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純選擇在今夜敞開心扉,把內心深處憋了很久的話語說出來之前,已經設想了好幾種葉青會有什麼反應。
但她唯獨沒有料到,小叔子會是這種態度,而且還反過來安慰自己,應該去勇敢面對,而不是設想如果。
這樣的態度,完全就像……就像是一個局外人的態度,一個局外人在看熱鬧的時候,多嘴幾句安慰的話語罷了,根本不是一種家人的態度不是嗎!
面對白純那有些灼人的目光,葉青也發現,自己剛纔的態度好像不太對頭,按理說,自己兄長的死,以及自己的遭遇,都與白純有關的話,自己該恨她,或者是恨那湯鶴溪纔對啊。
“哼,太不像話了!如果讓我查出來我大哥的死,以及我的被貶,都是那湯鶴溪在背後暗算的話,我一定不會放過他!”葉青亡羊補牢道,他也不知道自己如此說,是不是能夠挽回一些印象分。
“你不恨我?要不是我……。”
“又來如果,剛纔不說了嗎?如果沒有用,如果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現在我們的問題是,如何面對那喝……湯鶴溪的步步緊逼,今日既然能夠找到家裡來,明天可能還會來。而且等哪一天,他的耐心耗光了,到時候就該是你我開始真正倒黴了。所以,趁現在還有時間,我們需要想的是,接下來該怎麼做纔是。”葉青說完後,便看到白純又如同幽靈一樣,走到門口坐了下去。
葉青看着遠處的白影,嘆口氣後認真的說道:“恨你解決不了問題,何況說不準我葉家這一切,並不是你的錯,萬一跟你沒有關係呢?再說了,現在你我是一家人了,一根繩上的螞蚱了,湯鶴溪如果鐵了心要逼你,我肯定是他首先要踢走的絆腳石。所以,還是趁着有時間,想想有什麼辦法能應付吧。”
“那你有什麼辦法?”白純此時此刻同樣是心亂如麻,紅顏禍水這句話,讓她有些覺得用在現在的自己身上,倒是太符合了。
甚至她都想過,如果實在躲不過去,那就只能自己劃爛自己的臉,或者是上吊自盡,以此來保全小叔子的安危,萬萬不能因爲自己的緣故,讓葉家兩兄弟,就這麼莫名其妙、不明不白的全部枉送性命。
而白純在內心裡爲葉青的安危着想時,小叔子同樣在心裡可憐着白純,一家人都被髮配流放到嶺南了。
這個時候,一個弱女子,唯獨能夠依靠的,只有這個名義上的家了,如果自己再落井下石,也太對不住自己的道德良心了。
“完美的辦法不可能有,但是先拖着的辦法倒是有。”葉青想了下,回憶了回憶在自己沒進院前,湯鶴溪與白純的對話,而後若有所思的說道。
“什麼辦法?”白純雙眼一亮,看着小叔子急忙問道。
“他剛纔不是說了嗎,兩個條件,金錢與美……你的同意。”葉青差點兒脫口而出美色兩字,但怕對白純顯得不尊重,於是急忙改口繼續道:“先拿一萬兩銀子給他……。”
“家裡哪有一萬兩銀子?就是百兩銀子我們都拿不出來,更別提一萬兩……。”
“你先別急啊,你先聽我說完了。”葉青摸了摸懷裡今天剛剛訛燕大小姐,剩下的四百兩銀票,不由得也開始有些心虛了,自己數學還算好,知道四百跟一萬之間的差距,恐怕就跟城外西湖這邊到那邊的差距一樣,大的實在沒辦法跨越。
“我的意思是,儘量先答應他一萬兩銀子的要求,而後我們再想辦法看怎麼籌這筆錢,如果能夠籌到這筆錢呢,我們的處境就能稍稍緩和一些。而且一旦因爲這一萬兩銀子,他如果真把你父親弄回來的話,到時候有了你父親在臨安,他大小也是個轉運使,官場上怎麼着也有幾個朋友吧?說不準能夠從中調和,找到兩全其美的法子呢。”葉青寬慰着自己的便宜嫂子說道。
但他自己都不太相信,一萬兩銀子能讓只對人感興趣的湯鶴溪,真的會說話算話,會因爲一萬兩銀子就把人給弄回來。
恐怕到時候一萬兩銀子給了,湯鶴溪也不見得會答應把人先弄回來,到時候指不定還會提出什麼非分要求跟條件來。
但現在只能是沒辦法的辦法,能拖一會兒算一會兒,誰知道以後的路會怎麼樣兒呢?萬一沒幾天,一颳風下雨啥的,自己再穿越回去了呢?那到時候自己又夠不着,看不見,也就不用管了不是?
