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洞中彩光流離變幻,數百隻桃紅色的飛螢交織飛舞,異香撲鼻,一切宛如夢境。
拓拔野腦中轟然作響,天旋地轉,剎那之間呼吸不得,泥塑一般地凍結着,木楞楞地望着白衣女子清麗容顏,腦中一片空白。心緒迷亂,口乾舌燥,啞聲叫道:“仙女姐姐!”但那一聲吶喊在他喉嚨中窒堵,僅僅化爲沙啞而低沉的呢喃。
白衣女子那雙清澈妙目直直地凝視着他,既驚且羞,似怨似怒。洞壁諸多彩珠的眩光映射在她的臉容上,暈光絢然,如雪夜花樹,碧海珊瑚。那清冷淡遠的寒香絲絲脈脈鑽入鼻息,如此悠遠,又如此邇近。
淡淡的幽香在他的體內悠揚繞走,彷彿春風徐拂,海浪輕搖。突然之間,他彷佛又—到四年前的那個月夜;寒蟾似雪,竹影落落,玉人長立,低首垂眉,一管洞簫清寒寂寞……那淡雅寥落的簫聲、悠遠飄渺的冷香穿透了四年的時光,銘心刻骨,從來不曾淡忘。
白衣女子蹙眉凝視,妙目中閃過奇異複雜的神情。羞怒交集,俏瞼薄嗔,纖纖素手顫抖地抵住他的胸膛,想將他推開來。拓拔野大夢初醒,低頭下望,“啊”地一聲,面紅耳赤,熱血瞬息灌頂!
那白衣女子衣襟半解,素胸如雪,依稀可以看見渾圓雪丘急速起伏,桃紅色的雞頭軟肉在巍巍顫動。軟玉溫香,春色滿懷。拓拔野心跳如狂,熱血如沸,連忙扭開頭去,挺臂起身,想要立時離開。
但匆忙狼狽,手指無意中掃過白衣女子的乳尖,白衣女子驀地玉靨暈紅,花脣微啓,發出一聲低低的顫抖呻吟;嬌喘聲中,冷月冰潭似的眼波忽然冰消雪融,如春水般急劇波盪。雙臂倏地抱攏,軟綿綿地摟住拓拔野,纖腰曲挺,一雙修長瑩白的大腿瀨洋洋地勾夾住他的腰腹,如八爪魚般將他緊緊纏住。
拓拔野大吃一驚,還未待回過神來,白衣女子十指交纏於他黑髮之中,幽香撲面,柔軟溼潤的兩片花瓣已經貼上了他的嘴脣。氣如蘭馨,丁香輾轉,那柔軟的舌尖如火苗一般將他的慾火瞬間點燃。
拓拔野腦中轟雷連奏,迷糊混沌。流螢飛舞,清寒幽香在他身側繚繞週轉,慾火轟然蔓延。狂喜、驚異、羞怯……突然迸爆開來,又如重重火焰狂肆跳躍,隨着那沸揚情慾焚燒全身。他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本就對她神魂顛倒,刻骨銘心;此時意外重逢,佳人眷顧,溫柔纏綿,心中迷狂快樂,不能自已。一時之間,再也無法呼吸、無法思考,迷糊之中想道:“倘若是個夢,就讓我永遠也不醒來吧!”
眼花繚亂,天旋地轉,瓊津暗渡,脣齒留香。豐滿溫軟的乳丘在他胸膛的擠壓下顫動,滑膩的肌膚冰涼而又滾燙,這一切如此真實又如此虛幻。當她咬住他的嘴脣,吸吮流溢的鮮血,顫聲嘆息,他體內的火山終於崩爆,喉中驀地發出一聲狂暴的喘息。
桃紅色的流螢漫漫飛過,眼前迷亂。拓拔野腦中嗡然,慾火如焚。想到懷中尤物乃是自己夢牽魂縈的仙女姐姐,而她竟主動地與自己纏綿歡好,那沸騰情火更加熾熱若狂。朦朧之中,他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仙女姐姐……她爲何會如此呢?”隱隱之間,覺得似有不妥。但溫滑軟玉,幽香襲人,這念頭一閃即逝,心中迷迷糊糊地想道:“男歡女愛,天經地義!管他奶奶的紫菜魚皮……”只欲順水推舟,顛鸞倒鳳。
當下長臂舒展,將她緊緊摟住,朝她脖頸上吻落。白衣女子嚶嚀一聲,在他懷中簌簌發抖,滿臉飛紅。懶洋洋地將臂彎勾住拓拔野的脖子,朝他懷裡鑽去。
剎那間,拓拔野看見她玉臂上嫣紅的守宮砂,如雪地紅梅,嬌豔奪目,驀地一凜。突然想道:“是了!仙女姐姐端莊淡雅,冰清玉潔!就像……就像仙子一樣!怎麼竟變得如此放浪?”一念及此,驀地大震,登時從神魂飄蕩中再度清醒。細細回想當日與白衣女子相處的一夜,她直如雪山冷月,遙不可及,何以今夜竟判若兩人?
