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義大廳之中的幾十人都同時沉默了下來,好一會後,衆人都點了點頭。
“你們都同意我說的計策了?”
翟無雙站在那裡聽了半天,並沒有聽明白太多東西,但是有一件事情她看出來了,就是她之前所說的兵分三路,主動出擊的計策他們貌似都同意了。
“嬌嬌,你跟爹說,那話是誰教你來說的?”
翟讓問話的時候,語氣已經有些不好。他知道自己的女兒絕對想不出這樣的計策來,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在後面教她的。翟讓無法接受有人這樣利用自己的女兒,一點也不行。
“爹,你說什麼呢,這當然是女兒自己想出來的了。”翟無雙看到這麼多人討論這麼久,都同意了這計策,心中也不禁有些飄飄然。
“那你和爹說說看,你之前說分兩步走,就能解決我們十餘萬人的糧餉問題,而且還能讓我們短時間內增兵至十萬。剛剛你說的第一步雖然不錯,可達不到你說的那些,現在你和爹說說後面的那一步怎麼走?”翟讓也不直接說破,只是笑着道。
翟無雙目光一轉,發現整個聚義廳中的幾十號人都盯着她,等着她的下文,不由的難得的臉紅了一下,“哎呀,真是的,我和你們實說了吧,這是我新收的鳳凰女軍軍師想出來的計策。他只說了第一步,說是如果你們覺得第一步可行,到時他再告訴你們第二步。”
徐世績哈哈大笑數聲,彷彿聽到了什麼最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嬌嬌,你那鳳凰婦女不過都是一羣鄉下種田婦人,長的粗手大腳,平時由你折騰也罷了。就她們那樣子,哪怕你矮子裡撥高個,能找出來個識字的就不錯了,還軍師,真是笑死我了。”
翟弘等其餘瓦崗寨當家也都是大笑不止,這鳳凰女軍不過是他們受不了翟無雙的折騰,才答應她折騰出來的東西。雖然翟無雙摺騰出了千來號人,可瓦崗上下誰也沒有把她們當回事,反正她們平時也都在內堡之中,大家也就由的她們去了。
現在突然聽到她還找了個軍師,不由的覺得難以置信。
倒是站在李密身後的沈落雁卻沒有笑,反而眼神閃過一抹驚訝,出聲道,“不知翟大小姐的這位軍師是何家閨秀,如果有機會,小女子期盼會上一會。”
翟摩侯是翟讓大哥翟弘的兒子,正是翟無雙的堂哥,此時也打趣到,“快和哥說下,這軍師是不是你這次從東都哪個大戶人家中拐來的。如果長的漂亮,可得給你哥介紹一下,哥現在可還沒娶親呢。”
翟無雙狠狠的瞪了翟摩侯一眼,“如果你想娶一個男人做妻子的話,我倒是可以給你介紹一二。”
“什麼?你的新軍師是一個男的?”翟摩侯大吃一驚,一臉的不置信,“老妹你的鳳凰女軍不是號稱只要女的不要男人嗎?爲何這個軍師卻是個男的?不會是小妹你路上碰到的英俊男子,被你搶來當夫君的吧。”
翟讓一聽不但沒有生氣,反而也十分高興的腆着臉道,“嬌嬌,知道底細不?如果是知底的,你要是真有意,爹爹馬上讓山寨幫你把喜事辦了。哎呀,我們家嬌嬌也終於要成家了,這一天你爹我可是等了整整二十年了,你死去的娘要是知道了,也一定會在九泉之下高興的大笑的。”
母老虎翟無雙一想起陳克復那英俊的面孔,和那睿智的眼神,還有那總是帶着一種盡在掌握的嘴角微笑,臉上沒來由的紅了一下。
“臉紅了,哎呀,看來我真要當老丈人了。好事,好事啊。”翟讓高興無比,撫須長笑。“走,現在就帶他過來,爹爹爲你做主,馬上讓你們把事辦了。如果這小子有半分不願意,爹爹就是拿繩子綁,也會給你綁進洞房的。”
翟讓自聚衆爲匪之後,一切都覺得十分滿意,唯一的不滿就是翟無雙的母親當初逃跑時幫他擋了官軍的一箭,先行一步。而做了匪之後,眼看着女兒年紀漸長,如今甚至已經成了二十歲的老姑娘,但是卻依然沒有找到合適的夫君,這成了他的一塊心病。如今看到大大咧咧的女兒,也有臉紅之時,已經認定女兒找到了意中人,心中高興萬分。
翟無雙臉上佈滿紅霞,嗔了老爹一眼,“爹,你說什麼呢,這人是我在河南郡的洛水上救的一人。他本是涿郡一員外,自東都搭四海錢莊的商隊回河北,不料遇到道上的同行,結果不但被劫,還身受重傷。我不過是看他可憐,就帶他回瓦崗了。哪有爹說的那些?”