“你相信他會遵守他的條件嗎?”白純也不傻,對那湯鶴溪多少還是有些瞭解的,所以她今日壓根不相信湯鶴溪的話。
她心裡也知道,湯鶴溪所言的一萬兩銀子,其實就是給他提出的第二個條件做鋪墊、打掩護,同樣也是讓自己意識到,拿出一萬兩銀子的難度,就不如把自己交給他容易一些。
“當然不相信。”葉青想也沒有想的就回答道:“就像我們不相信他一樣,他同樣也不會相信,我們相信拿出一萬兩銀子後,他就會幫助我們一樣。”
像是繞口令似的話語,但白純卻是聽懂了,想了下說道:“你的意思只是拖延,但如此能夠拖到什麼時候?而且……。”白純的眼神有種像是看白癡的感覺:“一萬兩銀子,可不是說拿出來就能拿出來的,你爲什麼說的那麼輕鬆?”
“方法自然是輕鬆了,但至於過程……這世上有什麼事情的過程是輕鬆的?家財萬貫也是一點一滴的積攢起來,這個過程顯然就不輕鬆,甚至都是用血和淚組成的。”葉青不理會他嫂子言語裡的諷刺意味兒,開始像哲學家一樣,講起了大道理。
不過這種語氣跟話語,在白純聽起來更像是一個招搖撞騙的江湖騙子。
“別說一萬兩了,你現在如果能拿出一百兩銀子來,我就相信你日後能夠賺到一萬兩雪花花的白銀。”白純雖然沒見過一萬兩銀子什麼樣兒,但說起鉅額銀兩來,不都是用雪花花形容麼。
“……我……。”葉青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白純往槍口上撞的話語。
“怎麼?拿不出來了?”白純的語氣裡充滿了濃濃的笑意,要是他能拿出來百兩銀子,那就不至於這段時間,隔三差五的腆着臉站在樓前:“嫂子,最近手頭有些緊,能不能給幾十文花花?”
如果不是自己接濟,他哪裡來的錢買那些白布……想到此處,白純內心莫名一陣尷尬跟悸動,立刻打斷自己的思路,板起了剛剛有些笑意的臉頰,只是板着的臉頰上,連她都知道,此時卻悄悄的浮上了一抹紅暈。
“給,這是四百兩銀票。”葉青站起身走到白純跟前,把懷裡還沒有揣熱乎的銀票遞到了,坐在門口的白純眼前。
“……你……。”白純剛剛板起來的絕美臉頰,此刻寫滿了震驚跟不相信。
“不用大驚小怪,一沒偷二沒搶,來路絕對是乾乾淨淨的,本來是五百兩,但李橫他老孃這幾日病又加重了,所以我就給了李橫一百兩,要不然的話,你現在拿到手裡就該是五百兩……哎喲,你踢我幹嘛?”洋洋得意的葉青還沒有顯擺完,小腿就被坐在椅子上的白純莫名踢了一腳。
“一百兩銀子你就敢隨便送人?這個家是你做主還是我做主?經過我的同意了麼?”白純本來還沒有從四百兩銀票的震驚中回過神來,更沒有來得及追究這銀票從哪裡來。
只是聽到這敗家小叔子,白癡一樣的把一百兩銀票送人了,頓時怒從心頭起:這日子還過不過了,一百兩啊可是,誰給他的權利讓他隨便送人的!
“我……這錢是我掙的好不好?”葉青莫名其妙,相處的這段時間,他沒發現自己這便宜嫂子是個財迷啊。
而且即便是自己找她要錢,每次要個幾十文,白純都是連問都不問的,就隨手掏給他了,頂多是囑咐他一句:裝好,切莫弄丟了。
今天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間就對錢這麼看重了?真是那一萬兩銀子鬧的?
“你掙的錢是不是這個家的錢?”白純蹭的站起身,看着一臉莫名其妙的葉青問道。
“是啊。”
“是這個家的錢那該誰來做主?誰是這一家之主?”
“你是……不對,你雖然是一家之主,但錢是我掙來的話,是不是我就應該有部分支配權?”葉青急忙改口,差點兒就上了當。
“你成親了嗎?”
“沒有啊。”
“沒成親,你就如此大手大腳,剛剛掙點兒錢,就敢拿出一百兩接濟別人?這要是傳出去,還有誰家的娘子願意嫁給你?”白純看着葉青,諄諄教誨道。
“嫂子,這是兩回事兒吧,我給李橫錢,跟哪家姑娘看上我有關係嗎?再說了,就算是別人知道我給李橫錢了,人們也會說我仗義疏財、爲人豪爽、扶危救困,真乃大英雄……是也!”葉青豎起大拇指,自賣自誇道。
“好好做你的夢吧,明日我再問你這錢是怎麼來的。”白純手拿銀票,跑到廚房湊近油燈看了看真僞,走出來後說道。
“啊……。”葉青望着白純那高挑的背影,難道女人有錢就變壞?不對,看到錢就變性?
走出兩步的白純突然站定腳步,扭頭說道:“身上還有錢嗎?”
“沒了啊,就那四百兩,還不都被你……。”
“這是四十文錢你先拿着防身。對了,你今早的那把刀呢?”說起防身,白純突然想起了自身的安危。
小叔子平日裡在燕府當差,家裡就自己一個弱女子,而且現在還被湯家找到了自己家在哪裡,爲以防萬一,所以最好還是手裡拿着些什麼防身妥當一些。
(ps:第二更了,九點還有一更,求推薦求收藏!千萬別客氣!對,晚上《唐謀》也會繼續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