強自收斂心神,意念凝集,將熊熊慾火鎮壓而下。凝神觀察,見她眼波迷離渙散,神智混沌不清,雙靨酡紅嬌豔,脣角似笑非笑,眉宇之間帶着一種說不出的慵懶淫褻之意,更加大覺古怪。念力及處,發覺她丹田之內真氣竟蕩然全無,只有一股妖邪氣浪在經脈洶洶遊走,心下大駭。
思緒飛轉,驀地一動:“難道她中了妖人暗算,方纔變得如此妖冶放蕩嗎?”轉頭四顧,山洞四壁珠光眩然,地上鋪了厚厚的白犛牛地毯。洞中四角各有一個鹿角香爐,異香嫋嫋。南側山壁有一個緊閉的石門。東側巖壁上鑲嵌一面水晶大鏡,正映照出自己與白衣女子緊緊交纏,躺於一張象牙牀上的模樣。心中一蕩,俯身凝神望去,牀沿竟刻滿了男女交合的淫褻圖紋;而四壁凹凸,紋理錯落,透過燦然珠光,隱隱也可看出壁上雕刻的,乃是極爲淫猥的圖案。
香爐嫋嫋,奇香繚繞。比翼鳥在白犛牛地毯上蹦蹦跳跳,互相啄擊撲打,發出奇怪的呢喃聲。拓拔野微吃一驚,心道:“是了!難道這香爐中的香菸竟是催情之物嗎?”輕輕一嗅,異香入腦,薰然欲醉,全身上下輕飄飄宛如在雲端飄浮。他諳識藥草,登時分辨出這異香乃是迷幻香木,聞嗅久了必定出現美妙幻覺,飄飄欲仙,雖非催情之藥,但亦遠非正經之物。這洞穴中妖邪淫異,必定是什麼邪魔外道的所在。心中更加確定仙女姐姐必是遭受妖人算計,才變得這般反常。
但心中接着又是一凜:此處究竟是什麼地方?仙女姐姐究竟是何人?她又是被什麼妖人所算?以她真氣念力之強,又怎會被這區區春毒所乘?何以渾身真氣蕩然無存?……諸多疑問接二連三地瞬間涌上心頭。
白衣女子迷迷糊糊*他頭按到自己雙乳之間,素手溫柔而又渴切地摸索他的身體。拓拔野被她纖手一握,“啊”地一聲,神魂飄蕩,幾欲噴薄。異香繚繞,那滾燙的疼痛的慾望,讓他幾乎又要沉淪其中。驀地咬牙凝神,心道:“仙女姐姐被妖人算計,倘若我此時抵受不住,玷污她清白之軀,我與那些淫邪妖魔又有什麼兩異?”當下猛地一咬舌頭,血腥味隨着劇痛蔓延開來,神識大轉清醒,猛地將她纖手從自己身上拉扯開來,抽身後退。
白衣女子眉尖輕蹙,低聲呻吟,胡亂伸手去摸索。拓拔野無奈,深吸一口氣,低聲道:“仙女姐姐,得罪了。”將她雙手反轉背後,牢牢抓住。她真氣全失,動彈不得,掙扎片刻便無力地癱軟下來。驀地弓起身子,緊緊貼着拓拔野的身體,嬌喘顫慄,淚水漣漣而下。
當是時,忽然聽見洞門之外響起輕微的腳步聲,由遠而近,似有三人。拓拔野一凜,凝神傾聽。
三人在洞外站定,一人吃吃笑道:“洞房花燭,良辰美景,得了這夢寐以求的仙子,七郎你可別忘了我們的好處。”聲音銀鈴悅耳,帶着輕佻淫邪之意,乃是一個女子。又聽一個雄厚的男子聲音笑道:“我怎敢忘了鹿仙姑的好處?鐘山的六百童子,你看上哪個只管拖回鹿宮便是。”
拓拔野一凜,鹿仙姑?難道竟是“大荒十大妖女”之中的西海鹿女麼?西海鹿女位列西海九真之一,生性淫邪,極好男色,鹿宮男妃之多,尤甚龍女雨師妾;且喜新厭舊,心狠手辣,玩膩的男妃必定活生生地喂送西海鯨鯊。心中一動,當年在古浪嶼上曾聽金族遊俠說起,西海鹿女研磨的催情藥藥性之烈,天下無雙,就是石頭吃了也要噴出岩漿來。難道仙女姐姐便是中了她的算計嗎?
