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感謝書友書```我的最愛,秋葉落飄零的月票支持。接下來的章節,視角會重新轉到王世充這位陰雄身上,而我們的這位陰雄,將在荊郢之地結交新的野心家,建立自己的勢力,敬請關注。
楊玄感連忙擺了擺手,道:“李姑娘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醜話說在前面罷了。”
說到這裡時,楊玄感忽然想到了自己的母親,嘆了口氣,道:“楊某雖然不懂女人,但也知道天下女子多是癡情,哪怕是再優秀的女中豪傑,爲了個情字有時候也會做出些讓人匪夷所思的舉動。比如我娘鄭氏,當年跟我父親夫妻間一句玩笑話,氣不過就去說與獨孤皇后,害得家父丟官。”
李秀寧的眼光看向了楊玄感,臉上的表情變得非常嚴肅,道:“楊玄感,我也很嚴肅地告訴你,我李秀寧雖然是女人,卻也分得清楚什麼事重要,什麼事不可以做。我去宋州是幫你,不是去害你,更不會爲了爭風吃醋去壞了你的大事。”
楊玄感點了點頭,道:“那你去了宋州後,你準備怎麼幫我?”
李秀寧從沒考慮過這個問題,一下子愣住了,腦子裡開始飛速地旋轉,半晌之後,道:“第一,我可以保護你,你如果出去抓人或者審案的時候,我能幫上忙,若是剿滅山賊的話,我更可以助你一臂之力的。”
楊玄感笑道:“這些都有專門管這些事的吏員們辦,再說你一個女人拋頭露面的不太合適吧。”
李秀寧眨了眨眼睛,道:“那。那我還會做飯。我做的飯很好吃的。以後你吃了就知道。”
楊玄感笑道:“我未過門的娘子不可能只做一個廚子吧。”
李秀寧恨恨地一跺腳,道:“實在不行,我就去跟那個紅拂姑娘學習,她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好了,楊玄感,這樣你滿意了嗎?”
楊玄感搖了搖頭,正色道:“你的身份不適合做這些,我現在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你適合做什麼。這樣好了。你先跟我到宋州,到了那裡後,再根據當時的情況找些事給你做吧。但是你的身份不能記入正式的僚屬裡,工錢也由我的俸祿里扣。”
李秀寧奇道:“我這次出來帶出了十幾萬錢的錢票,足夠我和三寶吃穿用度十幾年了,不需要你來給我發俸祿啊。”
楊玄感道:“這不是你有沒有錢的問題,我此次離家就沒有帶任何的錢,不是爲了別的原因,而是因爲我這次出來後,要建立自己的班子。收支都是靠自己,不可以再回去靠家裡。所以你也好。紅拂也好,如果做事,就應該有報酬,你不能拒絕這個錢。”
李秀寧聽到這裡,疑道:“是嗎?那個紅拂也是跟你要工錢?”
楊玄感點了點頭:“不錯,正是如此,現在我還沒有決定是由誰來分配這錢,不過我想如果以後走上正規了,我會定出一個能讓大家都服氣,都滿意的分配方式,到時候也會參考包括你在內所有人的意見。”
李秀寧笑道:“到時候可要由我管錢才行。”
楊玄感聽到這話時本來是跟着笑了起來,突然心裡想到紅拂好象也說過這話,到時候兩女會不會爲這事鬧什麼矛盾,想到這裡時楊玄感一下子收起了笑容,眼珠子也不再動,連李秀寧也看出他陷入了深思之中。
李秀寧疑道:“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楊玄感勉強笑了笑:“這跟普通人家裡女人管錢不一樣,是要經營自己的幕府,給幾百人一起發餉銀,女人天生比較摳門小氣的,賞賜的時候往往出手不夠大方,這樣不利於收買人心,所以這個管錢的事嘛,以後還是我來的好。”
李秀寧將信將疑地眨了眨眼睛,道:“真的只是因爲這個原因?”