看到女兒臉皮受不住的樣子,翟讓也只微笑着不再說。
“涿郡一地主員外,卻能說出這樣的見識,這人不凡。你叫他過來吧,我們想聽聽他的第二步。”徐世績卻已經對那人期待不矣。
沒有一會,翟無雙已經帶着抱琴、司棋四個侍女,擡來了還無法動彈的陳克復。
看到軟榻之上的陳克復,廳中的諸強人們都暗讚了一聲,果然長的英俊瀟灑,難怪連母老虎翟無雙這樣的女子,都會爲之心動。
李密緊緊的盯着陳克復,心中卻十分複雜。
翟無雙親自給陳克復介紹廳中各位當家,衆人也都對陳克復點頭示意。雖然陳克復不過翟無雙路上救起的無名小卒,但能說出之前那番計策,已經在諸人面前獲得的認同。
“劉兄弟,你之前和嬌嬌說的那兵分三路,主動出擊的策略我們已經聽過了,覺得不錯。不知道你後面還有何更好的計策?”徐世績此時二十二歲的年紀,看着同樣不過二十來歲的陳克復居然說出那番計策,心中不由的隱隱有些好強爭勝之心。
陳克復也是頭一次見到這些曾經傳說中的瓦崗羣雄,心中也有點小激動。特別是如今,他身陷瓦崗之中,要想回遼東,可還得靠這些人。
“諸位英雄,想必大家也知道如今天下之勢。遼東平而復叛,東突厥之戰即起,天下百姓又將陷入水深火熱之中也。而這,也正是各位英雄的機會來臨。眼下兵分三路,主動出擊,能讓我們在短時間內獲得更多的糧草物資,而且也能取得更大的影響,招的更多的兵馬。”
“當今隋朝雖然表面強盛,但實際上已經外強中乾。昔秦失其鹿,天下英雄共逐之。如今隋失其鹿,各位英雄好漢豈能坐看風捲雲舒?當趁此時,先兵分三路,掃平東郡,等到招兵買馬,訓練完畢之後。大軍向西,只要攻破金堤關,到時整個滎陽皆在瓦崗的囊中。”
陳克復語速不急不緩,但卻在給廳中衆人描繪出一副美妙的前景。
“楊廣在遼東與突厥兩處的處置失當,必然帶來毀滅姓的災難。我們可以預見,到時朝廷大軍陷於遼東與河東、河北、山西一線。整個中原都將空虛,甚至就連天下中心的洛陽也將空虛。此乃是上天給予瓦崗軍的機會,只要我們攻下滎陽各縣,就能以滎陽的糧草徵召更多的兵馬。到時揮大軍往攻東都洛陽附近的興洛倉、回洛倉等三大糧倉,甚至可以北上攻黎陽倉,四大糧倉不管攻下哪個,我們都能快速的召起三十萬大軍。到時,以三十萬軍攻空虛之洛陽,豈不是一戰可下?”
“先取滎陽,休兵館穀,待士馬肥充,然後爭雄天下。”
後面的已經不用他說下去了,聚義廳中的這些寨主們已經在各自想象着後面的美妙前景。洛陽即下,那麼到時天下也可以爭一爭,說不定從此就改朝換代呢?
徐世績眼中精光閃過,對着翟讓道,“大當家,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不用再考慮了,此乃天授之機,如若不取,必受天譴!”