卻聽鹿女啐了一口,笑道:“沒情沒義的東西,這麼快就忘了我啦!想要用黃毛小子打發我嗎?”
那“七郎”哈哈笑道:“好姐姐,那還不好辦?”突然低聲說了幾句,隔着洞壁聽不真切。
鹿女脆笑,啐道:“胡說八道!”
語調淫邪妖媚,聽得拓拔野面紅耳赤。他出神聆聽,手上不由得放鬆了些,白衣女子驀地掙脫開來,腰身一挺,抱着他滾落牀下。“當”地一聲,牀角香爐被瞬息打翻,淫香瀰漫。
洞外三人吃了一驚,那“七郎”試探着叫道:“仙子?”白衣女子嚶嚀一聲,像是哭泣又像是呻吟。拓拔野怕她發出什麼聲響,引得外面三人衝將進來,不及多想,驀地低頭封住她的花脣,將那一聲歡愉的嘆息堵在丁香貝齒之間。
鹿女笑道:“你的仙子已經變成蕩娃啦!”
七郎嘿然淫笑,道:“有了仙姑的靈丹妙藥,石頭也會開花。”三人哈哈大笑,極爲淫猥。
拓拔野心下大怒,忖道:“仙女姐姐果然是被這淫婦陷害。卻不知那兩人又是什麼妖魔鬼怪?”驚怒之餘,心中驀地一陣歡喜,鬆了一口長氣。適才雖然猜到白衣女子是爲催情藥物亂性,但未得驗證,始終無法釋然。此刻得知白衣女子如此妖冶,果然不是出於本性,心中的疑慮立時消散。
卻聽第三人尖聲笑道:“就算沒變成蕩娃,她已經手無縛雞之力,七郎想要她往東,她還能往西麼?”
七郎笑道:“童子此言差矣,我燭鼓之堂堂偉丈夫,豈能做這種強人所難之事?這種歡愛情事,需得兩廂情願,才能得其妙處。”頓了頓又道:“再說仙子體內九十九種春毒一齊發作,若是七郎我不捨身相救,豈不是要累她香消玉殞嗎?”三人又是一陣淫笑。
拓拔野越聽越怒,直想踢開洞門,將門外三人砸成肉醬。但白衣女子聽若罔聞,只管懶洋洋地抱着拓拔野的脖頸,轉輾蜜吻,發出斷續的嘆息與呻吟。
西海鹿女吃吃笑道:“現下時辰已到,你的心上人必定已經渾身酥軟,慾火中燒,只等着你好好地疼惜啦!”
那童子尖聲笑道:“七郎豈是憐香惜玉之人?只怕明日我們再來時,已經認不出這嬌滴滴的仙子哩!”
七郎嘿嘿笑了幾聲,悠然道:“我費盡心力纔得到姑射仙子,豈能如此暴殄天物?”
