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輝煌、奢華精緻,但又有原始野蠻風情的大廳內,讓葉青等人欣賞的是歎爲觀止,這完全出乎了葉青的意料,同樣,也完全顛覆了蘇道、鐵木真、乞石烈諸神奴幾人對遼國的優越感。
猩紅的地毯上留下一行行亂糟糟的腳印,破壞着大殿內的這份美感時,只聽見外面傳來了甲冑刀兵的聲音。
在遼國官員的示意下,葉青四人一字排開,而後看着威武氣勢的遼軍進入大殿,隨後便是如同其他皇宮沒有區別的太監,尖着嗓子開始喊叫着。
不論是葉青還是鐵木真,還都是頭一次看見耶律普速完這個奇女子,所以站立兩側等候的同時,唯有他們二人,時不時的擡頭觀察着走在衆臣最前端的女子,而至於其他人,則是爲了表示對皇帝的敬重,一個個則都是低着頭。
耶律普速完,已經是一個人老珠黃、風韻不存的女子,甚至……在葉青看來,耶律普速完即便是再年輕上十幾二十歲,也跟美女兩個字完全沾不上邊。
厚厚的嘴脣,稍黑的膚色,眉毛很淡、一雙眼睛也很小,如今的年紀,也是女子體形最爲危險的年紀,身體開始不受控制的發胖,加上其個子也不是很高,所以整個人看起來根本沒有任何帝王之相,也完全無法理解,就這樣的一個女人,竟然能夠讓兩個親兄弟爲了她而互相殘殺。
身後則是落後半步的一個年輕男子,顯然便是大遼的太子耶律直魯古,而後落後太子半步的,便是大遼國公主耶律月,以及旁邊的一位,與耶律月算是並肩同行的威嚴老者,應該就是大遼國的南院大王簫斡裡刺。
再往後倒是有幾個熟人的身影,蕭處溫、李奉迎、耶律元宜、耶律王祥父子、屈出律等人。
不認識的、面生的幾乎都是跟隨在了南院大王簫斡裡刺的身後,而後在耶律普速完坐上那皇帝之位後,依次挨着南院大王右手邊站定。
而另外一面的耶律月左首,則是李奉迎等人依次排開,其中一個風神如玉、瀟灑俊秀的中年男子,倒是引起了葉青的特別注意,畢竟,在太子坐於耶律普速完的下首後,那個不認識的俊秀中年男子,竟然跟耶律月並肩而立,這讓某人不由自主的心中產生了一絲的醋意。
此時再審視整個大殿,便會發現整個大殿內的兩側站滿了的官員,實則是涇渭分明的遼國兩大派系,南院大王簫斡裡刺的人,則是自然而然的跟隨着簫斡裡刺一字排開,對面的則便是屬於北府一系以耶律月爲首的其他遼國官員。
如同朝會一樣的形式,各國大同小異,不過是一些細節上的偏差而已,而且還不用行跪禮,這對於葉青、鐵木真來說,倒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情。
葉青四人走上前行禮,而後耶律普速完賜座,包括簫斡裡刺、耶律月等有限幾人,便在那如同板凳似的小椅子上坐了下來,葉青的目光,便不由自主的望向緊挨着耶律月的那中年男子,竟然也有資格坐下來,什麼意思!
耶律月像是察覺到了葉青眼中濃濃的醋意,抿嘴低頭輕笑着搖了搖頭,再次擡起頭的時候,又再次恢復了她身爲公主的雍容大度。
“朕多謝各國使臣,在我大遼危難之時施以援手,各國使臣的恩情朕會銘記於心……。”耶律普速完更像是在念稿子,而目光則是時不時的便會飄向一旁爲她翻譯的耶律月……旁邊的中年男子。
心思根本沒有在耶律普速完假大空的言談中的葉青,心頭閃過一道亮光,瞬間猜測出了那瀟灑俊秀的中年男子身份:蕭樸古只沙裡,也就是簫斡裡刺的次子!
