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八十四章 掃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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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七百八十四章掃蕩

但是如今的耶律延禧與耶律和魯斡卻早已不是一條心,雖然雙方默契地隔着一箇中京道各自爲政,暫時還沒有撕破臉,但是也從來沒有忘記給對方挖坑。

比如之前耶律和魯斡出兵不出力,讓耶律洪基十萬精銳命喪栲栳濼。

又比如最新的宋遼合議,耶律延禧同意宋朝將邊境線北推七百里,直接導致朔應兩州的軍事優勢易手,賣地所得錢糧全歸延禧自己,卻讓耶律和魯斡被動非常。

雙方因爲剋制,對中京道都沒有過多派遣軍隊,被李夔敏銳地發現了漏洞,大膽選擇中路突破,頓時打了遼人一個措手不及。

耶律和魯斡收到趙廷睦的求援書信不禁大喜,立即命長子耶律淳從遵化出長城口,沿着灤河北上,首先佔領了中京道的北安州與澤州,先佈置下防止韃靼騎軍南下的防線。

接着前出歸化的德山、榆州的鹿鳴山、利州的龍山,控制了大定府的南大門。

兩條防線佈置好後,耶律淳的進軍速度突然慢了下來,明明離大定府只有四十里,卻逡巡不進。

而耶律延禧的反應也非常奇怪,得知松山被破後,曾命耶律大悲努率兵從豐州出擊,企圖南下救援中京。

可是當聽說趙廷睦向耶律和魯斡求援,耶律淳引兵北進,佔領鹿鳴山後,卻又一再發金牌給前線,命耶律大悲努在松山北面的蒼耳河佈防,不得輕進。

雙方都打着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主意,希望對方先和韃靼人來一場血戰,然後自己再出兵收拾殘局。

於是就苦了趙廷睦,手裡基本都是老弱病殘,而且人數不足三萬,孤立無援,根本無法和韃靼相抗。

壬戌,李夔克馬疲嶺,趙廷睦之子趙懷安戰死。

韃靼軍鋒勢不可擋,連續掃蕩了恩州、打過了大定府北面的臨都館,兵抵大定府城下!

趙廷睦緊急關閉城門,同時組織丁壯上城頭,攖城自守,誓與大定府共存亡。

然而一夜過後,趙廷睦發現,昨天還圍着城池奔馳示威的韃靼人,突然退兵了!

韃靼人似乎已經已經滿足,因此並沒有攻城,而是在虛張聲勢之後,轉向大定府西邊,沿着馬盂山與松山間的通道,攜裹這次掠奪所得的馬匹、人丁、糧食、財富,安然返回了草原!

……

馬盂山上的松林前,瑪古蘇看着山下浩浩蕩蕩,滿載而歸的隊伍,不禁感慨:“學士真神人也。”

李夔對瑪古蘇拱手:“太師說笑了,李夔不過一隨軍觀察而已,這場大戰,都是太師指揮有方。”

瑪古蘇哈哈大笑:“我可不像學士這般喜歡藏着掖着,這麼大的勝仗,就是要宣揚!”

一匹大赤馬從山下奔了上來,蒙根圖拉克興奮地喊道:“安答,軍師,大軍已過柳河,遼人就算要追擊我們,也來不及了!這一把我們賺大了!賺大了!”

李夔露出微笑,一抖繮繩,朝坡下衝去:“走,咱們回草原!”

瑪古蘇也是一揚馬鞭,跟在李夔身後:“回去大碗喝酒,大塊吃肉,不醉上三天三夜,對不起這筆收成!”

……

得知韃靼人退走後,耶律淳立即進兵,想要入城。

然而趙廷睦卻依舊關閉城門,痛罵皇太叔狼子野心,耶律淳見死不救,說他絕不會將中京交給他們父子。

直到耶律大悲努南下抵達大定府,傳達了耶律延禧的聖旨,耶律淳纔不得不引兵離去。

趙廷睦這纔打開城門,迎接耶律大悲努入城。

然而才入城池,耶律大悲努就接掌了軍權,從趙廷睦手裡接過虎符,印信,然後將手一揮:“拿下!”

