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跟柳輕煙面面相覷,以現在朝堂的複雜情勢,主戰跟主和之間水火不容的關係,而且還是皇室樂見其成的局勢之下,想要一人橫空出世,來梳理、通透主和派與主戰派。
而後讓兩派擰成一股繩,齊心合力抗金,還要深得皇室信任,還要跟大夏、大禮等國搞好關係,形成縱橫術來牽制金國,這……這好像不比登天容易多少啊。
“你確定真的只有這樣才能讓我大宋朝廷光復中原?”李清照的聲音都有些變調了,聽葉青這般說,李清照就感覺眼前一片茫然,收復失地這是壓根兒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會不會有些言過其實了啊,我大宋立國至今……。”
“言過其實?呵呵,告訴你吧,即便是這樣,我大宋能不能復國都是個未知數!”葉青沒再繼續說下去,因爲按照歷史的車輪來推算,此時草原上的那位雄鷹、一代天驕好像已經開始了他復仇、崛起的步伐了。
所以到時候,呵呵……南宋別說是收復了,要是能不發生崖山之戰,願意攜幼主逃亡海外,他都覺得已經是勝利了。
而且宋朝本就重文抑武,當今太上皇還曾在剛剛南下後,被苗劉兵變的二人趕下帝位,要立他那年僅三歲的孩子爲帝。
被武將三番兩次的迫害、被武將恐嚇過度的太上皇,對武將充滿了忌憚的趙構,他能夠容忍一位武將把持朝堂,他能夠任由武將收復中原而不管?
如果能的話,那麼岳飛豈不是當初就不用死了?中興四將加上其他名將,雖然不至於勢如破竹般的收復失地,但最起碼對金國的野蠻行徑,也能構成一種震懾,大宋也就不至於像現在這般委曲求全,稱臣納貢、又是叔侄關係了。
這樣的情況下,還想要讓武將在朝堂之上的地位跟文官相等,更別說是超過文官了,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啊。
所以,南宋光復北地、北伐金國,就跟上一世的灣灣一樣,終究只會成爲文人政客,撈取名聲跟政治資本的噱頭,永遠都不會成真的。
而李清照之所以在西湖就極力的拉攏葉青,完全是因爲她那斜風細雨樓裡面,有太多從北地逃亡過來的孤兒寡母了。
這些人的夫君,要麼是在北地落草爲寇,跟統治者金國周旋着,要麼就是因爲金人的壓迫,迫不得已逃到了南方。
所以一來二去,李清照竟然無心插柳般,在金國統治的北地內,建立起了一支秘密的北伐軍隊,人數約莫兩三千人,完全是靠山吃山的苟活着。
之所以連李清照都不能夠肯定確定人數,而是給了葉青一個約莫兩三千人的數字,完全是因爲那些人的流動性極大,成股的小團體居多,有時候沒飯吃了就會跑過來投靠,脾氣不對付了,拉着自己的幾十、上百人就走了。
也有人會被金國招安,會跑到山下的偏遠山村開始過着鄉野生活,但不論是哪種生活,其不確定性跟溫飽問題根本無法保證,所以李清照時不時便會利用商賈車隊,偷偷運糧或者是直接給錢,從而半資助似的養活着兩三千人的隊伍。
斜風細雨樓便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開始慢慢成立,裡面有人因爲被金人所摧殘、或者是因爲金人而淪落的家破人亡,所以甘願入了風塵之地。
當然,斜風細雨樓裡大部分依然還是靠技藝與舞技、琴技來吃飯,像紅藕、殘玉、雁字、錦書這般賣身爲藝的並不是很多。
而且這些人的名字,也都是過來之後,被李清照重新更名,而後生活在了斜風細雨樓裡面。
就如這四個人的名字一樣,俱是李清照根據她自己的詞所得: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閒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所以斜風細雨樓裡面,像這樣被李清照用詞更名的女子不少。
當然,也並不是所有人都會淪爲藝妓,有些人完全是迫於無奈纔不得不以爲之。
畢竟當這些孤兒寡母、失去丈夫的女子,孤苦無依的到了南宋之後,在沒有壯勞力保護的前提下,南宋同樣是不會有多待見她們的。
畢竟他們不像從北地逃過來的壯勞力,對於朝廷有着諸多的貢獻,而她們於朝廷來說,只能是張嘴要飯,徒增南宋的壓力罷了。
而且隨着煙花之地成爲上至皇室宗親、中堅文人士子、下至販夫走卒都流連忘返的地方後,朝廷便出 臺了一條硬性規定。
朝廷的賦稅有一大部分都是靠酒水來貢獻,所以自太宗起就有了官賣酒的制度,到神宗時期,更是有了設法賣酒之風。
而所謂的設法賣酒,最初便是分攤給了風月場所裡的中堅力量:妓 女,由她們來誘使人們買酒、飲酒。
