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國將要進行南征的確切消息,這時早就以經傳到了建康,大宋朝野上下再一次被楊炎敏銳的洞察力和判斷力所信服。同時趙忱也立刻開始招集文武官員,商議如何應付金軍的入侵。
這一次金軍南征的動靜不小,而且兵力也十分雄厚,超過了四十萬,雖然還不比了上一次南侵,但也是大宋復國之後,所面臨的最大規模的一次兵戈。
不過這回大宋朝廷上下都並沒有顯出太慌張的樣子來,因爲在大宋復囯之後,對外的征戰幾乎無一例外的保持着全勝,並且成功的收取了大理、西夏兩個地域大國,宋軍整體戰鬥力的強悍,甚致以經超過了紹興前期,而且現在朝中文武齊備,因此趙忱和羣臣的心氣都非常高,並沒有把金軍的南征當作多大的危脅,都認爲這一次金軍南征,不過是自取滅亡罷了。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夠保持樂觀和鎮定的態度,還是有幾個腦袋不太清醒的大臣一聽金軍又打過來,立刻嚇得慌了手腳,上書趙忱,要求與金國議和。結果正好被趙忱拿來當作典型處理,在朝堂上把他們狠狠訓斥了一頓,然後都被貶到遍遠的地方去了。意在向大宋各界顯示,朝廷與金軍決戰到底的決心。
趙忱堅決的態度自然也贏得了大臣們的一致贊眷,畢竟在這個時候,留在大宋朝中的,基本都是主戰的官員,區別只是急進和緩進而己。因此面對金國的入侵,自然都主張一個字“打”。
朝廷的態度統一之後,立刻就開積極準備,首先派人通知蒙古,要求蒙古能夠給大宋提供支持。其實大宋君臣都知道蒙古正發生內亂,只是做爲連盟關糸,通告他們一聲,這個過場還是走的。不過誰也沒有對蒙古抱以太大的期望。
隨後朝廷又立刻下旨到前線各地,要求邊境各府、州、軍、縣的官員和十二支御前駐軍都要提高戒備,以防金軍襲擊,同時又傳令到各地,命令調集糧草物資民役等等,預備支援朝廷的調庋。而中書省的幾位宰相也開始分工,由韓彥直和張栻坐鎮建康、統一調度,糧草、物資、民役、軍馬,趙汝愚和范成大則分頭尋視各地,去視查督促地方的工作落實。
當然具體的防禦計劃還是由樞密院來制定,兩位樞密院的長官王炎、楊炎也連同兵部尚書陳亮,又招集李顯忠、陳敏、戚方三位禁軍主管公事一起商議。
首先是要確定這一次金軍南侵的規模和戰略目標,只有這兩樣明確之後,大宋纔能有針對性的佈置和調動兵力、物資和民役。金軍規模到也並不難判斷,因爲現在大宋在金軍以經形戍了完整的諜報網絡,而幾十萬大軍的調度,人員物資的移動,是根本不可能完全隱敝得了的。
根據種種跡像和情況分析,金軍這次南侵動用的兵力在四十到五十萬左右,要稍遜於上一次南征的規模。而楊炎也判斷,這一次南侵,金軍首要的目標並不是要一口氣打過長江,徹底吞併整個大宋,而是先攻佔整個江北地區,因爲到目前爲此,金軍並沒有出動水軍。顯然是不打算渡過長江,那麼就只能以江北之地爲目標了。
從目前的形勢來看,大宋現在的軍事實力以非昔日可比了,想要一口氣吞掉大宋,以目前金國的力量基本是沒有可能的。相信完顏長之不會不明白這一點。而奪取江北之地,這個目標也更符合實際情況一些。
長江天險的作用,不僅僅在於能夠阻擋敵軍的進攻,而且可以充分利用長江水道來運送物資兵員,能夠節省大量的人力物力,保障後勒供應,因此自古以來,偏安於南方的政權,守江必須守淮,一但江淮前沿失守,一方面失去了長江水運的便利條件,在另一方面,整個長江水系,連綿數千裡,再強大的水軍,也不能完會控制住,只要突破一點,就可以長驅直入了。因此南方政權一但失去了江北的緩衝址帶,也就基本離滅亡不遠了。
而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金國的這一次南侵,實際上不過就是爲了擺脫宋蒙南北夾擊的局面,而做的一次以攻代守的軍事行動。利用現在蒙古內亂,無暇南顧的機會,把大宋的勢力限制在長江以南的範圍裡,也讓金國日後能夠取得更大的縱深空間,從而進攻退守,將完全掌握戰略的主動權。
