉!沒臉沒皮唄。”
書生講完那金國的形勢,卻是引得衆人又一陣議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