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色的駿馬奔馳而出,揚起一片煙塵,馬上的李世民穩如泰山,深吸一口氣,右手往馬鞍上的箭囊裡一探,抄起一枝長杆狼牙箭,搭上了箭弦,而左手則牢牢地握住了弓背上的反曲。
李世民的劍眉一揚,暴喝一聲,沉重的弓弦一下子就被他拉得如滿月一般,箭尖直指空中的雁羣,幾乎不用瞄準,甚至還沒來得及讓封倫吃驚張開的大嘴閉上,只聽得弓弦一震,長箭以奔雷之勢,呼嘯而出,直奔蒼穹。
長空中傳來幾聲悲鳴,兩隻大雁,被羽箭串到了一起,悠悠地落下,李世民哈哈一笑,策馬奔出二十餘步,縱身一躍,輕舒猿臂,那隻串了兩隻大雁的長杆狼牙箭,正好抄在了他的手中。
而這時那匹黃馬正好奔到,李世民穩穩地坐上了馬鞍,一勒繮繩,黃馬長嘶一聲,前蹄人立而起,只見李世民手中長箭箭頭上的兩隻大雁,還在輕輕地折騰着翅膀,作垂死的掙扎哩!四周的軍士將校們,看到李世民的這一手,全都暴發出雷鳴般的一聲喝彩聲“好”!
李世民面帶微笑,收住了馬匹,一躍而下,兩個小兵把馬牽到了一邊,李世民對着仍然沒有合攏嘴的封倫,把那隻串着兩隻大雁的箭枝向着旁邊一扔,一個鐵塔般的大漢接住了箭,笑道:“世民,真有你的,一箭雙雁啊。”
李世民微微一笑:“君集,跟志玄和開山說,晚上一起喝大雁湯!”
王世充坐在自己的虎皮大椅上。面色冷峻。看着五步外站着的兩個十幾歲的孩子。一言不發。
左邊的一個,穿着紫色的綢緞衣服,外罩棉袍,右邊的一個,顯得個子矮了一些,穿着一身黃色的皮襖,兩人的臉都凍得通紅,即使在這支着火盆的帳中。仍然是微微地發着抖。
王世偉已經留起了一把漂亮的大鬍子,可是他的背卻有些佝僂了,眉宇之間也不復二十年前初生少年時的那股子英武之氣,看起來倒象是個精明的生意人,他就站在這兩個少年身邊,看着王世充。
王世充長長地嘆了口氣,對兩個少≧↑dǐng≧↑diǎn≧↑小≧↑說,.●.o▼s_;>年說道:“玄應,玄恕,你們的身子骨如此柔弱,連這區區風寒也無法忍受。以後還怎麼行軍作戰,馳騁沙場呢?”
左邊的那個高個子少年。是王世充與安遂玉所生的長子王玄應,今年十四歲,右邊的那個略矮的,則是王世充與安遂玉所生的次子王玄恕,今年十三歲,兄弟二人多年來一直是在家中被王世偉所撫養長大,王世充多年來東奔西走,忙於大事,忽略了對兩個兒子的管教,直到這回主動向楊廣提議以家人爲人質時,才把遠在東都的家人給接了過來,爲了看看兩個兒子的體魄,他特意下令二子見自己時不得穿上厚棉袍,可是一見之下,實在是讓他有些失望。
王玄應的鼻涕都有些流出來了,也不敢抹,低着頭小聲說道:“孩兒,孩兒沒有來過這飄雪的北國,還有些,有些不太適應,請阿大恕罪。”
王玄恕則擡起了頭,大聲道:“大人在上,阿兄這一路上車馬勞頓,受了些風寒,這不是他真正的身體狀況,您要責罰,就責罰孩兒吧。”
王世充有些詫異,他已經有兩年沒見過自己的兩個兒子了,沒想到原來那個還纏着自己要糖吃的玄恕,倒是有幾分魄力,只是他的這個次子,生下來時身體就不算好,一向體弱多病,所以他也沒抱太大的希望,而且作爲一個有野心的家族,是希望長子最強,可今天這一比之下,反倒是玄恕讓王世充更滿意。
王世充沉吟了一下,對王世偉問道:“玄恕和玄應除了習武之外,書讀得怎麼樣?”
王世充連忙說道:“二位賢侄讀書自是很用心的,四書五經,古今通史,都有所涉獵,就跟二哥你當年一樣啊。”
王世充輕輕地“哦”了一聲,沉聲道:“除了四書五經,經史子集外,那些兵書戰策,推步龜甲的書,他們學得如何了?”
王世偉的臉色微微一變,強笑道:“這個,還沒到學的時候吧。”
王世充的雙眼中碧芒一閃,直射王玄應的臉,刺得他又低下了頭,只聽王世充冷冷地說道:“玄應,我記得兩年前的時候,我叫你去學過孫子兵法和吳子兵法吧。”
王玄應囁嚅着說道:“孩兒,孩兒所學不甚精,只怕,只怕。。。。”
王世充心中怒火漸起,冷冷地問道:“孫子曰:凡火攻有五,是哪五個?”
王玄應想了想,回道:“一曰火人,二曰火積,三曰火輜,四曰火庫,五曰,五曰。。。。”他一下子想不起第五種,急得額上的汗水都快要流下了。
王世充嘆了口氣,轉向了王玄恕:“你知道嗎?”
王玄恕不假思索地回道:“五曰火隊。行火必有因,煙火必素具。發火有時,起火有日。時者,天之燥也;日者,月在箕、壁、翼、軫也。凡此四宿者,風起之日也。”
王世充滿意地diǎn了diǎn頭,轉頭對王玄應說道:“你看看你,作爲長子,還沒有你弟弟知道的多,我們王家可不是一般的商人家庭,光是打算盤好,會做生意又有什麼用?以後阿大的基業,是要你這個長子來繼承的,你不會行軍打仗,那我們王家早晚要敗落!”
王玄應面帶慚色,低聲道:“孩兒,孩兒謹遵阿大的教誨。”
王世充訓完了王玄應,轉向了王玄恕,嘆了口氣:“玄恕,你自幼身子骨弱,倒是應該多學一些安身立命之術,珠算推演,四書五經這些,纔是你需要多加強的。”
王玄恕微微一笑:“孩兒謹記阿大的教誨,以後會多加努力的。”
王世充diǎn了diǎn頭,擺了擺手:“你們且先退下吧,我跟你們的三叔還有話說。”
王玄恕和王玄應兄弟兩行禮而退,大帳中只剩下了王世充和王世偉這對兄弟。王世充長長地嘆了口氣:“三弟啊,這回又要你受苦了,我這心裡實在是過意不去,哥哥我曾經發過誓,再不會讓家人處於危險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