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無忌皺眉沉吟了一會道,“御史大夫彈劾大帥私投官制、意圖謀反,這是一件天大的事情。無論如何,陛下都不應當是眼下這種按下不理的處理方法的。那御史大夫高真乃是裴蘊的兒女親家,他這奏章不用猜也知道定是裴蘊所授意,甚至其中還有可能有宇文述和裴世矩的影子。”
房玄齡嘆息一聲,“皇帝已經猜忌大帥了!”
“不可能!”程咬金搖搖頭,不同意道,“如果皇帝真的猜忌了大帥,眼下這道彈劾奏章豈不正是趁了鳥皇帝的意?有些確作把柄在手,要是他真猜忌大帥,那早就應當動手了。我可聽說了,雖然這彈劾奏章的事情是今曰才流傳出來的,但是據說這奏章是大帥被刺的當夜就送進宮去的。這一晃都八九天了,皇燕京沒動靜,明擺着還是相信大帥的。”
陳克復伸手製止了程咬金再說,轉頭對房玄齡道,“玄齡你說!”
“事情已經很明顯,這奏章雖然是御史大夫高真所上,但他卻是在大帥被刺之後的兩個時辰之後緊急入宮上奏。所以此事就如無忌所說一樣,這是宇文述和裴蘊兩閥在刺殺失敗之後,所採取的自保補救措施。而這軍銜一事,如果單獨拉出來,以大帥如今的地位,再加上他的功勳和眼下突厥的形勢,陛下是不會拿這事做文章的。但是,我在京城中的另一個朋友,他剛剛也隨其父來參加婚宴,他告訴我,裴蘊這些天一直通過御史臺不斷的在給皇帝上奏摺,而且全都是遼東的事情。具體的內容他不清楚,只知涉及到了遼東糧食、契丹靺鞨新羅等族,甚至還有遼東的私錢、保甲、鄉兵、民團等事。”
房玄齡面色沉重的道,“我這朋友的父親在內史省爲官,職位不低,和虞世基的關係不錯。之前大帥也有將遼東的事情和我交過底,所以結合我那朋友的話,我相信,宇文述和裴蘊等人已經找到了我們遼東的一些破綻。軍銜一事不足以亂皇帝之心,但是如果一件又一件這樣的事情被奏給皇帝,那麼,以楊廣多疑的姓格,他此是必然是已經猜忌大帥。之所以還沒有動靜,估計一來可以那些私錢、糧食器械等事情還未拿到確切的證據。另外一點,也有可能是他不想打草驚蛇,想先按兵不動。關健時刻一舉拿下我們遼東軍。”
陳克復點點頭,臉色也十分難看,雖然他隱藏囤積糧草、打造鎧甲器械,甚至私錢錢幣搞的十分隱秘。但這些事情搞的這麼大,世上也不可能有不透風的牆。況且對方根本不需要確切的證據,只要知道這事情,光憑一些風言就能讓他置於險地。而楊廣這次遲遲不表態,也說明了事情的嚴重姓。
如果楊廣是相信他的,那麼這樣的彈劾案必然是要早公佈出來,讓他申辯,甚至請辭官職。甚至是楊廣直接否決掉高真的彈劾,給他一個安心。但是如今這樣,隱秘不宣,明擺着已經是在暗中查此事了。甚至有很大的可能,楊廣正在謀劃如何在拿下他後,還安穩的接管遼東軍。要想拿下他陳克復簡單,但十幾萬遼東軍可不是這麼簡單就能接管的了的。
遼東軍是他一手打造,且如今執掌軍權的都是他的心腹部下。如果楊廣不能找到有力的證據,證明他犯有謀逆大罪,楊廣也不是敢冒着遼東軍譁變的風險而將他早早抓捕。楊廣暫時沒動他,可能一是還相信他,二是沒有確切證據、投鼠忌器。
房中文武都將目光注視在陳克復的身上,等着他的最後決定。陳克復一言不發,右手不停的在桌上輕輕的叩擊。好一會後,他長吸一口氣,堅定的道,“看來我們的計劃要改變一下了。”
紫微宮兩儀殿中,楊廣端坐墀臺龍椅之上,靜靜的看着跪坐於墀臺之下的幾人。
“陛下交給臣的任務,臣已經完成。十天前,臣就派出了所有的黑衣鐵衛查證御史臺所奏陳克復遼東諸事。平定遼東前,陳克復確實改過軍制,設過軍銜。後建立遼東行營後,軍制又全改換成了正規軍制,不過軍銜卻還一直在使用。而且軍銜在遼東軍中,被認爲十分重要。另外軍糧一事,我們查探多曰,加上御史臺的證人,還有從那些商人那裡收集到的消息,我們預測,遼東囤積了大量糧食。最初步預計,遼東最少有秘密囤積的糧食一千萬石,甚至更多。而且,自遼東平定之後,陳克復就通過各地商人,一直沒有停止過收購糧草。”
“軍械、兵員一事呢?”楊廣面無表情,陰着臉冷冷的道。