看看微笑文雅的蕭樸古只沙裡,再看看同樣微笑,向他們四人點頭示意的耶律普速完,葉青好像是有些明白,爲何耶律普速完竟然敢殺夫,也要跟小叔子在一起的原因了。
畢竟,就衝蕭樸古只沙裡的賣相,恐怕這世上,沒有多少女子能夠拒絕爲這樣的男子心動吧?
“四位使臣,想必是沒有那麼好心,只是爲了幫助我大遼禦敵吧?怕是也有條件吧?”簫斡裡刺的聲音此時在大殿內響起,雖然是在跟耶律普速完說話,但目光卻是看向了耶律月。
這個時候的大遼皇室,不管是坐在皇帝寶座上的耶律普速完,或者是太子耶律直魯古,此時都是因爲耶律月掌了北府之後,才能夠苦苦支撐着整個皇室。
而若不是北府的支持的話,他簫斡裡刺早就不顧一切的動手幹掉那對姦夫淫婦,而後扶植耶律直魯古登基了。
簫斡裡刺的話音剛落,耶律普速完跟耶律直魯古,便齊齊的把目光望向了耶律月,畢竟他們姑侄如今倚杖的,就是耶律月了,而且他們也很清楚,耶律月跟那個葉青之間的關係,更爲重要的是,四國使臣的到來,名義上是來抵禦花剌子模人,但至於真正的目的則是,向簫斡裡刺施壓,讓其不敢在這個關頭對耶律普速完等人不利。
“並沒有什麼苛刻的條件,只要提供他們足夠的糧草便足矣,他們便會幫我們一同對抗花剌子模人。”耶律月平靜的說道。
而鐵木真、葉青四人,則是一句也聽不懂,一個個只能夠通過簫斡裡刺跟耶律月的表情變化,來猜測他們的談話內容到底是什麼。
只是看上去像吉祥物的耶律普速完以及遼國太子,彷彿對於耶律月跟簫斡裡刺的談話也不是很感興趣,或者是他們已經習慣了兩人每次劍拔弩張的言語交鋒,於是一個是把眼睛一直放在了那蕭樸古只沙裡的身上,一個則是放在了屈出律的身上,尋思着一會兒下朝後,該去哪裡玩兒纔好。
“但據本大王所知,公主殿下跟宋廷使臣之間,並非是單純的友情關係吧?昨夜聖上舉行歡迎宮宴,唯獨缺少了宋廷使臣,以及公主殿下,本大王很想知道,公主殿下昨夜裡到底去了哪裡,爲何沒有參加宮宴?而他……又去了哪裡,爲何今日一早,會從北府走出來,而非是驛館。”簫斡裡刺一邊說,一邊指了指茫然的葉青說道。
即便是再聽不懂,如今已經有人用手指他了,所以葉青便把目光看向了耶律月,而後用手指了指自己,意思是說我呢嗎?
