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一章烤串
蘇油對綠箬其實是非常欣賞,要說如今的女孩子,哪種最接近後世,除了西南夷,也就只能是名妓了。
當然,名妓有時也是豪富們的禁臠,類似後世被包養的小明星。
比如大蘇在杭州當通判,對那個綽號叫“九尾狐”官妓,大蘇就敢趁知州不在的時候放良:“五日京兆,判斷自由;九尾野狐,從良任便。”
而對那個叫姓周的花魁,大蘇就只敢寫:“慕周南之化,此意誠可嘉;空冀北之羣,所請宜不允。”
沒辦法,花魁娘子是知州陳襄的心頭肉。
大宋制度,官員與官妓的關係不能過密,但是尋租關係天然存在,該發生的事情就一定會發生。
所以綠箬把愛情當做信仰,堅定追求張小七,最終成全了好事,蘇油對這女孩還是非常尊重的。
“張小七獨佔花魁”,去年張麒回來娶了綠箬小娘子,汴京城裡都傳成佳話了。
老尹家又給寫成了平話,說道是張小七自幼無父無母,後蒙蘇油收留,因排行老七,哥哥們愛惜他,重活都不捨得讓他幹,結果長大成了浮行浪子。
直到得遇花魁,才收束性子,立誓要將花魁娶到。
花魁定下三個條件:一是要有能娶自己的本錢;二是要爲國家立下有足夠的功勞;三是要表現出對自己的愛意。
張小七翻然醒悟,轉身就跟着蘇少保去了陝西,其後深入青唐與藩王貿易,得了不菲的家資;回來後將地圖獻於經略司,爲國立下大功;中間還認識了三元帥哥馮京,最後千里奔回,在迎仙館一曲鳳求凰,贏得了美人心。
天從人願,恰好馮京當任開封府尹,於是張小七去求得了脫籍文書,攜美而歸。
蘇油回京之後聽說此事,不由得爲綠箬的聰慧感到佩服,這故事,絕對是綠箬運作出來的,放到後世,這就叫洗白人設。
張麒不求仕進,但其實一直就是蘇油的貼身秘書,對蘇油來說,重要性不亞於蘇小妹。
綠箬看得非常明白,張麒娶了自己,仕途也就無望,但通過這種方式,可以一舉扭轉了自己老公在汴京市民心目中的形象。
浪子回頭金不換,婚前是浪子,婚後成了好人,再捐一個員外郎之類的散官,在開封府佔定好口碑,加上家財萬貫,關係深厚,這就安穩無比。
而綠箬,從今就貼上了“張麒老婆”的標籤,加上蘇油,足以讓那些對自己有覬覦之心的豪強勢家登徒子,打消念頭。
這也是綠箬對自己的人生規劃,放眼整個汴京,甚至是整個大宋,除了蘇家,去哪裡都不會有自己的幸福。
所以小娘子把自己安排得妥妥的,反倒是張麒以前心性不穩,對成家立業不怎麼上心,廢了綠箬不少心思,委屈了不少眼淚。
要不是真喜歡張小七到了骨子裡,堂堂汴京花魁,也卑微不到這份上。
張麒的女人緣,在蘇油眼裡一直就是一個謎,反正他就從來沒有看出張麒哪裡有值得女人高看的地方。
可能就跟自己的老頭緣,在別人眼裡一樣的吧。
蘇油笑道:“嫁給七哥,當真委屈嫂嫂了,今後七哥有怠慢的地方,自管來找我或者找薇兒,我讓哥哥們收拾他。”
扁罐揮舞着小拳頭:“打,打不乖。”
衆人都笑了,蘇油將扁罐抱起來親了兩口,促狹道:“扁罐乖,不能打,打了小七叔,疼的還不是小七嬸。”
衆人又是大笑,綠箬頓時鬧了個大紅臉:“早聽說叔叔調皮。原來真是。”
蘇油怕綠箬面子薄,趕緊打岔問道:“剛剛的曲子是什麼名字?可真好聽。”
綠箬說道:“這是陳隋調,前朝流行江南的《玉樹後庭》和《春江花月》就是其本部曲子。”