拓拔野大吃一驚,全身驀地僵硬。姑射仙子!難道仙女姐姐竟是當今木族聖女姑射仙子蕾依麗婭麼?突然想起當日在玉屏峰上邂逅她的情景,諸多細節貫穿一處,豁然而通。是了!倘若她不是木族聖女,當日又豈敢貿然闖入青帝御苑?又何以會吹奏《剎那芳華曲》?……心下大罵自己糊塗愚蠢,無以復加。
卻見姑射仙子雙眼緊閉,長睫顫動,雙靨嬌豔欲滴,嬌喘吁吁,楚楚動人之態令拓拔野心中又是震顫又是迷亂,心想:“天可憐見,讓我在這淫邪蠢物玷辱仙女姐姐之前,趕到此處。我拓拔野拼了性命不要,也決計不能讓仙女姐姐的清白有丁點受損。”驀地想起自己這般赤身裸體地與姑射仙子交纏一處,已經大大污損了她的清白,登時臉上一紅羞慚愧疚,想要掙脫開去。
但姑射仙子受那春藥所激,正濃情似火,意亂情迷,怎麼也不鬆手,反倒勾纏雙腿,將他腰部牢牢夾住。拓拔野被她這般緊緊纏抱,登時又有些心猿意馬,慾火中燒。好不容易閉上雙眼,凝神咬牙掙脫開去,姑射仙子又發出哭泣一般的呻吟,拓拔野大驚,連忙又俯身將她櫻脣堵上。
香甜柔嫩的舌尖立時探入,在他脣齒上刷過,麻酥難耐,耳畔細碎嬌吟,吐氣如蘭,拓拔野小腹中登時又竄起熊熊慾火。心中一陣迷亂、歡喜,想不到時隔四年,竟能與夢縈魂牽的仙女姐姐這般稀裡糊塗地裸身纏綿。造物弄人,往往在意表之外。忽聽那兩隻比翼鳥連聲低啼,撲翔踉蹌,在白犛牛地毯上交頸歡好。心中突然又是一動:“世人都說比翼鳥乃是姻緣鳥,今日它們將我引到此處,難道……難道我和仙女姐姐之間……”心中狂跳,呼吸瞬間停頓。
四年前在玉屏峰上初見姑射仙子的剎那,他便已情根深種,銘心刻骨。四年來雖然際遇連連,跌宕歷練,逐漸少有想起之時,但這份情感卻如陳酒佳釀,被他埋入心底最深處,歷久彌香。當此刻驟然開啓,沉澱已久的相思愛慕登時令他醉意薰然。
卻聽那童子尖聲道:“姑射仙子處子之軀,聖女真元!七郎若能將她體內真元吸盡,那就可列入十仙寶座了。”語氣中隱隱有些妒羨。
西海鹿女笑道:“列入十仙寶座有什麼了不得?燭真神他日坐了黑帝之位,七郎不就是太子嗎?那可比什麼十仙有趣得多啦!到了那時普天之下哪個美女不是囊中之物?這姑射仙子不要也吧,”
拓拔野正自意動神搖,聞言又是大驚!敢情這七郎燭鼓之竟是水妖燭龍的兒子嗎?腦中靈光一閃,突然明白自己現下身在何處。在西海與金族寒荒之間,有一處山脈名曰鐘山,雖在金族境內,卻是水妖國域。當年玄水真神燭龍便是這鐘山山神。燭龍北遷之後,想來這鐘山便由其子繼承了。
又聽燭鼓之嘿嘿笑道:“鹿仙姑是在吃醋嗎?放心放心,他日燭鼓之登上太子之位,納你入宮便是。”語氣傲慢狂肆,頗有洋洋得意之態。西海鹿女呸了一聲,竟似頗爲喜悅。拓拔野心下恚怒益甚,忖道:“他奶奶的紫菜魚皮!寡廉鮮恥,當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殺機頓起,直想起身出洞,將他們盡數殺了。但轉念又想,敵衆我寡,未必就能討得好去。自己敗了倒也罷了,但若累得仙女姐姐重落他們掌心,那可是萬劫不復的慘事。當下強忍怒意,尋思脫身之計。
眼光四掃,洞中除了那石門之外,別無縫隙。看來唯有從自己掉落下的那個甬道返身衝出了。但那甬道似乎是太過狹窄,又極爲陡滑高長,想要抱着姑射仙子一起逃離,似乎有些難度。稍作計議,決定帶着姑射仙子一前一後從甬道中衝出。
卻聽那童子咳嗽道:“時辰差不多了,鹿仙姑,咱們走吧!可別攪了七郎的好事。”
西海鹿女一笑,道:“是了,他都迫不及待啦!”與那童子一道告辭。燭鼓之也不挽留,待到腳步聲遠去,便轉身朝洞門走來。