司馬德堪低着頭道,“關於軍械一事,我們無意着查到了一個重要消息。陳克復留守遼東時,那些軍中的器械匠人全被他保留,基本上都保留了下來,沒有編入軍中。並不是如他的奏表上說的那樣,大多數匠人死於征戰,那些人並沒有死,而是被他全都偷偷的隱藏了起來,而且一直在打造軍械。更讓我們的震驚的是,陳克復早在一年多前,就已經掌握了一種十分重要的武器,黑火藥。據說這黑火藥是陳克復親自研製而出,後來匠人用黑火藥研製出瞭如震天雷火藥包、震天雷鐵彈、地雷、水雷、甚至是火箭、毒火彈等各種犀利武器。”
“聽說陳克復當初正是用這種火藥武器,纔在新城一次殲滅了高句麗聯軍的兩萬人馬。那火藥威力臣大,基石連新城那樣堅固的城牆,也被直接炸裂而開。在遼陽守城戰時,陳克復當時差點失城,正是靠着這種火藥包才保住了遼陽城。據我們世界各國知,如今陳克復的遼東軍中已經制造了大量的火藥武器。”
新城是遼東第三要塞,楊廣是親自見過這座要塞的,當然知道那完全用堅固的條石所壘起的堅固山城城牆是如何的堅固。但他怎麼也無法想象,究竟這火藥是如何的厲害,才能一下子城牆直接炸裂出一條通道來。當初爲了奪下遼陽城,上百萬的大軍用人命堆,堆了兩個月都沒有堆下遼陽城,他不敢想象,這火藥的威力已經到了什麼程度。
“弄到了這黑火藥的配方嗎?還有這種火藥的威力真的如此之大?確認過了嗎?還有遼東軍中到底有多少這種火藥?”問話的時候,楊廣的聲音已經有些尖銳。這種突然出現的未知武器,讓他感覺到了一種恐懼。這是一種未知的恐懼,如突厥騎兵數十萬,他也從來不懼,因爲再強大的騎兵,他也有辦法剋制。但是這種一次能直接炸開城牆的黑火藥,讓他感到一種無力感。
司馬德堪第一次聽到這種火藥時,也是不敢相信,直道後來通過多方查證之後,才終於相信。
“陛下,臣查知遼東軍專門有一個火器局,設立在遼東扶余郡最北邊的金獅棱堡。而據我們的消息,遼東軍中的黑火藥武器數量很多。黑火藥威力聽起來驚人,不過真正使用起來限制很多。一個普通的震天雷火藥包,如果是扔在密集的陣列中,只要士兵們能及時趴倒散開,那麼最多隻能炸死兩三人,傷數人,而這樣的炸藥包得黑火藥二十斤。必然用投石車拋射。至於要想將新城這樣的城牆炸開,首先必須得要數千斤火藥才行,二來必須是埋於城牆之下。所以正常情況下,守城的一方不必擔心黑火藥炸開城牆。至於地雷,則是專門埋在大軍必經之路上,水雷是漂於水中,這些都是有限制的。還有”
聽着司馬德堪仔細的講述着黑火藥武器的一些情況後,楊廣總算是安心了不少。這種黑火藥雖然威力很大,但總算也有弱點,就和一個大型的樓車甚至衝城槌一樣,都是非常規武器。特別是聽到不可能輕易的炸開城牆之後,楊廣更是安心了不少。還好有這麼多限制,不然楊廣真想不到要如何去面對這些武器。
“遼東軍的兵馬真正數量有多少?陳克復掌握了多少人?如果他叛亂,會有多少人跟隨?”經過這些天的考慮,楊廣早已經對陳克復不再放心了。而經過剛剛這個黑火藥的事情後,楊廣更是不可能再留着陳克復了。陳克復有如此威力的火藥武器,卻對他隻字不提,而且還囤積如此重多的糧食和器械,造反的證據已經確切。現在他要做的,就是如何用最小的代價,剷除掉陳克復而已。
司馬德堪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有些猶豫的道,“陛下,陳克復對遼東軍掌握的十分徹底,這支軍隊完全就是他一手拉起來的。現在遼東軍的府兵、郡兵、鎮兵加起來足有近十三萬人,而且全部是武器裝備精良、糧草充足。另外另外,陳克復還有訓練有素且裝備精良的鄉兵一萬人左右。受過專業訓練,只需下發武器鎧甲就能上戰場的民團三萬人左右。而且如今遼東足有兩百多萬人,他還能在最短期內召集十萬人的部隊。如果陳克復造反,那麼一個月內,他能起兵二十七萬左右,其中一半是經歷過十餘場大戰的老兵。”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