趙廷睦一邊掙扎,一邊大喊冤枉:“太師這是作甚?廷睦血戰連日,愛子捐軀,守城不墜,拒納鄭王。我自問對陛下忠心耿耿,何故如此對我?”

耶律大悲努抖出一封信件:“這是你寫給皇太叔的書信,其中投誠引援之意,昭然若揭。”

趙廷睦喊道:“那是我遣使十二,求陛下援兵,皆不得音信。無奈之下才只得求助皇太叔!”

“卑言媚語,乃權宜之計,否則其如何肯出兵?”

“設若廷睦有心,鄭王先到,廷睦因何不獻城與鄭王,而與殿帥?”

耶律大悲努道:“焉知不是反間,所謀更甚?”

“老夫忠心耿耿!絕無此意……”

見趙廷睦還要申辯,耶律大悲努語重心長說道:“趙樞相,本官斷不會爲難於你。還有,本官也必與陛下言樞相守土之功。”

“但是樞相啊,你我同殿爲臣,還請你也不要太爲難我嘛……”

“這封信出於你手,這是不容置疑的吧?若是我明知道是你寫的,還置若罔聞,恐怕下一個被陛下發落的,就得是老弟我了。”

“因此有什麼話,你跟我說沒用,得留着去跟陛下說。”

“鄭王不會老老實實的退兵的,兄弟這裡還有無數手尾要料理,就麻煩樞相在大定府牢獄裡,做做樣子。”

“放心,絕對好酒好菜,專人伺候,只要樞相答應我不擅自離開牢營,大悲努就絕不會讓樞相受一丁點的委屈。”

趙廷睦終於不再掙扎,拱手道:“還請太尉爲老夫細陳冤屈,當時諸般妄語,想來陛下也必體諒。”

待到趙廷睦下去後,一邊的師爺問耶律大悲努:“太尉當真欲爲趙樞相鳴不平?”

耶律大悲努嘆了口氣:“韃靼破了松山,終歸是防守不利造成的,如今可好,此事大可轉移羣臣的視線。”

北方戰線,說到底是耶律延禧、大悲努、額特勒三人主持,韃靼人從松山過來,其實就是三人防堵不力,戰略上被李夔抓了破綻。

現在出了趙廷睦這事兒,背鍋俠就有了。

甲子,殿前指揮使耶律大悲努,送上趙廷睦與皇太叔的密信,奏報他希媚權臣,圖立新君,謀反大逆。

耶律延禧下詔,命尚書右僕射耶律慎嘉努前往中京,與大悲努一起窮治此案。

慎嘉努調查之後,上書堅稱此皆趙廷睦一人所爲,那些書信,皇太叔和鄭王並沒有予以理會。

耶律大悲努則奏稱趙廷睦有罪。雖然趙樞相聲稱自己是爲了請求援兵,故而才低三下四,可是他忘記了朝廷的法令制度。

不說趙廷睦南院樞密使的身份,只中京留守府和南京留守府,兩者間本也是敵體。

而趙廷睦的信中多有妄語,如“渴仰天霖,賑濟蒼生。吾王翻掌而擁三道之地,其後可平至尊而抗北廷也”這般文字。

就算是爲了引誘皇太叔出兵,行詞也不應當到這份上,這樣的句子,足以定成謀反。

不過趙廷睦有守大定府的功勞,又死了兒子,而且明白人都知道他其實就是背鍋俠。

所以耶律延禧最終也不爲己甚,只將趙廷睦爲庶人,沒有要他的命。

之後命耶律大悲努統兵南下,逼迫被謀反案搞得膽戰心驚的鄭王耶律淳,要他交出北安州和澤州,回返領地。

那兩處地方乃是中京道的形勝之地,耶律淳最終在聖旨和大軍的雙重壓力之下,不得已屈從。

不過軍不走空,回軍的時候,耶律淳報復性地搜刮光了了兩州的府庫與錢糧。

北賊南兵,讓整個中京道五十四州,一半以上,慘遭掃蕩。

又是青黃不接的時節,因此從四月大戰過後,中京道開始出現流民、盜匪,而且情況越來越烈。

而這一次,遼國再也沒有坐着輕車,到處巡視,招攬安撫亂民的大公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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