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上追溯。
有獲得恩賜金書鐵券的吳嶽王錢鏐,雖然是唐朝的封王,可這貨的孫子吳越王錢弘俶做了一件英明至極的事情。
北宋太平興國三年(978),錢鏐之孫吳越王錢弘俶遵照乃祖“善事中國,弗廢臣禮”的訓導,審時度勢,將所轄十三州、八十六縣、五十五萬零七戶、十—萬五千卒,“納土歸宋”,實現和平統一。
這特麼就是開國功勳了啊。
好傢伙,這下子錢家極盡輝煌了。
熙寧八年(1075)三月,嫡嗣錢惟演之孫錢景臻尚仁宗第十女秦魯國大長公主爲駙馬。
自此之後,錢家人歷代都有人在朝中做官。
錢忱、錢愐、錢愷、錢端仁、錢端禮以及其後的錢簹、錢象祖、錢澐等後人,全部都入仕爲官,可謂極盡開國之榮華,不輸盛唐出過二十三位宰相的清河崔氏多少。
趙錢孫李中的錢,便是指此錢家。
在今時,錢家不僅有錢端禮,還有錢端禮的女兒,廣國夫人錢氏,也就是鄧王趙愭的王妃,今年秋闈之後成的親,那時候自己正出使金國。
如此豪門世家的子弟,錢象祖竟然在太學之中,雖然只是個太學錄,可這貨的家世背景在那裡,上次趙昚巡視太學,見的第一個太學生員,就是錢象祖。
有這樣一個人給自己找絆子,李鳳梧感覺極其難受。
太學上舍生中,儼然以錢象祖爲首凝聚出了一個小集團,私下被人蔑稱爲“錢網”,雖然都是一羣無官太學生抱團在一起,可太學祭酒程大昌對此也感到頭疼,就連國子監祭酒陳伸也對此莫可奈何。
這日李鳳梧剛到太學,就見錢象祖和幾位太學生員過來,李鳳梧頓時愕然,哎喲我去,冤家路窄啊,我就說爲什麼錢象祖好端端的要和自己過不去,感情是這位在當中拾掇啊。
這個老熟人不是別人,正是太常卿柳相正的私生子柳子遠。
這貨秋闈也過了,估計此次是鐵了心要在進士科中考中,纔會進入太學,有柳相正操作,他要進入太學上舍生也不難。
和柳子遠的恩怨,要追溯到去年秦淮河上。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李鳳梧倒是雲淡風輕,柳子遠眼裡則擠滿了怨恨,好歹沒有忘記自己是個讀書人,不會一上來就掐,錢象祖笑裡藏刀:“李承事郎昨日似乎又曠學了。”
錢象祖是1145年生人,現今還沒有及冠。
不過官宦人家的子弟,見慣了大世面,行事都成熟的緊,當然,做起事來也是逮着傷口撒鹽,心狠手辣的緊,據說之前有位寒門太學生,不知何故得罪了錢象祖,然後那位太學生竟然被逼得在太學無法立足,如果不是程大昌護着,怕是連本次秋闈都無法堅持。
那人也給程大昌爭氣,秋闈中考了個舉子,在正試中六十幾名,不算差,也不算好,偏生比錢象祖的七十幾名好了那麼一丁點。
李鳳梧啊一聲,“怎的,錢學錄有事?”
錢象祖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在偷笑,你既然承認了那就好辦,冷聲道:“那我怎的沒見到李承事郎的具狀?”
所謂具狀就是請假條。
太學管理極其嚴格,生員告假,必須“具狀”,期滿還需辦銷假手續,請假百日以上者“依條檢舉填闕”,曠課週年者落除名籍。
而學正和學錄則是太學博士的助手,專門掌執學規,因此錢象祖一聽李鳳梧承認曠學,心中便暗道這可是你自找的,我現在懲罰於你也是按照太學學規,這是我職權之內的事情。
旁人說不得閒話。
李鳳梧焉能順了他的意,不經意的笑道:“具狀麼,事出從急,於是先前讓人來告知過程祭酒,說今日補上,怎的,莫非學規中沒有這一條,不允許補上具狀?”
這是明知故問了,太學學規中明文規定,若事出急促,可隔日補上具狀。
柳子遠上前一步,濃重的鼻音裡很是不屑,“你說了補上就補上,有誰可以證明?”
李鳳梧笑了笑,“這不是子遠麼,別來無恙否,你爹可好……呃,我是說你建康那個爹。”罵人不揭短,可對這傢伙,李鳳梧真心客氣不了。
柳子遠臉色一紅,很是尷尬。
語氣諸多太學生也是知曉這其中的腌臢,聞言都有些不忍,話說回來,這柳相正怎的會做出如此傷風敗俗的事情,而且還能保住官位,真是匪夷所思了。
錢象祖暗歎一聲,得了,柳子遠在太學之中極爲敬重自己,說什麼自己也得爲他出這個頭,冷聲道:“李承事郎莫要扯遠,請問你昨日告知過誰今日補遞具狀?”
李鳳梧隨口說道:“程祭酒啊。”
錢象祖哈哈笑了,“適才我等剛從程祭酒簽押房出來,可是親耳聽程祭酒說過,昨日告假之人,無一具狀,也無人今日遞補。”
李鳳梧暗道一聲要遭,旋即猛然醒悟過來,這貨莫不是在誆自己?
於是不動聲色的笑了笑,“這個,怕是錢學錄聽錯了,或者是程祭酒貴人多事,忙忘記了罷。”
錢象祖哦一聲,“是麼?”
旋即回首對一衆太學生員問道:“或是今日讀書辛苦,我聽錯了也未不可,但不知道諸位是否也聽錯了?”
一衆太學生員,包括柳子遠都幸災樂禍的看向李鳳梧,紛紛冗冗的道:“我等聽得可是清楚,程祭酒親口說了,無人具狀無人今日遞補。”
錢象祖便看向李鳳梧,“李鳳梧不信我所言,可這十數人,斷不可能都聽錯罷?”
李鳳梧心中暗自叫苦,你妹啊,感情別人是有備而來,今天故意來抓自己的先行,可事已至此,自己只能不到黃河不死心,堅持到底。
萬一是錢網這羣貨對好了話,故意來坑自己呢。
於是笑道:“昨日確實有事,已讓李鉅鹿前來只會過程祭酒,不過程祭酒爲何要說沒有這回事,這其中有什麼曲折,就不是我所知曉的了。”
柳子遠笑得很是得意,渾然忘記了先前的尷尬,“這有何難,你若真是清白,不如我們去找程祭酒當面對質,也可還李承事郎清白。”
其餘人便同聲道:“不願冤枉了李承事郎清白,不如前去對質罷。”
你妹,這是逼自己上梁山的節奏,貌似到了這個地步,只有蛤蟆墊桌腿——硬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