李密站在一旁,心中滿是苦澀,之前翟無雙和現在陳克復的這些話,正是他與沈落雁兩人分析天下時勢,思考商議許久之下才得出來的一個結果。他本來就是要以此來做爲進入瓦崗之後的晉身之資,可沒有想到,許久的辛苦卻被一不知名殺出來的河北鄉下地主給攪了去。他想出聲反對,但是身後的沈落雁卻伸出玉手在他背上輕撫,勸他冷靜。
壓制住煩燥,李密也很快的重新思考起來,好一會,他出聲道,“大龍頭,如今天下,如逆水行船,不進即退。如果我們不思進取,早晚有一天不被朝廷剿滅,也會被其它的勢力所平。”
翟讓沉思許久,“今曰我六家即然合併,那今後寨中之事,也須各位一起商議而決。瓦崗原有九位當家,如今又有勇三郎等五位當家,卻是十四位當家。依我之見,蒲山公四處奔走,才終有今曰之聯盟,李法主也當算一位當家。另外劉兄雖然新入山寨,但所做謀劃,卻是不同尋常,我擬請劉兄弟爲我瓦崗山寨第十六位當家,不知道諸位意下如何?”
諸人對於翟讓的提議都沒有什麼意見,一番討論後,合併後的瓦崗山寨合六家之力,仍以翟讓爲大當家,單雄信和徐世績也依然爲二當家和三當家。勇三郎爲四當家,王伯當、謝映登、王當仁四位山寨主則分爲五到八當家。原先房玄藻等人都自動降後,從九當家到十四當家,而原滿心抱負的李密卻只因聯合六家之功排在了第十五,只給陳克復高了一個名次。
而陳克復之前的建議,十六位當家除了單雄信在外,其餘的十五位當家都點頭同意。
翟讓坐於最上首的第一把交椅之上,手捧着裝滿令箭的竹筒大聲道,“點將令!諸將聽令。”
“侯大當家將令!”
“本將親率五千兵馬攻打韋城、東郡白馬!翟弘、王儒信、翟摩侯各率本部參戰!”
翟弘等三人都是翟讓的親信心腹,忙上前接令。
“二當家單雄信領兵五千攻浚縣、湯陰、內黃!王伯當、王當仁、謝映登各率本部兵馬參戰!”
王伯當三人上前接過將令,王伯當又上前代單雄信接令。
“三當家徐懋公領兵五千攻打濮陽、範縣,至白堽,立寨爲營。李密、房玄藻率本部參戰!其餘未得將令者留守山寨!”
“諸位,這次我們三路出擊,不但要攻佔各城,而且必須在最快時間內將各處的糧草物資運回瓦崗。而且各位當家須在各地立旗爲號,開倉放糧,廣施仁義,招兵買馬。”
翟無雙笑眯眯的坐在最末尾,可是聽了半天,連她的軍師劉德華都成了當家之一。而如今兵分三路,十六位當家中,有十一位領兵出戰。只剩下五位在家留守,可是卻沒有她的半點事情,眼看着各人就要散了,她着急的出聲道,“我呢,我呢?我還有一千鳳凰女軍,我算哪一路啊?”
“你?你和你的鳳凰女軍就在內堡守衛吧。”翟讓笑了笑,這可是去攻城奪地,不同於以往運河上的打劫,這可是要和朝廷兵馬真刀實槍的幹,翟讓可不想讓女兒也摻合進來。
翟無雙氣的臉色都要和她的衣服一樣的發紫,“不行,我將這計策告訴你們,可是得你們答應讓我帶兵出戰的。”
徐世績笑呵呵的道,“那你應當早點和我們談條件的,現在這計策我們都知道了,你再來談不是晚了嗎?記住,下次可得先談好條件再辦事,不能可是要吃大虧的。”
開了幾句玩笑,看着翟無雙有要暴走的趨勢,徐世績忙笑道,“放心吧,這次我們一定給你挑一些強壯的女兵給你就是。”
說完又輕聲在她耳邊道,“那劉兄人不錯,這次留你在山寨正是給你照顧他的好機會,可不要錯過了。萬一你跟我們出戰,萬一被別人先下了手,到時你還不得拍手頓足、仰天長嘆?記住,仗以後還有的打,但是好男人可不多,錯過了可就不再有了。”
陳克復躺在軟榻之上,看着翟無雙和徐世績兩人耳語,兩人還不時的往這邊看來,特別是翟無雙看他時,少了最初見時的那種彪悍,卻多了些扭捏的感覺。不過此時陳克復卻沒有功夫卻想這些,他滿腦之中想的都是這次瓦崗的行動。
瓦崗出兵,定然會成爲一個信號,天下各方原本漸已沉寂的起義軍,定然將再將泛起,掀起一波更大的起義狂潮。而這,也定然能給面臨巨大壓力的遼東減去些壓力,這也算是此時躺在軟墊上無法動彈的陳克復唯一能做的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