耶律月則是對着迷茫的葉青搖了搖頭,而後看着耶律普速完說道:“我昨夜爲何沒有參加宮宴的事情,已經像聖上做了說明,至於我跟宋廷使臣是什麼關係,那是我的私事兒,南院大王就不必費心了。”
“身爲我大遼國公主,公主殿下認爲自己可以有私事兒嗎?還是說……你們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你跟那宋廷使臣……。”簫斡裡刺沒有再說下去,但身在大殿的人,除了葉青幾人外,其他人都清楚簫斡裡刺的言外之意到底是什麼意思。
耶律王祥頭一個就把目光投向了葉青,那眼神中不加掩飾的嫉妒跟怒意,讓簫斡裡刺心裡微微一笑,他想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何況他也知道,自從耶律月把耶律元宜父子帶回大遼後,耶律王祥就一直在追求耶律月,但耶律月卻是對於耶律王祥的殷勤視若無睹。
而如今耶律王祥的情敵出現在了眼前,對於簫斡裡刺來說,這對他必然是一個可以從北府內部,分化瓦解他們的大好機會。
“不管我跟宋廷使臣之間是什麼關係,都不影響四國使臣幫助我大遼共同禦敵。南院大王如此反對他們出兵幫我們禦敵,而自己的南院也不肯出兵對付花剌子模人,只讓北府的人苦苦在邊疆 獨立對抗花剌子模人,本公主倒是想知道,南院大王的目的是什麼,難道說……南院大王是怕了花剌子模人了嗎?”耶律月毫不相讓的說道。
簫斡裡刺嘴角抽了抽,在耶律月還未掌北府前,南院也不是沒有派兵跟花剌子模人打過仗,只是每一次他麾下的將領,都是敗多勝少,所以如今被耶律月拿來揶揄他,倒是讓他一時之間無話可說。
“這是我大遼的國事,公主殿下如此就不怕引狼入室嗎?”簫斡裡刺悶哼了一聲,再次冷冷的說道,言下之意,他不願意四國使臣的兩萬兵馬幫助遼人抗擊花剌子模人,因爲這樣,一旦他們戰勝了花剌子模人,那麼北府跟公主的聲望在大遼國只會越來越高,也會使得其他部族越加的尊敬耶律月。
簫斡裡刺決計不願意看到,北府公主耶律月的威望在遼國超過他南院大王的威望,畢竟如此一來,他所有的計劃,想要的權勢到最後全部化爲烏有。
當初自己默認了耶律月掌北府,是因爲那時候耶律普速完還沒有殺了他的夫君,他這個南院大王,也還沒有意識到耶律普速完想要擺脫南院的掌握,但如今,自己的長子被殺,等於他手裡少了一個可以掣肘耶律普速完、能夠有機會掌大遼皇室的人。
相貌平平,甚至是醜陋的耶律普速完,也絕不是像她長得那般可以讓人忽視她的存在,相反,這個女人的心機城府深不可測,爲了保全大遼皇室,擺脫對簫斡裡刺的依賴,從而利用小叔子,而後聯手殺了自己的夫君。
耶律普速完的計劃中,在耶律月掌了北府之後,便有了可以跟簫斡裡刺對抗的勢力,而這時候,她只要再聯手小叔子殺了自己的夫君,到時候就可以把一切罪責推到小叔子的身上,以小叔子來做皇室跟她的替罪羊。
如此一來,即便是看不到簫斡裡刺一家內訌,但最起碼可以離間他們父子之間的關係,從而減輕耶律月身上的壓力。
但她沒有想到,簫斡裡刺竟然是家醜不怕外揚,爲了能夠得到更大的權利,完全控制大遼皇室,竟然連起碼的臉面都不要了,污衊耶律普速完跟小叔子是因姦情而殺夫,從而使得耶律普速完成爲了被人唾棄的女人,也使得一部分大遼官員,因爲此事兒而倒向了南院。
但好在,因爲耶律月掌着北府,使得簫斡裡刺不得不去衡量,若是自己發動政變的話,是否有把握一擊即中,畢竟,耶律月手裡的兩萬無繮軍可是極爲強悍,又固守王城,讓簫斡裡刺一時之間也是難以奈何。
所以隨着跟花剌子模人的戰事吃緊,身爲南院大王的簫斡裡刺,硬是不派一兵一卒前往戰場,便是爲了逼迫耶律月的北府出兵,從而使得他們無法顧及王城的守衛。
到了那時候,王城、王帳守衛一旦空虛,他便可以輕易的奪取王城的控制權,而後再掉過頭來對付花剌子模人。
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計劃往前發展的時候,突然之間,皇室多了兩萬外來的大軍站在了耶律月這一邊,這對於簫斡裡刺來說,自然是決計不願意看到的事情,必須要想辦法,儘快讓這些人撤出大遼國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