原本最初以爲這樣只會適得其反時,但接下來發生的卻是誰都沒有想到,傾慕者竟然爲了獲得名妓的青睞,排隊買酒之餘,竟然還有大打出手者,甚至驚動了禁軍出場鎮場子。
隨着人們漸漸習慣了這樣的促酒方式後,才漸漸取消了禁軍的鎮壓,只是即便到了現在,有時候依然會出現這樣的場面,兩撥文人士子、清雅墨客爲了畫舫裡的名妓,要麼價高者得,或者買酒多者得。
回到家的葉青,坐在桑樹底下的躺椅上,賣弄似向白純跟錦瑟解釋着,風月場所裡的賣酒習慣,這與後世的酒託倒是基本上一摸一樣兒,只是後世酒託被人唾棄,而這裡的“酒託”,卻是遭人追捧。
他原本以爲白純與錦瑟,指定不知道這些事情的,但不想說完後,換來的卻是兩人流露出來的不屑。
“這個早就有了,臨安城內還是西湖之上,經常發生這樣的事情呢,時不時就有人慕名而來,甚至包下整個舫上的酒,免費給他人喝,就是爲了能夠博得佳人一笑,或者是難爲佳人現場作詩作詞呢。”錦瑟把精緻的茶壺放在了葉青旁邊的椅子上,而後在白純旁邊坐下來說道。
“真的假的?你怎麼會知道,你去過?”葉青斜看了一眼錦瑟,有些難以置信道。
“我纔沒有去過呢,這些坊裡之間常有流傳,想不聽見都難呢。”錦瑟瞪了葉青一眼,不過葉統領卻躺在椅子上,所以並沒有看見小丫頭不滿的“怒視”。
白純安撫了下有些委屈的錦瑟,而後笑着淡淡說道:“前些日子涌金樓裡就有這種趣事兒發生,據說是江陵知府彭龜年前往涌金樓,而涌金樓自然是要請出頭牌趙才卿來招待知府大人,陪侍的人就悄聲告訴了裴龜年,趙才卿的才華出衆。”
“所以裴龜年爲了考校那趙才卿,就命她席間作詞,不想竟真沒有難住人家,還真被人家作了一首好詞呢。”白純望着哪怕是躺在躺椅上,也要翹起二郎腿的小叔子說道。
“做的什麼詞?啊……大海……。”
“淨胡說八道,如果像你這般,知府大人怕是早就拂袖而去了。”白純嗔怒的看了一眼躺椅上的葉青,想了下說道:“用的是《燕歸樑》的詞牌:細柳營中有亞夫,華宴簇名姝。雅歌長許佐投壺。無一日、不歡娛。漢王拓境思名將,捧飛詔欲登途。從前密約盡成虛。空贏得、淚流珠。”
聽着白純唸完後,葉青最終還是從躺椅上坐直了身子,神色一凝,而後在懷裡摸了摸,開口說道:“你一提這涌金樓我想起來了,三日後湯鶴溪邀了我前往涌金樓赴宴,你說這我是去還是不去。”
說完後,葉青也找到了懷裡,已經被他揉的有些皺巴的燙金請柬,隨手從空中扔給了白純。
請柬在空中無規則的飄過,錦瑟急忙伸手去接,只是小丫頭懶得從板凳上擡起屁股,於是隨着請柬在空中迴轉時,小丫頭身體前傾過度,坐立不穩之下,雙膝瞬間驚呼着跪在了地上。
“哎喲我的媽,你可真是笨死了,請柬你都接不住。”葉青端起茶壺,看着跪在地上起身,一邊拍着膝蓋上的塵土,一邊撿起請柬遞給了白純。
“人家哪知道它這麼飄忽不定啊。”錦瑟嘟了嘟小嘴,一臉不甘的坐回原地。
白純藉着羊角燈籠的燈光,神色平靜的打量着那請柬,看完合上後,只見葉青又已經躺在了躺椅上,無奈之下只好手拿請柬說道:“人家既然邀請你了,就該去,只是小心提防着些總沒錯,家裡還有銀子,到時候你都帶上吧。還有……。”
白純看着像是睡着了似的葉青,繼續柔聲說道:“即然你能做出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的這樣的詩來,這兩天你就得好好琢磨一兩首應景的詞來,免得到時候有人爲難你,再下不來臺,失了面子,現在不比往常了,不管怎麼說,人家也是因爲你副統領……。”
“不是,他請我,我帶銀子幹嘛?所有花銷不都應該湯鶴溪來擔負嗎?”葉青再次坐起來,莫名其妙的問道。
“哪有你想的那麼簡單,你這人真是,該記得的你一點兒也不記得,不該記得的你都記得,就算是你以前沒有去過,但什麼樣兒的情勢、規矩你總不會也不懂吧?這還讓我教你不成?”白純氣的都不知道該怎麼說,這種事情讓自己怎麼教他!
“整的你好像去過似……。”
“去死吧你!”錦瑟腦袋上的髮簪,被白純閃電般拔下來砸到了葉青身上。
“小姐,那是我昨天遊西湖花了十文錢纔買的。”錦瑟更委屈了,今天不應該坐在院子裡,該繼續學女紅纔對,哪怕是看書也比現在要強。
“讓他過幾日給你買支貴的。”說完後,白純便頭也不回的往樓裡走去。
而後就聽見身後傳來了錦瑟委屈跟葉青賴皮的聲音:“給我。”
“不給。”
“還我。”
“不還。”
“快給我……。”
“就不給……。”
“那我給你打洗腳水,你給我好不好。”
“水不要太燙啊。”得意的聲音說道。
“知道了。”快哭的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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