拓拔野聽他腳步臨近,心中一凜,既來不及抽身逃離,唯有凝神戒備。身下姑射仙子纖腰搖扭,輕吮他的舌尖,發出低低的呢喃。一隻手溫柔地撫摸他的頭髮,另一隻手抓着他的右手往那發脹的柔軟雪丘摸去。拓拔野心旌搖盪,但強敵將至!連忙收斂心神。心念一動,驀一咬牙,將她經脈盡數封住。
腳步聲在洞門外頓住,燭鼓之徘徊數步,發出低沉淫褻的笑聲,啞聲喃喃道:“仙子,我的好仙子,今夜瞧你如何逃出我的手心窩。”雄渾的聲音中夾雜着急迫的渴切,陰暗的喜悅。說到最後幾字時,連聲音也禁不住顫抖起來。
姑射仙子動彈不得,但體內躁動邪氣仍在急速遊走,滿臉紅潮,瑩白酥胸急劇起伏,水汪汪的大眼中滿是詫異,似乎不明白何以將她突然封住。眼波盪漾,閃過哀憐、苦楚與熾熱慾望交織的諸種神情。
拓拔野不敢多看,閉起眼將她白衣重新穿上,然後迅速整理自己凌亂的衣裳,左臂舒展,將她抱在懷中。躡手躡腳走到洞門左側,順手一點,將地毯上打滾的那對比翼鳥凝爲冰塊,探手吸到掌中,藏入乾坤袋中。然後輕輕地拔出斷劍,守在門側。
“嘎”地一聲,石門霍然打開,一個九尺高的黑衣男子大步衝了進來,作勢欲撲,喜滋滋顫聲道:“好仙子,七郎來了!想死我了!”眼見洞中彩光眩然,象牙牀上卻空無一人,登時僵住。就在這一剎那,後腦一涼,一柄森寒斷劍己經抵住了他的脖頸,聽見一個少年笑道:“既然想死,那我成全你便是。”
拓拔野腳尖一踢,將石門瞬間關上,斷劍刺入燭鼓之粗壯的脖頸,滲出幾絲鮮血。笑道:“燭小妖,慢慢轉過身來,轉得快了,休怪我這斷劍將你頭顱切割下來。”燭鼓之又驚又怒,不知究竟發生何事。但念力探掃,發覺那神秘少年真氣極強,手中斷劍又是木屬神兵,當下不敢蠻撞,乖乖轉身。拓拔野斷劍則依舊抵在他的脖子上,緩緩劃過一道血痕。
那燭鼓之高大強壯,渾身黝黑的肌肉似乎要綻裂一般。頭頂黑金冠,顴骨高聳,鷹鉤大鼻,碧綠色的三角眼深陷兩旁,滿臉狂妄跋扈之色。額上左右各有一寸突起,彷彿一對犄角。烏金絲綢長衫上繡了許多暗金色的花紋,富麗堂皇,但穿在他的身上卻顯得頗爲怪異突兀。腰間懸掛一柄鑲滿寶石的玄冰混金彎刀。
那雙三角綠眼驚怒交集,惡狠狠地打量着拓拔野,彷彿想將他撕成碎片。冷冷道:“你是誰?竟敢私闖鐘山!吃了猛獁膽嗎?”似是突然看清那斷劍,面色驟變,叫道:“無鋒劍,臭小子,你是拓拔野!”目中兇光畢露!殺氣更甚。
拓拔野見他受制於己,竟然跋扈兇悍若此,心中怒意更盛,右手輕送,斷劍又突入燭鼓之脖頸數分,將他抵得鮮血長流,接連後退。微笑道:“不錯,我就是拳打水妖燭龍,腳踢朝陽天吳的拓拔野。你挾持木族聖女,意欲不軌,難道吃了龍鯨膽嗎?”
燭鼓之面色微變,三角眼中兇芒一閃而過,哈哈笑道:“姑射仙子乃是鐘山貴客,什麼挾持不挾持?分明是你這下三濫的東海淫賊妄圖以春藥迷惑仙子,想將她從鐘山上挾持而走,被我發現之後,又想來脅迫我……”
拓拔野聽他居然反咬一口,不由怒極而笑,道:“是麼?既然你盛情邀請,那我就脅迫脅迫你吧!”碧光一閃,劍如游龍,真氣蓬然飛舞,瞬息間將他周身經脈盡數封住。心想:“須得先逼他交出仙女姐姐所中的春毒解藥。”對這水妖厭憎之至,毫不客氣,真氣畢集,雷霆般飛起一腿,重重地踹在燭鼓之的小腹上。
“砰”地一聲悶響,燭鼓之低吼一聲,平空飛起,倒撞在象牙牀上,登時將象牙牀撞得粉碎。他周身經脈被封,動彈不得!被拓拔野這般猛擊,險些連五臟六腑都迸碎開來。面色青紫,險些暈厥。但他素來兇悍跋扈,竟不服軟,喘着氣惡狠狠道:“小子……老子非揭你的皮,抽你的筋……”話音未落,又被拓拔野當腹一腳踢得說不出話來。
拓拔野微笑道:“解藥呢?”