參與討論的衆人都是熟知兵法和歷史的人,楊炎做出的這一點判斷自然也得到了其他人的一致認同。那麼接下來就是討論金軍的進攻方向。
楊炎指着地圖,道:“金軍這一次進攻,必然是以襄陽府爲首要目標。”
但這一次楊炎的判斷卻讓衆人都有些疑惑不解了,自古由北攻南,雖然都是釆用西攻巴蜀、中取京湖、東侵淮東這三路並進的策略,但宋室南渡之後,自從紹興二年(1132年)金軍進攻川陝失敗之後,就基本都是以淮東地區做爲突破口,一方面是因爲川陝地勢險要,難以攻取,而京湖一帶又有岳飛坐鎮,金軍也不敢輕易去掠其鋒芒,只能以兩淮地區爲突破口。而在建炎四年(1130年)完顏宗弼單兵突進,搜山撿海就是以江淮突破,直取兩浙的。
在紹興十年、十一年(1140,1141年)完顏宗弼又兩度興師南侵,也基本是沿襲着這條路線。而且進取江淮,幾乎也就成爲金國南侵的一種定式。既使是後來岳飛死後,金國也沒有改變這個定式,紹興三十一年(1161年)完顏亮南侵,和乾道六年(1170年)完顏雍南侵,也是釆用的都是相同的戰術。從而使大宋基本也陷入了固定的思維中,認爲金軍南侵,必是進取江淮之地。
楊炎道:“前者金軍南侵,都是以併吞大宋爲目地,因此一但突破了江淮,渡過長江,就可以直接面對建康仍至臨安,簡單直接而且有效。但這一次金軍卻只是以攻取江北之地爲目地,江淮地域廣闊,易攻而難守,而且水網密佈,兵勢難以展開,完顏長之是深通兵法的人,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因此他絕對不會墨守成規,一定會轉攻襄陽,做爲突破口。”
衆人聽了,雖然覺得楊炎說得有道理,但又不太相信,李顯忠皺眉道:“襄陽府雖是拆衝要路,但四面通達,濱臨漢江,又有郢州、荊門、江陵、鄂州互爲犄角之勢,也未必能夠輕易攻取。完顏長之難會舍易而取難嗎?”
楊炎道:“正是因爲襄陽府是江防前哨,西連川陝、連通江淮,才正是兵家必爭之地。只要襄陽府不被攻破,沿江防線就不會失守,同時還能三面出擊,聯通川陝和江淮,因此完顏長之才必來爭奪。”
他又在地圖上比劃着道:“而且金軍只需在京兆府派出一些兵力,進攻利州東路,就可以牽制川陝人馬,無法出峽東援,再攻取隨州,就可以遏斷漢水,使江淮的人馬無法逆江而上,就可以孤立襄陽府。然後分兵合圍,先取樊城,後攻襄陽,即可一戰而下。襄陽一得,即可沿漢水入江,沿江東下、整個兩湖、兩浙之地便盡在彀中了。自古北方收取江南之地,莫不如此。各位不曾忘了,乾道六年金軍南侵,兩淮兩浙之地盡失,但我們就是守住了襄陽,纔不致全線潰敗。後來才能反攻成功。”
王炎也點點頭,道:“我看子昊所言,極有道理。襄陽重地,不可不防。”
陳敏道:“楊樞密之言,雖然有理,但萬里有一,如果我們又集中重兵把守襄陽府,而金軍卻並非攻取襄陽,而其他地方豈不空虛了嗎?”
陳敏提出這個問題也不是沒有道理,儘管到目前爲止,楊炎的預判都很準確,但畢竟也只是猜測。因此包括楊炎在內,誰也不敢打百分之百的包票,金國首要的目標就是襄陽府。而且這是軍國大事,非同兒戲,一但壓錯寶,就可能造成全局被動。
王炎道:“這一點到也並不難辦。金軍也不可把十幾萬大軍一下子就全都調到襄陽府去,大軍行動,總是有跡可尋的。而且襄陽府本來就有御前駐軍防守,金軍想要一下攻取襄陽府,也不可能,因此只要多派斥候探子,打探到金軍的動行之後,我們在調兵援助。”
楊炎想了一想,道:“我看可以把大軍分成兩部份,一部駐紮光州、一部駐紮濠州,一但發現了金軍的動向,也可立刻發兵救援。”
其他人聽了,也都點點稱是。就在這時,外面有人進來,道:“楊樞密,職方司的周監承請您去一下,有急事商議。”
衆人也都知道,楊炎現在還主管着職方司,現在有人找他,一定是有重要情報,因此王炎道:“職方司有事,孑昊就先去吧,今天我們就商議到這裡,明天再繼續議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