“本是琵琶曲,我將之減緩放慢,加以調整潤飾,合爲一曲,取名爲《春庭》。”
蘇油讚歎:“等八娘和二十七娘回來,讓她們知道什麼是真正的高手。”
“其實音樂是非常重要的東西,既然你能製出此等美妙的樂曲,對平均律的音律,調試,音程,和絃,節奏,轉調等理論,理解應當相當深刻了。”
說完看了張麒一眼:“小七哥也是竹管高手,我覺得你們以後可以繼續你的事業,給大宋編寫出一部樂理專著來。”
“不過我就不行了,幹不了這個,填詞素來都是我的苦手。”
綠箬笑道:“叔叔過謙了,讓你與大蘇來填詞,就好比江海難容於杯杓,泰山難置於條案。”
蘇油搖頭:“哪裡那麼誇張。”
不過轉念一想似乎還真是如此,大蘇後來創豪放一路,還被易安居士批評爲不能唱,而蘇東坡自己也承認自己平生三不如人——喝酒,下棋,唱曲。
種誼過來了:“老師,該你烤肉了。”
蒟醬這東西,其實川南,二林多的是,其實就是一種胡椒類植物。
同樣的東西還有好幾種,蓽茇,萎,蒟,都能找到。
當然比起天竺胡椒,滋味的濃郁程度和純淨程度還是要差上一些。
同樣的東西還有茴香,大茴香,小茴香,用來烤肉,味道都不如安息茴香。
安息茴香,其實就是孜然。
蘇油在陝西,紅花都能搞到,安息茴香,胡椒這些東西,要搞到不難,只看你留心不留心。
如今的菜籽油也不是沒有,不過一是有些辣,而來產量還不高。
小妹通過種植豌豆和培養金魚,對於動植物性狀分離,雜交技術,已經有了深刻的理解。
金魚如今已經培育出了一個珍貴的品種——蛋種,不過喜歡蛋種金魚的是程文應史洞修這類大商賈,而且喜歡金黃色和銀白色的,原因很簡單——看起來就好像活的金元寶和銀元寶。
而文人雅士仕女們,喜歡的是背鰭和尾鰭都非常修長飄逸,體態優雅的那種——文魚。
而蘇油最愛龍睛,其實也沒有別的原因,因爲這是他後世最喜歡的品種,也是大宋如今最常見的品種。
這又是新的文化風潮——玻璃魚缸加金魚,士大夫家必備。
這個生意被小妹獻給了兩宮太后,作爲對皇宋慈善基金的貢獻,如今鄭州皇莊正在大力培養。
精品金魚,能夠賣到兩貫錢一對。
但是大宋人不把雅事弄得複雜那就不叫大宋人。
要將魚缸養得漂亮,必須時常換水,刮缸壁,要將缸底養出一層厚厚的地毯狀綠苔,而水清得讓金魚如同遊在空氣當中那般,才當得起“會養魚”三個字。
更可怕的人家,還有訓魚人,能讓魚跟着指揮棒排隊列陣,前進掉頭,交叉行進,纔是“魚待詔”的級別。
而搞出這一套道道的蘇油,家中反而就用大腳盆,這裡有個雅名——“木海”隨便散養。
小扁罐最喜歡的就是看魚魚,喜歡蹲那裡一看就是半天,然後就會聽見蘇油暴喝:“男孩子要站起來尿!”
因此油類植物的雜交培育,鄭州莊子也在進行,這功勞蘇油當然不會給呂惠卿他們控制的司農寺。
烤肉串,蘇家客人喜聞樂見的集體活動。
天氣再熱,也抵擋不住大家烤肉的熱情。
還有石薇給大家調製的涼茶酸梅湯,酸甜酸甜的,就着烤串喝一杯,那感覺,給個神仙都不換!
衛樸挺不習慣可貞堂這種氛圍,就跟蘇家的烤菜一樣,太濃烈太熱鬧。
不過他耳朵賊好,對旁邊給他剝蝦的沈括問道:“少保在那邊幹嘛呢?怎麼一會一個人問好?這是來了多少客人?”
沈括朝那邊看了一眼:“衛老你聽茬了,那不是在問好,那是在問——好了沒?”
催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