燭鼓之頭上青筋爆起,犄角脹大了近寸,碧眼兇光閃動!哈哈狂笑道:“你迷倒了姑射仙子,卻來向我討解藥,真是笑話……”拓拔野二話不說,青光一閃,將他右手小指閃電斬落。
鮮血激射。燭鼓之慘叫一聲,驚疑、狂怒、恐懼、不可置信地盯着拓拔野。他仗着自己是燭龍之子,素來跋扈兇狂,橫行霸道,從沒人敢假以顏色,更莫說賜以皮肉之苦了。孰料這少年竟膽大若此,敢殘傷其肢體!
拓拔野性子溫和,頗爲心軟仁慈,若在平素,他斷斷不會下此辣手。但他奉姑射仙子爲不可褻瀆之神明,愛慕膜拜,眼見燭鼓之等人竟用如此卑劣手段妄圖污其清白,登時怒不可遏;又聽聞這燭鼓之乃是老賊燭龍之子,更加鄙夷厭憎。新恨舊怒一齊涌上心頭,哪裡還能手下留情?
拓拔野揚眉笑道:“我的耐心可沒這般好。你的指頭也沒這麼多吧?”
燭鼓之劇痛攻心,汗珠涔涔滾落,咬牙獰聲道:“小子,你斬我一根手指,我就斬你一隻手臂……啊!”慘叫聲中,又被拓拔野剁去一根無名指。
拓拔野笑道:“咦?我只有兩隻手臂,豈不是大大吃虧?是了,只需將你十指盡數剁了,你又能拿什麼來砍我手臂?”斷劍在燭鼓之右手中指上稍稍比劃,微笑道:“解藥呢?”
燭鼓之痛得幾欲暈去,狂吼道:“操你奶奶的烏龜海膽!沒解藥!”拓拔野劍光一閃,又將他中指齊根斬落。鮮血噴射,白犛牛地毯上盡是斑斑紅點,宛如雪地寒梅。
不想那燭鼓之雖然卑劣淫邪,卻極是倔強傲慢,被砍去三根手指,猶自大罵不絕,倒令拓拔野頗爲詫異,心下不由起了些微佩服之意,也不願繼續折辱毫無反抗之力之人。心中一軟,便想帶着姑射仙子離開。但低頭望見姑射仙子雙頰似火,眼波如醉,心下一凜:“事關仙女姐姐清譽,決計不能對這淫魔留情。”當下劍鋒一轉,在他胯間搖擺比畫,笑道:“他奶奶的紫菜魚皮,手指太多!毫不吝惜麼?那我將這孽根剁瞭如何?”
燭鼓之面色大變,連汗水也彷彿瞬間凝結。森寒劍氣迫在兩腿之間,一股冷冷殺氣直貫腦頂。他知道這少年雖然滿臉親切微笑,但下手卻極是狠辣,言出必踐。關係子孫大事,快樂之源,任他兇狂倔強,也不由懼意橫生。
拓拔野微笑道:“解藥呢?”斷劍一送,立時將他褲襠撕裂。燭鼓之大駭,登時崩潰,叫道:“沒解藥!西海鹿女的九九極樂丹無藥可解!”
