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必大和曹崇聞聽得這話都是哈哈大笑。
“雞飛鴨舞,勤修之”還是曹崇落的筆,兩人着實對李鳳梧的書法造詣感到頭疼,試問古今,有幾位寫得一手爛字的讀書人高中過一甲二甲?
在李鳳梧看來,僅是送行贈禮並不足以讓周必大重視自己,因此早有打算,不過他卻不知道,就算他沒有後續的這一步,他在周必大心裡已是一塊璞玉。
李鳳梧回座坐好後,對周必大說道:“先生此去臨安,或會先拜太學錄,參加館試,之後定然升官,估摸着要不了多久,便會被官家重用,少不得要做做監察御史甚至於做個起居郎的近身官,是以先生可以多準備一些策論,以備不時之需。”
按照歷史軌跡,周必大應是在高宗手上拜太學錄參加館試,然後擔任秘書省正字,之後兼國史院編修、拜官監察御史,然後纔是起居郎。
然而現在的一切都和歷史資料記載的有點不一樣,周必大竟然是孝宗時期才入臨安,但想來軌跡應該也差不到哪裡去。
周必大工文詞,後世有南宋文壇盟主之稱,此等才華初入臨安,以中興之主孝宗的眼光,必然看出他是個起草詔書的能手,因此這秘書省正字估計是沒跑,其後的起居郎大概也會應驗。
周必大本就在孝宗時期擔任過起居郎。
李鳳梧便賭上一把,錯了不過在周必大心裡留下個少年無知的印象,若是對了,對周必大想必會有極大的震撼。
周必大和曹崇面面相覷。
先前兩人便分析過,此次去臨安極有可能不再擔任官學教授,可能另授他官,因此也確實想到了需要多準備一些策論,但卻萬萬沒想過會官至監察御史,最後還能成爲起居郎。
因此對李小官人這一番言論都是有些震驚,不論今後是否應驗,但李小官人身在建康,且是個舞象少年,十六歲前還是個癡呆愚子,怎的對官場如此熟悉?
難道真應了那句話:李家鳳棲大梧今展翅?
曹崇咳嗽一聲,示意咱倆別在後輩面前失了態,周必大這才悚然驚醒,“李小官人倒是瞧得起我周某人,但無論官至何處,能匡扶天家,爲這朝堂、天下盡心力,我周必大便心滿意足。”
君子皆自謙。
李鳳梧目的已達到,趁機將自己求學期間的一些疑惑問了兩位先生後,便起身告辭。
回到李府西院,李鳳梧緩緩展開周必大贈送的那捲書,心裡頓時一陣狂喜,臥槽,這位周先生還真是慷慨,竟然回贈如此珍貴的作品。
《化度寺邑禪師舍利塔銘》。
這是一本楷書作品真跡,提到作品名字大概知曉的人不多,但說出這篇作品的主人,在書法界那真是個如雷貫耳,想不知道都難。
與虞世南、褚遂良、薛稷共稱初唐四大家,亦是楷書四大家之一。
初唐歐陽詢!
歐陽詢的楷書造詣可謂登峰造極,於平正之中見奇絕,最適合初學書法的人,也可由此看出周必大用心之良苦。
李鳳梧將耶律彌勒喚進來,“將它掛起來,嗯,對,正對我書桌的牆上。”
耶律彌勒掛好《化度寺邑禪師舍利塔銘》後回身幾步端詳許久,才嘆道:“歐陽大家的作品果然不凡,平正之中自有奇絕生。”
李鳳梧大是好奇,能品味出這一句,顯然耶律彌勒的書法造詣不弱,問道:“你也懂書法?”
耶律彌勒回首白了一眼李鳳梧,真是嫵媚自生情自溢,不愧是讓海陵王都牽腸掛肚的國色天香,寂然說道:“我是南京人,並不是蠻子好麼。”
李鳳梧看着這位傳奇美人,心裡還是壓抑不住好奇,“什麼時候有空把你的過往說來聽聽,感興趣的緊。”
耶律彌勒驟然恚怒,摔門而去。
李鳳梧訝然,這女子怎麼了,真的這麼大脾氣?
他卻哪裡知道耶律彌勒這一生之悽苦,爲了保住一身清白經歷了多少,讓人將傷心事說來當故事聽,換誰也會生氣。
耶律彌勒極其聰慧,要不然也不會在色鬼海陵王手上保得清白,這些日子和李鳳梧在一起的時間較多,也發現了這位李家小官人的弱點:只要你對他好,尤其是美貌女子,哪怕你掐他罵他,他也只會一笑置之,但若你對他絲毫不軌之心,變臉比任何人還快。
從這點上來說,李家小官人是個善變、多情、自私的人。
因此耶律彌勒纔敢摔門而出給李鳳梧臉色看,當然,這位小官人心狠手辣的一面還是讓她很恐懼。
聽朱喚兒說起過,這少年竟然氣死過學術大家,這並不是耶律彌勒恐懼的一面,而是這少年當着自己的面,對那個黑塔一般的大漢交代過,如果自己身份暴露,第一時間將自己殺死毀屍滅跡。
這纔是真正讓耶律彌勒恐懼的地方,總覺得自己沒準哪天就不明不白死了。耶律彌勒這一生見過太多男人,除了辛幼安,幾乎無人不爲自己的美色神魂顛倒,哪怕是海陵王這種暴君,也無法如李鳳梧一般對待自己。
在他眼裡,自己似乎僅是一個長得稍微順眼的普通丫鬟。
吃過晚飯,李鳳梧在書房裡準備看書練字,耶律彌勒顯然還在生氣,磨起墨來汁水四濺,李鳳梧好氣的笑道:“要不要這樣,你又沒少二兩肉,搞得你纔是這西院主人一般。”
一旁的朱喚兒抿嘴直笑,她並不知曉這個叫玉兒的丫鬟身份,但本着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原則,和耶律彌勒走得很是親近,大有姐妹相稱的節奏。
耶律彌勒冷哼一聲,嘴角忽然浮起一抹邪笑,低頭悄悄在李鳳梧耳根子邊說道:“你可別把我惹惱了,你知道蕭拱爲什麼會死麼?因爲他欺負家姐,甚至想強迫於我,因此我故意設計,讓海陵王以爲我和他私通。”
李鳳梧口瞪目呆,“真的?”
耶律彌勒嘿嘿直笑,顯然很滿意李鳳梧震驚的表現,“你猜呢?”
李鳳梧愣了片刻,才道:“但是你覺得成功了嗎?你家姐最後還不是被海陵王召進宮內****成了失貞之人。”
蕭拱死後,海陵王便將擇特懶召進宮裡肆意淫之,至於最後的結局史書資料中並無記載,顯然死得不明不白。
耶律彌勒倏然怔住,良久才雲淡風輕的輕笑道:“那是她咎由自取,誰讓她助紂爲虐,想要灌醉我助蕭拱行事,蕭拱該死,她也該死!”
臥槽,這纔是蛇蠍心腸,和耶律彌勒一比,自己簡直就是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啊!
張無忌的娘說過,女人愛撒謊,尤其是漂亮女人,不能信。
以後耶律彌勒的話自己必須要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