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黛道:“好!——茯苓!”
“五苓散!出自仲景醫聖的《傷寒論》,配伍澤瀉、豬苓、白朮、桂枝。怎麼樣?喝吧!”杜文浩呵呵笑道。
林青黛莞爾一笑,端起酒杯喝了一杯,想了想,又說:“豆蔻!”
“三仁湯啊!薏苡仁、杏仁配伍,出自《溫病條辨》!”
林青黛雖然對醫術不太懂,但對藥材還是很在行的,宋朝特別注意對醫典的收集整理,出版了大量的醫書,林青黛經營藥材,當然對這些醫典也是熟悉的,不過,她細細回憶,卻從來沒聽說過《溫病條辨》這部醫書,疑惑地瞅了他一眼,問道:“請教先生,這《溫病條辨》出自哪位醫家之手呀?青黛孤陋寡聞,沒聽過。”
杜文浩一拍腦門,這纔想起,這溫病條辨是清朝吳瑭所著,是明清醫學中溫熱學派的名著。宋朝人如何得知,趕緊改口說道:“說錯了,這本……,呵呵不是醫書,我重新想一個,嗯,有了,沈氏……”
剛說了兩個字,便卡住了,他想說《沈氏尊生書》的白豆蔻湯,可這也是清代著名醫家沈金鰲編撰的。腦袋裡一時之間想不起哪部書是宋朝以前的,而且還得有豆蔻這味藥的經方。
一旁英子撫掌笑道:“嘻嘻,先生說不上來,輸了!”
林青黛替他端了一杯酒,遞給他:“先生博學多才,想不到也有被難倒的時候吧?喝吧!”
杜文浩有些不好意思,一仰脖喝乾了,這才猛然想起,前個晚上看醫書,曾經看到過的方子裡就有這豆蔻的經方,一拍腦門:“現在纔想起來!太宗皇上時候的《太平聖惠方》中配伍黃芪、白朮、人蔘的白豆蔻丸啊!哎!喝了酒一着急,愣給忘了。”
這下有了挑戰性,自己得想出宋朝以前出現的醫術裡的經方,不僅要立即想出經方,還必須是宋朝以前的醫書裡的,這有一定難度了。杜文浩輸了一場,不由激起了好勝之心,說道:“再來!”
林青黛抿嘴一笑:“咱們得再增加點難度,——你不僅要說出經方,經方的出處,還得說出這味藥的一個典故或者傳說,可不許瞎編!我們聽得出來的。經方出處也不得亂說,必須是大家都知道的醫典,可不能是你們鈴醫的手抄本!”
“哈哈,好!有挑戰性!”經方出處只要自己小心別說出宋朝以後的就不會輸,而典故傳說,小時候伯父沒少跟自己說常用藥的一些有趣故事,都記着的,更是信手拈來,一拍大腿,豪氣道:“咱開始吧!”
“嗯!英子,去隨便拿一本醫書來!”
“哎!”英子跑進了杜文浩的房裡,從架子上很快拿來一本醫書回來,遞給林青黛。
林青黛隨便翻了一頁,藉着月光找到這一頁的第一味藥,道:“防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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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羌活勝溼湯啊!出自《內外傷辨惑論》……”一眼瞧見林青黛疑惑的眼神,立即回味過來,這《內外傷辨惑淪》是宋末元初名醫李東垣寫的,俗稱“內外傷十三辨”,是補土學派的代表作。不是宋朝以前的醫典,苦笑着自己端酒杯一仰脖喝了!決定下一次不能太着急了,得想好再說。
林青黛笑道:“先生倒也自覺,說錯了許你修正一次吧。”
杜文浩嘿嘿一笑:“不用,我要是修正了,你就沒贏的機會了,不過,我只要找到了竅門,可就輪到你喝酒了!”
“是嗎?好啊,我正口渴想喝酒哩!”林青黛抿嘴笑道,又隨便翻了一頁:“——巴豆!”
“三物備急丸!配伍大黃、乾薑,主治寒實腹痛,大便不通!出自《金匱要略》!”
林青黛笑道:“沒讓你說主治。說典故!”
“呵呵,背的時候習慣了,這典故嘛——,嗯,有了,傳說唐朝武則天當皇帝,晚年的時候,有一次,她得了個怪病,不想吃睡不着,不拉不吐可偏偏肚子痛得厲害,太醫們都來給女皇瞧病,開了方子,卻沒一個管用,肚子還是痛。女皇把這幫太醫臭罵了一頓,沒辦法,只好遍訪天下名醫。可名醫們一聽是給女皇瞧病,又聽了這個病的症狀,都推說不會治。好不容易尋訪到一個鄉野郎中,姓禹,家中排行老五,人稱禹五,都說他會治各種怪病,女皇便派太監去請。這禹五不知利害,聽了症候,便大大咧咧說自己能治,跟着進宮了。”
英子託着腮張着大眼睛聽得入神,聽到這裡,啊了一聲,道:“伴君如伴虎!給女皇瞧病,瞧好了沒事,有個啥差錯的那可是要滿門抄斬的呀!這禹五可真莽撞!”
