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外廓,春門城頭。
王世充一身將袍大鎧,面色凝重,看着北面的氓山方向,那已經綿延百餘里的李唐軍營,密密麻麻的軍隊來回於營寨之間,鼓角之聲此起彼伏,長風獵獵,吹得那成千萬面的旌旗招展,而營那沖天的士氣,即使隔了幾十裡的洛陽城頭,仍然可以感受得到。
魏徵勾了勾嘴角:“這一路之,李世民都沒有冒進,是這麼一直跟在我們的後面,以至於此,現在他們已經在北氓山紮營,五十里的距離看似很遠,但是以李唐軍隊的高度機動,一個時辰能殺到城下,實在是讓我們太難受了。”
“更糟糕的是,現在原各地的州郡,開始大批地倒向李唐,主公,那進進出出李唐軍營的,有很多是這些地頭蛇們的鄉兵民兵,唉,在我們這裡的時候,怎麼徵調都是找藉口推脫,這回一看李唐大軍殺到,爭先恐後地出糧出人,真是幫混蛋!”
王世充冷冷地說道:“哼,這些早在我的意料之,不算什麼,還是按原計劃,我們只要牢牢地守住,不會有問題。對了,聽說李世績最近跑回到李唐大營了,是嗎?”
魏徵點了點頭:“據探子回報,是在前天,李世績在黃河南岸的孟津一帶,想要聯合魏郡賊帥李商胡,去偷襲竇建德的妻弟曹旦,結果事情敗露,李世績和郭孝恪連夜帶了百餘部曲逃走,而李商胡雖然一時用小計擊殺了一些忠於竇建德的河北部曲,但終歸因爲實力薄弱,被曹旦和竇建德率兵擊滅,其部下被竇建德盡數坑殺,以泄其恨。”
王世充笑道:“李世績連他爹都不要了嗎?我的老朋友徐蓋,唔,雖然應該是叫李蓋了,但我還是習慣叫他徐蓋,這回也應該沒命了吧。”
魏徵微微一笑:“那倒沒有,雖然左右的部將們都請求殺死徐蓋,但竇建德還是留了他一命,也許,他也想留一線,以後跟李世績,或者是李唐交涉呢。”
王世充的眼碧芒一閃:“可是這個王八蛋知道我們的弱點所在,現在他在這個時候到了李唐這裡,事情可能會麻煩了。”
魏徵的臉色一變:“弱點?主公有什麼弱點呢?有什麼是以前我們沒考慮到的地方呢?”
王世充嘆了口氣:“正面跟李唐相持,我一點也不怕,因爲李唐畢竟是遠道而來,利於速戰,我們有洛陽堅城,利於防守,持久,這些地頭蛇們會在李唐大軍初來之時倒向他們,但是時間一長,李世民若是無法攻克洛陽,一統原,那他們會再次地見風使舵,倒向我們了。”
說到這裡,王世充冷笑道:“那些地方,我本沒有看成是自己的,得之無所樂,失之亦無所悲,兩軍決戰,靠了州郡鄉兵的那些個蝦兵蟹將,根本是指望不的,人來的再多越是負作用,真正能派用場的,還是李世民的這十餘萬關精銳。”
魏徵點了點頭:“我有點明白了,主公說的弱點,可是糧草?”
王世充嘆了口氣:“唉,是啊,這纔是我真正擔心的地方,現在回洛倉城在我們的手,戰勝李密之後的大量存糧,雖然有許多已經運進了東都,含嘉倉城,但是大部分的仍然是在回洛倉城,現在以城的糧食,應付一年還可以,可要是再多,麻煩了。”
魏徵的臉色一變:“不是運了足有三年的糧草嗎,怎麼只有一年?”
王世充搖了搖頭:“這些天,唐軍出原,雖然有不少州郡倒向了李唐,但還是有許多人忠於我們的,只這十天以來,進城避難的各地難民有四萬多戶,拖家帶口的足有二十多萬人,仗如果繼續打下去,來的人還會更多,我們原來存了三年的糧草,現在只怕能撐一年不錯了。”
魏徵的神色變得凝重起來,他回頭看了一眼城,外城的城牆之內,本來空空曠曠的地方,已經有了大量的帳蓬,數不清的民衆,正在這裡走來走去,這方圓二十多裡的外廓,這會兒幾乎成了一個巨大的難民營。
魏徵嘆了口氣:“那是不是要阻止難民的進一步入城呢,不然的話,糧食怕是負擔不起,而且也會有許多李唐的奸細混進來啊。”
王世充的眼碧芒閃閃,半晌無語,久久,才搖了搖頭:“不,這回,我們不要阻止民衆來洛陽。現在我已經建了國,不能再象以前那樣行事了。謀亂天下的奸雄王世充,可以不管百姓的死活,但是華強國的皇帝王世充,有義務保護他的每一個子民。”
魏徵默然無語,良久,才嘆了口氣:“主公,您這樣做,有走楊玄感老路的危險啊,李世民畢竟有各州郡的糧食爲依託,可是我們這裡,算只靠回洛倉的糧草,也堅持不了太久啊。”
王世充咬了咬牙:“現在得先護住回洛倉城,馬派來整,率精兵一萬,現在出發,佔住回洛倉,李世績跟着李密在原跟我們打了這麼多年,深知這回洛倉城對我們的重要性,去晚了的話,只怕會給李世績偷襲此城,那我們真的有大麻煩了,此外,從現在開始,沿着通濟渠航道,面向北方,給我開始修長柵,然後在柵內建土牆甬道,從東門一直修到回洛倉,我必須要保證糧道的絕對安全。”
魏徵隨着王世充所說的話,一直在掏出懷的那根炭棒筆記錄着,寫到這裡的時候,他停了下來,擡起頭,看着王世充,眉頭深鎖:“主公,這個只怕有點困難,我們現在的各地兵力還沒有集結,是加楊玄感從徐州帶回的兩萬新徵淮南步騎,也只有六萬多人,還要正面對抗李世民的大軍,實在沒有餘力做這麼大的工程啊。”
王世充的眼碧芒一閃:“不是城多了這麼多難民麼,還有原來的四十多萬民衆,世家官員們家裡的奴僕都有幾十百,這些人成天混成等死嗎,我的米不養懶蛆,明天開始,全給我修柵砌牆去,幹活纔有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