拓拔野厲聲喝道:“無藥可解?天下哪有不解之藥!”劍鋒一撩,“嗤”地一聲,燭鼓之腿上血絲橫流。
燭鼓之驚懼欲狂,大吼道:“只有男女交合,才能清除春毒!否則二十四時辰之後,必定經脈寸斷、熱血迸爆而死!”拓拔野見他驚怖恐懼,滿頭大汗,知道他此時必不敢說謊。心下失望,怒意登生、喝道:“畜生!”一腳飛踢在他下頷上。燭鼓之悶哼一聲,險些將自己舌頭咬斷,直闆闆沖天飛起,撞在洞頂,鮮血四濺,重重摔落在地,昏迷不醒。
拓拔野懷抱姑射仙子,提劍而立,心中茫然,忖道:“難道當真要以交合之法,才能解救仙女姐姐嗎?”心中狂跳,面紅耳赤。看見姑射仙子玉臂上鮮紅的守宮砂,登時大爲羞慚,又想:“他奶奶的紫菜魚皮,我在胡思亂想什麼?仙女姐姐乃是木族聖女,冰清玉潔之軀,斷斷不可玷辱。倘若我如此作來,豈不是與這淫魔一樣嗎?”旋即又想:“但若不如此,豈不是眼睜睜地看着仙女姐姐登仙嗎?”心下混亂,躊躇不決。
當是時,突聽背後“嗤”地一聲輕響,兩道凌厲殺氣閃電衝來!
拓拔野此時心亂如麻,絲毫沒有防備。體內真氣被殺意所激,驀地破體而出,倏地化爲碧翠光弧,繞體飛舞。卻聽“嗤嗤”連聲,似有無數銳氣破入護體真氣之中。
拓拔野大吃一驚,緊抱姑射仙子拔身前衝,斷劍急電般回身飛舞,但爲時晚矣,背心微痛,酥麻難當,似是瞬息之間中了數十劇毒暗器。心下大駭,大喝一聲,念力積聚,定海神珠霍霍飛舞,真氣四衝。
“嗖嗖”之聲大作,無數黑芒被激得繽紛亂舞,急速沒入四壁之中。刺入背部的數十毒器也被瞬間激彈射出。
只聽一個女子脆笑道:“哎呀!好俊的小子,好俊的身手。”
又一個尖利的聲音冷笑道:“俊個屁!中了我‘寒蛛冰涎’,不消半個時辰就變成毛茸茸的黑蜘蛛了。”
赫然竟是先前洞外的西海鹿女與什麼童子。拓拔野大驚,不知這二人從何處進入。旋身落定,凝神望去,只見三丈開外,一男一女並肩而立。那女子黑髮似漆,身材高挑,雪白豐腴。笑吟吟的桃形俏瞼上,彩眉彎彎,媚眼如絲,春意盎然。身着鹿皮大衣,衣襟半啓,露出高聳的雪球。腳蹬鹿皮長靴,瑩白的大腿上紋繡了一朵海棠,嬌豔奪目。腰間懸掛了一隻小巧的鹿皮鼓,右手上橫持鹿角七星管,當是大荒十大妖女之一的西海鹿女。
那男子乃是一個身高不過五尺的侏儒,眉清目秀,微有雞胸駝背,彷彿一個稚嫩童子。但眼神兇狠凌厲,滿臉暴戾神色。右手正握着一柄九色絲綢傘,急速旋轉。兩人渾身上下,逸散出兇厲怪異的真氣,強佔先機,氣勢凌人。
“寒蛛冰涎?”拓拔野心中一凜,突然想起《百草注》上曾提到此毒,乃西海寒蛛的劇毒冰涎,一旦見血,則昏厥不醒,半個時辰內皮黑內爛,長出無數黑毛,猶如蜘蛛一般,長則一日,短則兩個時辰,必定損命。唯有以棘絲草混合南海朵薩疊花,吞服外敷方能解之。拓拔野心中微起懼意,念力四掃,但除了背部微有酥麻刺痛之外,別無他感。驚詫疑惑,那寒蛛冰涎一旦入體,則渾身搔癢劇痛,卻不會殊無感覺。難道這侏儒是在恫嚇自己嗎?
西海鹿女眯起雙眼,上上下下打量着拓拔野,嘖嘖有聲,媚聲道:“這般俊俏的小子,若是真成了黑蜘蛛那就可惜啦!”
拓拔野哈哈笑道:“就這麼幾根黃蜂似的小針,一丁點寒蛛冰涎,也能奈何我麼?”思緒飛轉,尋思如何乘隙衝出,再以真氣迫出奇毒。
侏儒冷笑道:“臭小子不知死活。你當我九毒童子的逍遙傘是擋雨遮陽的麼?他奶奶的,中了我四十八種奇毒,還敢口放狂言。”
拓拔野心中又是一凜,九毒童子?這名字倒像是在哪裡聽過一般。是了!似乎也是西海九真之一,乃是西荒第一用毒高手。因豢養西海寒蛛、極凍銀蛇、千足蜈蚣、五彩蟲、鐐甲蚨、珊瑚蠍子、殺鯨蜂、西海毒蜮、淚粉蛾九種西荒至毒惡蟲,提其毒,制百藥,故稱九毒童子。手中逍遙傘中藏匿萬千毒器,殺人於無形之中。
拓拔野心中寒意更盛,但念力四掃,始終沒有發現體內有何異狀,驚疑不定,忖道:“怪了,難道他的奇毒如此特異,中毒之後也察辨不出嗎?”