“是啊!這禹五給女皇一診脈,直愣愣說了句:‘皇上,您這病全怪嘴巴饞!’一聽這話,旁邊伺候的太監們都替他捏了一把汗,可女皇卻沒生氣,她這病的確是嘴饞惹的,前兩天人家進貢了一筐清水蟹,她覺得味道不錯,多吃了兩個,加上夜寒,結果消化不良,積滯在胃了。禹五提筆寫了個方子,這第一味藥你們猜是什麼?”
英子眼睛一亮,豎指頭道:“巴豆!”
“沒錯,這第一味藥就是巴豆!”
林青黛想了想,微笑道:“先生先前說了,巴豆是寒實腹痛,瀉下用的,這病不是什麼怪病,方子也不難,怎麼太醫們就開不出來呢?”
“你倒猜猜看?”
“嗯……,巴豆是大寒的藥,有劇毒,想必哪些太醫們害怕,不敢用這方子。”
“沒錯!”杜文浩笑道,“太醫們當然會治這病,卻沒人敢開這方子,因爲巴豆稟陽剛雄猛之性,有斬關奪門之功,尤其是有劇毒。這藥一開出去,女皇這人又特別多疑,一看,哦,藥有毒?想毒死朕啊?滿門抄斬!那不完蛋了!所以太醫們都不敢下這方子,而各地名醫腦袋清醒都知道厲害,都不敢去,這禹五鄉野郎中,也沒見過什麼世面,傻愣愣的來了,提筆就開了巴豆。”
英子面有憂色,道:“這禹五真憨,不惹禍纔好!”
“禹五開了藥方,御醫們有的同情他但不敢提醒,有的想看熱鬧,所以誰也不說,幸運的是,女皇卻也不看方子,太醫院照方把藥煎好了送來,女皇服下,立竿見影,很快就拉了個唏哩嘩啦的,肚子痛立馬就好了。女皇很高興,心想這鄉野郎中開了什麼神奇妙藥,朕看看。拿過藥方一看,第一味藥就是巴豆,她也懂一點醫,知道這玩意有劇毒,頓時大怒,吩咐將禹五綁出午門斬首。”
“啊!那砍頭了嗎?”英子緊張地問道。
“沒有,這女皇倒也不是個昏君,禹五被推出去之後,她一冷靜下,這藥有效啊,自己也沒中毒,感覺自己錯怪人家了,立即下旨將禹五押回來,當朝釋放,還要封他做太醫院的頭。這禹五被這一嚇終於清醒了,明白了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到沒楞到家,跪倒磕頭死活不肯當官,堅持要回家去。女皇見留他不住,也就罷了,賞了他不少金銀,還親筆給他寫了個牌匾——‘御醫國手’!禹五回到家鄉,把這女皇御筆親題的牌匾掛在大堂正中,從此禹五名聲遠播,成了名醫,人稱‘鄉村御醫’。”
杜文浩說這故事其實是清朝的傳說,是跟老佛爺慈禧太后看病的,爲了應景,改成了武則天了,傳說內容也做了些添油加醋。
聽完典故,英子才長舒一口氣,鼓掌道:“好啊,好人有好報!太好了!先生再說一個吧!”
“又不是故事會,你家夫人贏了我,才能聽故事。現在我說出來了,得你們夫人飲酒!”
林青黛已經很有些醉意,臉頰緋燙,端起酒杯,微微一笑:“古人望梅止渴,青黛聽先生故事佐酒,這仿古倒也雅緻。乾杯!”以袖遮面,飲乾了杯中酒。
林青黛又隨意翻了一頁書,瞧了一眼,道:“——麻黃!”
“麻黃湯啊!出自仲景醫聖的《傷寒論》,配伍桂枝、杏仁、灸甘草,能發汗解表,宣肺平喘,主治外感風寒表實證。有歌訣爲證:
麻黃湯中用桂枝,
杏仁甘草四般施,
發熱惡寒頭項痛,
喘而無汗服宜之。”
林青黛嗔道:“叫你說醫典故事,怎麼又背歌訣去了,想拖時間吧?罰酒!喝一口!”
“嘿嘿,習慣了,一時剎不住車。”杜文浩拿起酒杯飲了一口,接着說道:“這麻黃名字的來歷,有個很有意思的典故,知道麻黃原來叫什麼嗎?”
二女一起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