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府內,一片寧靜祥和。
此時正值四月中旬,花開得正好,豔麗奪目,怡人醉心。
許倩用佳仁縣主備好的茶具點了茶,茶湯上的茶百戲正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
她近幾日心境平復了些,點茶的韻味稍稍好了那麼一點。
可今日遇到了這種狀況,她點出來的茶,她自己喝着都不滿意。
養尊處優又頗懂品茶的佳仁縣主自然能夠嚐出許倩點的茶不夠好,心中想的是許倩差許諾太多了,嘴上卻說:“四娘,我許久沒品過如此好的茶了,真希望你每日都能過來。”
許倩心中冷笑一聲,她可不是婢女,想讓她每日點茶,做夢吧。
佳仁縣主緩緩放下手中的茶盞,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小的茶籠,放在掌上給許倩看。
茶籠是由上好的梨花木做成的,雕刻精緻小巧,十分便於攜帶。
許倩自是懂茶的,看着茶團的色澤,便知道是精品。
“我曉得,你是個心氣高的女子,吳娘子當着衆人的面那樣駁了你的面子,你自是要同她老死不相往來。可她畢竟是教過你刺繡的繡娘,她雖沒什麼地位,某種程度上也算是你的師傅,若有人拿此事做文章,說你心眼小,對你的名聲也是不好的,丁家可不會要名聲有瑕的女子做主母。”
佳仁縣主一邊說話一邊別有深意地看着許倩,說道最後一句話時聲音更是重了幾分。
話說到這裡,許倩有些明白佳仁縣主的意思了,心中打着小算盤的時候佳仁縣主已經將手中的東西往前遞過來。
“前幾日有人送了我這個茶,我本想今日給吳娘子的,可又想着你,便由你送給吳娘子好了。”
許倩沒有猶豫拿在手中,眼中卻是多了幾分瞭然。
她是得好好維護自己的名聲,去給吳娘子送給茶團不算什麼,送個東西又不代表她低了頭認了錯。
丁郎君纔是最重要的。
“多謝縣主。”許倩收下茶籠,放在身邊便又開始點茶。
佳仁縣主垂目看了眼茶籠,眼中閃過一抹晦澀的光,隨後使喚身旁的婢女道:“沒看到四娘子點茶呢?把茶籠拿起來收好。”話畢拿着帕子用力擦拭了幾次手心,用過的帕子則是直接遞給婢女讓婢女拿了出去。
許倩用心點茶,倒是沒去細想佳仁縣主話中的意思,卻不想這一句話,害得她再也與丁墨無緣。
另一邊,被李嬤嬤吩咐跟蹤許倩的人已回了許府彙報。
“夫人,四娘子去了寧王府。”
呂氏聽罷,一直緊攥的手又捏了捏,面上卻是沒有多餘的表情,只是點頭讓人離去。
待男子離去,呂氏轉頭和李嬤嬤說:“當初我覺着四娘來汴京來的奇怪,她一個小娘子,怎會有膽獨自一人上京,又突然出現在老爺千叮嚀萬囑咐不可參加的茶人比試中,原本想着定是有人從中使壞,如今瞧着卻是四娘自願的。”
“這一個月時間,四娘已去了寧王府三次,想來當初是佳仁縣主幫了她,也不知二人究竟達成了什麼共識。”
呂氏知曉許諾、胡靈、呂九娘三人和佳仁縣主有矛盾,如今許倩和佳仁縣主親暱,聯繫到去年蘇州發生的事,她不得不多想。
許倩和佳仁縣主很可能是因爲都與許諾有間隙,才成爲朋友。
李嬤嬤嘆了口氣,看呂氏的目光中有幾分心疼,道:“夫人,不要傷心。六娘子如今過得很好,不缺庶姐,而四娘子機靈,雖是和佳仁縣主接觸,卻也不會吃了大虧。”
佳仁縣主最善“借刀殺人”,無論何時都將自己撇得一乾二淨,王八娘被佳仁縣主利用得體無完膚,呂氏擔心許倩也會被佳仁縣主利用。
“我向老爺問了多次,他總說不要我爲此擔憂,可我沒法看着在我身旁長大的孩子成了如今這樣。”
許谷誠早在許倩來京城是就讓夙夜去查了,佳仁縣主雖然做的隱蔽,可世上沒有不漏風的牆,夙夜查了幾日便給了許谷誠一個確切的答案。
幾日後,許諾換了男裝出門見剛從南方趕來的鈞窯大掌櫃。
爲了顯示成熟幹練,她特地挑了件顏色深重的錦袍,腰間墜着墨玉色的玉佩,烏髮也用玉冠束起,一身男裝的她負手而立時頗有幾分玉樹臨風的韻味。
許諾今日出門帶的是春棠,因今日要見大掌櫃,春棠也着了男裝。
春棠是第一次扮男裝,走路時都有些拘謹,擔心自己壞了許諾的事。
擔心歸擔心,她在酒樓包廂真正見到鈞窯大掌櫃時,跨步束手站在許諾身後,下巴揚起一臉嚴肅,倒是沒亂了方寸。
二人從酒樓出來,許諾正誇春棠今日做得漂亮,就聽到不遠處有嚷嚷聲。
許諾不是喜歡看熱鬧的人,可這聲音她實在是熟悉。
拉着春棠擠入人羣,便看到身着男裝的胡靈站在馬車上,一手拿着鞭子,一手插在腰間。
大聲道:“是馬眼瘸了,還是你們眼斜了,我的車好端端停在路邊,你們就撞了上來,若不是我這馬車結實,我還能好端端站在這兒嗎?”
許諾看到胡靈“得禮不饒人”的樣子,嘴角不由得就彎了起來。
“我受傷了倒是不要急,重點是我車裡還有一位小娘子呢,她若受了傷,看我不抽你們個落花流水。”
胡靈剛纔剛要上馬車,就有一輛馬車撞了過來,若不是她身手好,早都被撞倒在地上了。
話音一落,對面的車上便下來一個年輕男子。
他十五六歲的模樣,青衣烏髮,穿戴簡樸,容貌並不出衆,神色也十分平淡,通身氣度極爲內斂。
年輕男子站定,對着胡靈拱手道:“這位兄弟,某的車伕剛纔飲了酒,這纔沒控制住馬車,實在是得罪了,若有冒犯,某願挨鞭。”
胡靈沒想到對方直接認了錯,準備好的話一句也沒得說。
沉默片刻後才道:“我的人因爲你車伕的過失受了傷,你以爲是你挨一鞭子就能低得了的嗎?”
她喊話前問過車內的呂九娘是否有受傷,呂九娘似乎是撞到了肩膀,卻是不嚴重,不過嚴不嚴重是她們說了算,不能讓這種人在汴京的大街上爲所欲爲。
年輕男子一聽,立刻上前一步,同時道:“若車內有人受傷,我認得一位神醫,可帶你們前去醫治,一切責任由我承擔,絕不逃避。”
男子聲音很輕,話卻說得極爲真誠,擲地有聲。
胡靈挑眉問道:“你承擔?你是誰啊?能承擔的了嗎?”
-----(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