九毒童子見他眼中閃過困惑驚異之色,尖聲冷笑道:“臭小子毒已攻心,逼不出來了。我數三聲,你必倒地!”逍遙傘手中飛轉,森然道:“一——二——三!”
話音未落,拓拔野面色果然驟變青紫,大叫一聲,仰身跌倒,抽搐不已。銀光飛閃,數十道寒蛛冰絲從逍遙傘中離心飛舞,將拓拔野連同姑射仙子緊緊纏住。
九毒童子尖聲笑道:“他奶奶的,都說拓拔小子厲害,原來也不過如此。想不到陰差陽錯,竟讓咱倆抓住了。”極是得意。
西海鹿女腰肢扭擺,到拓拔野身前,俯身下望。彩眉一挑,笑吟吟道:“小哥兒,姐姐真想好好疼疼你哩!可惜你砍了七郎三根手指,眼下便是神仙也保不住你啦!”
侏儒尖聲怒道:“騷婆娘!羅裡羅嗦什麼?還不去救醒七郎?”
西海鹿女依依不捨地瞟了拓拔野一眼,走到燭鼓之身旁,柔荑疾點,將他經脈解開,膩聲道:“七郎,七郎,你沒事吧?”吃吃笑道:“我們昨日偷偷掘了這甬道,想看看你和姑射仙子顛鸞倒鳳的模樣,想不到竟派上了大用場,抓住了這廝。”
原來拓拔野無意間由山頂衝落這山洞的甬道,竟是西海鹿女與九毒童子爲了偷窺燭鼓之迷姦姑射仙子而挖掘出的密道。適才兩人等到燭鼓之進入洞內之後,立即趕往山頂,沿洞滑下,想要窺視春光,不料卻恰好瞧見拓拔野制住燭鼓之的場景。當下乘着拓拔野背對甬道,怔怔出神之機,齊齊出手,以逍遙傘和鹿角七星管發出諸多毒器,暗算成功。
燭鼓之大吼一聲,猛地跳將起來,喝道:“操你奶奶的鳥龜海膽!老子剁了你!”他被拓拔野這番折辱,狂怒已極,身形電衝,左手一閃,揮舞彎刀朝着拓拔野怒斬而下。
突然青光爆舞,蛛絲飛揚。拓拔野哈哈大笑,一躍而起。“轟啷”地一聲巨響,燭鼓之大吼一聲,高高飛起,再次撞在洞頂堅壁,噴出一大口鮮血。手中彎刀突然斷爲兩半。
拓拔野故意裝作毒發倒地,等到燭鼓之毫無戒備,欺身進入時,猛地以斷劍斬斷寒蛛絲,閃電反擊,登時將燭鼓之打成重傷。一擊得手,大笑聲中,氣如潮汐,斷劍似電,滔滔不絕朝着燭鼓之進攻而去。
西海鹿女與九毒童子大吃一驚,驀地搶身衝上,鹿角七星管嗚嗚激響,逍遙傘旋起絢麗金光,萬千毒芒密雨激射。拓拔野一聲清嘯,劍氣如驚濤狂雷,碧光縱橫迸爆,山洞內碎石四射飛舞。
“轟”地一聲,三人齊齊後退。燭鼓之慘叫一聲,跌落在地。九毒童子二人發出的毒針暗器被拓拔野斷劍氣芒格擋,紛紛反彈,不少竟射入燭鼓之體內。
拓拔野哈哈大笑道:“你們連燭龍之子也敢謀弒,敢情是不想活了!”九毒童子、西海鹿女又驚又怒,倘若燭鼓之當真因此而死,他們確實罪責難逃。
突然“蓬”地一聲巨響,山洞石門崩炸開來,平空一聲驚雷爆吼。拓拔野只覺身後狂風捲舞,萬鈞之力當頭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