楊玄感擺出一副嚴肅的表情,正色道:“就是如此,唐國公當刺史的時候,令堂也沒有去管他的俸祿吧。”
李秀寧點了點頭,道:“娘只管爹寄回家的那一份,沒有管他在州刺史時發下來的所有俸祿,聽你這麼一說,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楊玄感心裡暗鬆了一口氣,他看了看天色,道:“快要到黃昏了,我們再不趕路的話,只怕今天晚上找不到店投宿了。李姑娘,說了這麼多,我希望你我都能按約定來辦。”
李秀寧“撲哧”一笑,笑顏如花:“都依你,只是這稱呼得改改,別再叫我李姑娘了。”
大業二年的二月,王世充一行來到了郢州的治所武昌府外的一處破廟之中,此處也是王世充與魏徵在大興的時候就約定的一處聯繫地點,這回王世充只帶了張金稱和王仁則兩大貼身保鏢上路,還有大侄子王仁則也跟着自己,這次張金稱回了一趟河北老家,又帶來了回了一個同鄉好友,名叫劉黑闥的。
這劉黑闥也是一等一的壯士,勇力不下張金稱和王仁則這兩大鐵血保鏢,而且爲人精明能幹,這半年多來從事了不少機密打探的事務,王世充看得非常喜歡,這回也把他帶在了身邊,此外,爲了管理好郢州的賬冊錢糧,王世充還特意從自己的商行裡找了個理財能手,也是自己的師弟,著名的術士安迦陀一起上路。
這回王世充微服上任,可謂輕車簡從,只是成天與這幾個武人在一起,卻不象跟魏徵在一起時可以把酒縱論天下,這讓他有些想念起自己的這位首席謀士了。
這次也算是王世充第一次帶着這幾人同時上路,一路上大家也算相安無事,碰到客棧時都是專門爲王世充留出一間,而剩下的五個大男人則擠兩間房,劉黑闥每次都非常自覺地一個人睡地鋪。王世充看得有些不忍。勸了他好幾次讓其和自己輪着換牀誰。而那劉黑闥卻只是不肯。
郢州的治所長壽縣城(舊名石門郡,在今天的湖北鍾詳境內),乃是過去春秋時期楚國的陪都郊郢,雖然經過了近千年的滄海桑田,仍然可以從遠處那厚實凝重的城牆上看出歷史的痕跡。
出京之後,離開了錦衣玉食的王兄府和唐國公府,王世充和其他衆人已經在江湖上有過遊歷的經驗了,還算適應。而那王仁則卻是開始對鄉野間的飲食有些難以下嚥。
後來經過襄陽時,王仁則終於忍受不住,親手做了些小菜,衆人吃過後,無不交口稱讚他的手藝,王世充在家也算是吃過各種生猛海鮮,人間美味,卻仍然被王仁則的手藝所折服,沒想到自己的這個侄子看起來五大三粗的,居然還有一手做飯的絕活。
從那天開始。每次衆人路過村鎮投宿時,都會由王仁則親自下廚。做幾樣小菜,以滿足大家的口腹之慾。
現在大家來到了那郢州城外的破廟之中,只等着與魏徵約定的聯絡時間到來。
王世充仍然是一身黑色的勁裝,這一路上他有三件一模一樣的衣服,都是兩到三天換洗一次,那塊包頭的黑布在這一路之上爲他遮擋沙塵,早已經變得髒兮兮的,連帶着他的頭這幾天也開始發癢。
王仁則每天晚上都會在打尖的客店裡燒熱水洗澡,更換貼身衣服,加之其平時很愛乾淨,所以十幾天下來,那身白色的外衣倒是看起來沒有什麼變化。
王世充看了一眼守在廟門外,正在焦急地來回踱步的張金稱,笑了笑,道:“金稱,稍安勿躁,應該很快就有消息了。”
張金稱戀戀不捨地向廟外的小路上看了最後一眼,嘆了口氣,回到了廟裡,道:“主公,這裡太過偏僻,很少有人來,我們已經在這裡等了一個多時辰了,是不是約定的地方有錯?”
