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四章甕城戰
不說京師的歌舞昇平,狗屁倒竈,舊州攻防戰,還在繼續。
舊州城外,訶黎死傷了上萬人,終於打到了城邊。
城池西南角本來就年久失修,現在又被占城軍殺到了射擊盲區,局面一下子就變得危急。
占城人也用血的代價,學會了基本的攻城方法,他們用竹子做了壕車,上面堆上土石抵擋弩箭,推到城角,開始鑿城牆。
同時利用兵力優勢,三面攻城,讓守軍騰不出多餘的兵力來支援。
終於,在戰爭進行到第四十七天的時候,舊州城西南角,垮塌了,露出一個巨大的豁口。
訶黎終於看到了勝利的希望,瘋狂地喊道:“殺進去!給我屠儘裡邊的活物,雞犬不留!讓江對面的那些叛逆,知道什麼是悽慘震怖!”
軋丹將手一揮,上萬養精蓄銳的中軍,嚎叫着朝着城池的豁口處衝去。
轉眼之間,就衝進去了一大半。
訶黎仰天哈哈大笑:“吾事濟也!”
軋丹卻突然神色大變,大軍進去毫無阻滯,明顯不是正常情況,趕緊搖旗:“不好!鳴金!回來——”
只可惜占城軍號令不行已經很久了,現在大功在即,誰還往後看啊,全都爭先恐後地爭搶頭功。
還剩三千來人在外面的時候,就見城頭上出現了剛剛消失的人影再次出現,從豁口兩邊推下了一些罈子,緊跟着拋下火把,將還在通過豁口的占城軍燒成了火炬。
着火的軍士們在地上嘶喊打滾,然而身上的火根本不見熄滅,剩下的城外軍士才發現,原來大帥早就在搖旗要求撤退。
城中響起了無數箭嘯的聲音,還有同伴們的慘呼,還有一種奇怪的巨大“嘣——嗡!”的聲音,每伴隨這樣的一聲,都是一陣悽慘的狂呼。
這是個陷阱!早已精心安排下的陷阱!
訶黎大驚失色:“滅火,殺進去!給我殺進去救人——”
那些人可全都是他的親兵精銳,起家的部隊,如今大部都陷在了裡邊。
軋丹痛苦地閉上眼睛:“王上,沒用的,這麼厲害的火器他們一直憋着,就是等我軍落入陷阱……”
的確沒用的,城頭上又拋下了無數的木頭,還有剛剛那種罈子,缺口處烈火更是熊熊,根本不能靠近。
不時還有火人從裡邊衝出來,然後倒在豁口處,痛苦地抽搐,最終不再動彈。
……
數千軍士在訶黎坐下悍將傍木知塗的率領下,衝入了城中。
穿過豁口後,竟然是一片開闊地帶,讓傍木知塗不禁大喜過望,軍隊到了這裡,非常利於展開。
但是轉眼傍木知塗心裡就升起了一種危機感,情形不對,周圍過於安靜。
傍木知塗回頭,見隨來的軍士也有七千之衆,心下稍安,揮刀帶領軍士們朝校場出口處的轅門奔去。
就在這時,那種曾經讓占城人心驚膽戰的號角聲響起,校場遠處,轅門外對面的街牆之後,一道帥旗升起,無數軍士拿着漆黑的怪弩,從四面八方冒出頭來。
“陷阱!”傍木知塗立即明白了過來,一揮刀:“退!”
好像是一聲信號,豁口處,猛然燒起了熊熊大火。
“呵呵呵呵……”帥旗之下,是胖胖的王珍,左邊是一個鬚髮皆白的老將,右邊是一位文士,正是陳田和黃永。
王珍樂呵呵地對着傍木知塗拱手:“傍木將軍,別來無恙啊?”
傍木知塗罵道:“無恥王珍!你敢背叛大王!”
王珍苦笑道:“傍木將軍,我王珍從來都是哪方皆不得罪,只想守好這份祖宗產業。宋朝的兵書,好歹我也讀過幾本,訶黎假途滅虢之計,瞞得過我去?”
