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士貴躲在箭樓之上,擋起一頂牛皮盾牌,放在自己的身前,雨點般的箭擊盾面之聲不停地傳來,震得他的手上一陣陣地發麻,這種力量,是他以前碰到的官軍裡幾乎沒有見過的,甚至有些箭頭,穿過盾面,透到盾背,把他的手都扎出一個個的血口子。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張士貴雖然不是行家,但也跟各路官軍與叛軍都打過不少仗,這種射箭能穿透半尺牛皮木盾的勁道,顯然弓箭手的力道遠遠超過尋常人,非精兵銳卒,安能如此?
而且剛纔的那三箭,兩箭直接射暴了自己的兩個兄弟的腦袋,一箭差點要了自己的命,這種準頭和力道,更是駭人聽聞,張士貴也算是見識過不少江湖豪客,武林高手,可是這種本事的人,不要說見,就連聽都沒有聽過,以前聽說張須陀曾經五個人大戰兩萬義軍,還以爲是吹牛,今天自己真的碰到了,才知道所言非虛。
張士貴越想越害怕,他的視線所及之處,箭樓之上的手下們一個個剛剛探出身子,就給弓箭射中,倒栽着,慘叫着落下箭樓,更是有些人想要拉弓射擊,卻被一箭暴頭,或者是穿心,那巨大的力量把整個人帶得飛出去幾步,從箭樓的另一邊落下。
還好,寨門那裡早早地放了三排拒馬,堵了幾層沙包,張士貴扭過頭,對着向大門和箭樓方向飛奔的手下們大聲吼道:“快,快守住大門,盾牌在前,弓箭手在後,吊射,不能讓敵軍接近,箭樓都他孃的給老子上來防守,不能讓賊人爬上來!”
張士貴的命令給迅速地執行着,很快,一千多義軍就在大門下面列起了盾牆,他們的盾牌多是那種八寸厚的大木盾,或者有些是用幾根手臂粗的樹幹捆在一起,成爲木排,有了這些東西,總算能擋住那些可怕的弓箭,箭樓之上的弓箭手們,也開始漸漸地學會趁着對面弓箭的間隙,探出身子飛快地射出幾箭,也不管瞄準,總之向着對面的人羣裡發射,總不會有錯。
秦瓊和羅士信靠着弓箭手的掩護,已經衝到了離寨門前三十步左右的地方,義軍的紮營與官軍相比,差了許多,今天這個營地又是臨時扎的營,根本不會象官軍那樣除了立柵外,還要深挖壕溝,佈置假營和假人之類,就連張士貴本人,都是毫無戒備地探身於箭樓之外,指點江山,全然不顧外面的危險,更不用說四處派出暗哨與斥候了。
也正是因爲觀察了義軍的陣營,確認了這個營寨沒有深壕與暗溝,拒馬柵之類的機關埋伏之後,秦瓊和羅士信才決定強攻,這下兩人已經殺到了離左右兩個箭樓不到三十步的距離,相視一笑,一左一右,同時向兩邊散開,秦瓊手中的兩根鐵鞭同時交到了左手,右手往腰間一抄,一把尺餘的鋼槊交到了右手,一按槊尾的機關,“叭”地一聲,這杆鋼槊瞬間就彈到了一丈多長。
秦瓊一聲虎吼,把這鋼槊狠狠地向地上一插,靠着巨大的衝力,一下子就騰空而起,飛向了右邊的箭樓。
三個義軍的弓箭手吃驚地睜大了眼睛,剛纔的他們甚至都忘了放箭,直到秦瓊飛身而起的時候,他們才反應了過來,連忙搭弓想要放箭,可是已經晚了,秦瓊那包裹在全金屬外殼裡的虎軀,狠狠地飛上了這一丈多高的箭樓,兩腿一蹬,兩個弓箭手給他踢得凌空飛起,慘叫着飛出了箭樓,落到了下面的盾牆之上,砸倒了十幾個人。
剩下的那個弓箭手抽出腰刀,想要搏鬥,卻只見秦瓊一扭頭,惡鬼面當後的那雙血紅的眼睛裡,殺機四溢,伴隨着他雷鳴般的吼聲:“找死!”
那個弓箭手給這樣近距離地一吼,幾乎象是耳朵邊響了一聲炸雷,連五臟六腑都快要碎裂了,哪還敢再搏鬥,一轉身,就向着崗樓下跳去,慘叫聲後,就是沉重的人體撞上盾牌,摔倒一片的聲音。
秦瓊飛身上樓,哈哈一笑,左手的兩隻鐵鞭裡,交出一隻到了右手,就在此時,羅士信也幾乎用同樣的方法,嘴裡咬着大刀,三下兩下地連衝帶攀地爬上了左邊的箭樓,剛要探頭,只覺得一陣勁風拂過,卻是有人對着他的腦袋橫掃,羅士信左手抓着樓沿,右手拿住嘴裡咬的大刀的刀柄,橫空一格,只怕一聲慘叫,一把也算是沉重的厚背大刀,給羅士信的這一刀磕得凌空飛出,飛出五六丈外,重重地砸到了下面的盾牆之上,又是幾聲慘叫,而藉着這一下之力,羅士信的虎軀一蕩,從另一側飛到了箭樓之上。
剛一上樓,還沒有站定,羅士信就只覺得眼前刀光一閃,一把閃亮的短刀,直刺自己的心口,同時映入他眼簾的,是張士貴的那張因爲痛苦與憤怒而扭曲的臉,剛纔的大刀橫砍正是張士貴所爲,結果直接給崩了虎口,他也知道若不拼一下,等這個怪物上了樓,自己再無生理,所以抽出護身短刃,直刺羅士信的心口,是死是活,就看這一下了!
這把牛耳短刀的刀尖之上,泛着藍色的寒芒,一股刺鼻的腥氣撲面而來,刀上顯然是淬了毒,羅士信的臉色一變,厲聲道:“好卑鄙!”他的右手大刀一鬆,騰出蒲扇般的巨掌,一下子抄住了張士貴的手腕,張士貴只覺得右手的手腕象是被一隻鐵鉗牢牢地給鉗住,他甚至可以聽到自己腕骨粉碎的聲音,頓時痛得眼淚直流,那把尖刀“叭嗒”一聲落到了地上,匕身還在微微地晃動着。
羅士信哈哈一笑:“賊人敢爾,自尋死路!”
他的右腳往地上的那把淬毒短刀一踢一圈,短刀在空中飛起了一圈,隨着他的腿一踢,狠狠地扎進了張士貴的腰間,他的嘴裡瞬間就噴出一口黑血,直到羅士信的胸前,他甚至能感到這股子腥氣鑽進了自己的鼻子裡,中人慾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