劉黑闥微微一笑,說道:“金稱,可能你還不太瞭解我們這些探子,時間對我們來說,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情,無論出了天大的事,都不會在約定見面的時間上爽約。魏先生和我們既然約定的是今天的未時見面,那就等到未時吧。如果未時不來,纔可能是真正地出了事情。”
王世充看了一眼坐在破廟一角,拿着根稻草在手裡把弄的王仁則,只見他似乎對二人的說話充耳不聞,一邊緊緊地咬着嘴脣,一邊大眼睛不停地流轉,眼中光波閃爍,明顯是在思考着什麼。看得出他對一會兒和魏徵的見面也是非常地期待,現在就開始做起過種準備了。
單雄信自從進了廟以來,一直是眉頭深鎖,他聽到了王劉二人的對話後,目光投向了王世充,道:“主公,一會兒可能我們也要做好魏先生不能來的準備,這裡確實過於荒涼,萬一出事,也需要及時撤離。”
王世充看了一眼廟內的衆人,除了王仁則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外,所有人都看向了自己,他定了定神,道:“如果真的有事,金稱就先行奔回郢州城,你身上有我上任的官憑詔書,這個是證明我身份的直接證據,不能丟。”
王世充接下來看向了安迦陀,道:“安先生是文人,打鬥非你所長,如果真有事,就馬上跟着金稱向州郡趕,路上不要回頭。”
王世充接下來看向了王仁則,仍然在那裡一副走神的樣子,他嘆了口氣,轉向了劉黑闥,道:“黑闥,如果真出了事,你就保着仁則,一路向反方向跑,到今天早晨我們出發的那家福順客棧再停下,如果真的有人想搞鬼,也是對付我王世充,你們沒必要牽涉進來。”
王仁則聽到這話時,突然回過了神,道:“叔父,我們早就說好了,有什麼事都要一起面對,怎麼一旦碰到危險情況了就又想着趕我走?”
他一下子站起了身,憤憤地道:“現在這裡所有人裡,我應該是武功第二高的,在這裡也能幫得上你忙呢。”
張金稱聽到這裡時,小聲地嘀咕了一聲:“第二武功高的明明是我,什麼時候輪到他了?”
王仁則聽到了這話。狠狠地向張金稱瞪了一眼。嚇得他一下子閉嘴不再出聲。
王世充心中一陣感動。暗想這大侄子沒白養,但他臉上卻是一副嚴肅的表情,道:“仁則,你誤會了,這不是要讓你扔下大家一個人逃命,而是分散突圍,讓敵人摸不準我們的方向。”
廟外一個清脆鎮定的聲音傳了進來:“主公,幾天不見。你怎麼有些變得怕事了?魏徵認識的主公可是永遠不會退縮逃跑的,永遠只會衝在最前面。”
王世充聽到這聲音,臉上一下子露出了喜色,連忙轉身快步走向了廟門口,從頭到腳一襲緊身黑衣,但難掩一臉精明強幹的魏徵笑着走入了破廟。
衆人的臉上明顯眉頭都舒展了開來,本來緊緊抓着武器刀鞘的手也鬆了開來,王世充點了點頭,回頭對着衆人說道:“大家在這裡先休息一會兒,我跟玄成有事商量一下。”
二人一前一後。走出了破廟,進了外面的一片竹林之中。
王世充停下了腳步。微微一笑,說道:“玄成,這回真的是辛苦你了,大家也一直都很擔心你,今天我們還要進城,還是長話短說。這次你在這郢州打聽情報也有十餘天了,查到些什麼沒有?”
魏徵正色道:“這郢州一共下轄八個縣,長壽、藍水、棨川、漢東、清騰、樂鄉、豐鄉、章山,一共有五萬三千戶人口。”
王世充點了點頭,道:“那此間各處的官員你打聽得如何,有沒有特別出色或者特別兇暴的人物?在這裡的民間又有什麼世家大族或者是才華出衆的人,以後可以作爲援手的?”