“賓童龍不管新王舊王,王珍從來都是侍奉有加,就連橫山關上的老帥,王都裡的貴人,我王珍都有打點,王珍自問,真的對得住各位了……”
傍木知塗罵道:“首鼠兩端,便是罪過!”
王珍搖頭說道:“那就沒法聊了……好吧,現在我就定下決心,一意投宋!”
說完臉色一變:“傍木知塗!念在曾同殿爲臣的份上,放下武器投降,饒爾等一條生路。切莫自誤,成了給訶黎陪葬的墓俑!”
傍木知塗從手下手裡奪過一枚標槍,向王珍站立之處擲去:“王珍,去死吧!”
標槍劃過長空,朝着王珍直飛過來,嚇得王珍勃然變色,一縮頭就要閃躲,卻被一隻筋骨嶙峋的大手抓住了後領,掙扎不脫。
王珍直到現在才發現,身邊的白頭髮宋人老頭力氣這麼大。
伴隨着王珍“啊——”的一聲慘叫,標槍噗的一聲,紮在了王珍身前五步。
陳田一聲冷笑,將手一揮:“來而不往,非禮也!”
“嘣——嗡!”
陳田的身側,軍士們推上來一架牀弩,上面有三張巨弓,兩正一反,上弦之後,能夠同時利用三弓之力,這就是蘇油來到這個世界之前,宋人守城大型重弩的巔峰之作——三弓牀弩。
三弓牀弩,又稱“八牛弩”,箭矢以堅硬的木頭爲箭桿,以鐵片爲翎,世稱“一槍三劍箭”。
牀弩的輪軸,本來需要三十人以上方可拉開,經過理工改造之後,改用了齒輪組搖臂,可以雙人搖動上弦,但是上弦時間就慢了很多倍。
其威力可大千步,若近距離發射可以直接釘入城牆,供攻城兵士藉此攀爬而上。
如今施展開來,當真是威力無倫!
傍木知塗一見到這大傢伙推出來便往地上一趴,巨弩標槍一樣的弩矢,眨眼便從他頭頂掠過,跨過短短的校場,在人羣中開出一條血路!
不光長劍一樣的弩矢,就連尾部兩邊的鐵羽,都成了恐怖的兵刃!一路上殘肢斷腿血光飛濺,最後將三名占城士兵串成一串釘在校場地上!
緊跟着,無數短短的弩矢,如暴風雨一般朝着校場中射去!
慘呼不絕,傍木知塗揮刀狂喊:“衝過去,再強不過兩發!附牆近戰!”
僅有的藤牌軍將傍木知塗護在中心,冒着四面的箭雨,朝王珍艱難地衝去。
至於那些沒有盾牌掩護的軍士,沒有衝到街口,便被射倒了一地。
“嘣——嗡!”
“嘣——嗡!”
校場的西邊和東邊,又是兩聲令人牙酸巨響,兩支巨大的弩矢,從藤牌小陣中交錯對穿而過,將密集的藤牌陣瞬間打散,無數弩矢趁虛而入,又帶走一波性命。
但是這些人都是占城王的精銳,立即就有軍士搶上,從同袍手中撿起破碎的藤牌,再次加入到隊伍中,護住主將繼續向前。
藤牌對勁弩的防護效果其實一般,中途不少弩矢或者鑽入防護的空檔,或者射中軍士們的沒有遮擋的腿腳,令軍士們慘叫連連。
待得衝過轅門,來到舊州最好的一段石板大街上時,占城軍已然傷亡過半。
一個對月時間裡,占城人固然學會了攻城,舊州人,也同樣學會了施弩,而且現在看來,明顯舊州軍士,比訶黎軍的進步程度大得多。
舊州城中,利用小舟往還,其實已經悄悄集中了三萬多丁壯,而且在一個多月的防守戰中,學會了使用弩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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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屋頂上往下方人羣密集的大廣場放弩,壓根都不用怎麼瞄準。
只要動作快,總會有傷害
陳田帶來的人雖不多,但是弩多箭多,一直藏到了現在,終於狠狠坑了訶黎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