魏徵笑了笑,道:“郢州長史斛斯政,是極爲優秀的人物,勤於政事,現任郢州刺史乃是上柱國韓擒虎之子韓世諤,此人勇武過人,但是缺乏政治才能,在此地的三年裡基本上不問政事,每天騎馬射獵。”
“州中的大小事務都是由斛斯政處理,而這三年,基本上無所作爲的韓世諤卻是年年能考覈被列上等,全是斛斯政的功勞。”
王世充事先就知道自己是要接替韓世諤的班,倒也並不以,轉而笑道:“韓公子嗎?幾年不見了,我正好還想跟他聊聊呢,沒想到在這裡正好碰到。”
“那個斛斯政,我在洛陽的時候就多次聽人提及此人的才學過人了,看來是名不虛傳,玄成,對這個人的底細清楚嗎?能不能和他深入結交,以爲援手?”
魏徵微微一笑,道:“說起這個斛(hu,第二聲,音胡)斯政嘛,其實主公從這名字上就可以知道,此人是胡人,斛斯是鮮卑的一個大部落,在五胡亂華時期進入了中原,遷居於終南山下,其首領說以後要以終南山爲家,而終南山在鮮卑語中的讀法就叫斛斯山,所以他們後來以山爲姓,就叫斛斯部,族人也姓了斛斯。”
王世充笑了笑:“這倒是挺有意思,以地名爲姓,這些胡人還真是亂來。”
魏徵搖了搖頭,淡然一笑,道:“豈止是胡人呢,就是你上次打的那個上官政,他的最早祖先是戰國時楚懷王的小兒子公子子蘭,也是被封到了一個叫上官的地方,才以地爲姓,改姓上官了呢。”
王世充哈哈一笑,道:“這麼說,我現在來這裡當官,豈不是也應該把姓改成郢了?魏徵,你以後就要成爲郢世充的謀士啦!”
魏徵的眉頭一皺,道:“主公還是莫要開這種玩笑的好。”
王世充開夠玩笑後又換回了稍微正經的表情,道:“嗯,不討論這個姓氏了。魏徵,其實你知道我王世充對胡人一直沒有太好的印象,可能是跟突厥人打了太多交道的原因,現在我看所有胡人都不是好人,尤其是宇文述這一家。但是以後跟關隴軍功貴族打交道,又不得不跟他們搞好關係,哎,真麻煩。”
魏徵正色道:“從五胡亂華算起到現在已經快三百年了,斛斯部落也早已經不復存在,轉而變成和我們漢人沒有什麼區別的普通民衆。”
王世充突然奇怪起自己爲什麼過了這麼多年還是念念不忘安遂玉,甚至對紅拂也有別樣的感覺,他突然明白了過來,自己之所以那麼喜歡紅拂,只是因爲她太象安遂玉,自己對這個紅顏知已實在是有愧於心,愛屋及烏,連着酷肖安遂玉,那種倔強靈巧的性格脾氣也與安遂玉一般無二的紅拂也一起喜歡上了。
王世充心裡想着這事,不免有些走神,魏徵看着他的樣子,疑道:“主公,你有在聽我說的嗎?”
王世充一下子回過了神,笑了笑,道:“在聽呢,你繼續說,講講這個斛斯政的祖上。”
魏徵道:“斛斯政的祖父斛斯椿,是原來北魏的大臣,在六鎮官兵大起義時,他依附於北魏的大軍閥爾朱榮,爾朱榮將六鎮官兵的起義鎮壓後,斛斯椿也跟爾朱榮的幾個子侄們稱兄道弟,好得象是能穿一條褲子。”
“後來爾朱榮因爲功高震主,被北魏孝莊帝(也是他的女婿)誅殺(相當於漢獻帝殺了曹操),斛斯椿因爲是爾朱榮的親信黨羽,先是逃到了南樑,投奔了梁武帝蕭衍,後來看到爾朱榮的侄子爾朱兆爲伯父報仇,引兵攻入洛陽,他也再次背棄了南樑,而改去投奔爾朱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