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文本受了蕭銑命令,從府庫裡挑選了若干珍寶玉器,趁着夜色出了長沙城,扮成商賈一路向北而去。
中原,瓦崗寨。
瓦崗寨地處韋城、靈昌、匡城、胙城四縣交界處,原來是一片由於黃河氾濫而形成的沼澤地,地方偏僻,人煙罕至。
大業六年,東郡法曹翟讓起兵反隋,在這片沼澤地上建立了最開始的瓦崗寨,他的部將徐世績建議他劫奪行船,掠奪商人旅客以自給。
翟讓接受了他的這個建議,率衆殺入滎陽、樑郡的邊境,掠奪公私船隻,因此供給充足,來歸附的人越來越多,徒衆達一萬多人。
不過這個時候的瓦崗寨還只是一個小有規模的山寨,算不得什麼大勢力,真正讓瓦崗寨走向爭霸之路的是在大業十二年。這一年,跟隨楊玄感造反的蒲山郡公李密投奔了瓦崗寨。
李密是個極有政治眼光的人,他建議翟讓積極發展實力,擴大影響,攻打有大量隋軍糧草的洛口倉。
攻取洛口倉後,李密當即開倉放糧,從流民中挑選精壯從軍,得兵數十萬,聲威大振。
此後,李密又設計伏殺了威震東夏的名將張須陀,收降了裴仁基、秦瓊、羅士信等一干勇將。翟讓自覺李密的領導才能遠勝自己,遂主動讓位給李密,尊其爲魏公,自己擔任司徒。
李密上位以後,對瓦崗軍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革,建立了一套嚴明的秩序,將瓦崗軍原來的土匪習性一掃而空,逐漸奠定了瓦崗軍中原霸主的地位。
李淵起兵反隋之後,爲了跟李密這個中原霸主搞好關係,便寫了一封信給李密聯絡聯絡感情。誰知此時的李密儼然以天下義軍盟主自稱,竟然回信給李淵讓他率兵進入河內與他會盟。
李淵接到回信之後不置可否,但是李世民卻靈機一動,覺得可以打着和李密商議的名號前往瓦崗寨藉以挑撥翟讓和李密的關係。李淵聽了兒子的建議後,點頭稱是,於是便派出了自己的女婿柴紹前往瓦崗。
柴紹和李密原來都是昭德太子楊昭的侍衛,彼此之間略有些交情。聽得柴紹到來,李密便在瓦崗寨內設宴款待柴紹。
“哈哈哈,嗣昌賢弟,自從元德太子過世以後,你我可是有十年沒見了!”
魏公府後堂內,李密笑呵呵地舉起酒杯對着柴紹說道。
“是啊,一晃十年過去了!”柴紹一縷鬍鬚,呵呵笑道:“當年我就覺得密公文韜武略,絕非池中之物,但萬萬沒有想到密公竟然有今天這樣的成就。”
“哈哈哈,嗣昌老弟客氣了!”李密哈哈大笑,滿飲了一杯,放下酒杯似笑非笑地說道:“只是不知你的泰山李淵大人現如今是否願意前來河內會盟啊?”
“這個嘛!”柴紹裝作十分爲難地說道:“密公,此事小弟說了你可千萬別生氣!”
看到柴紹這副模樣,李密不由得臉一沉,不悅道:“怎麼,李叔德是看不起我瓦崗弟兄的出身,不願和我們瓦崗結盟?”
“不不不,絕對不是!”柴紹連連擺手說道:“其實密公你的書信送到時,岳父大人當即下令就要前往河內,和密公你會盟。只是我家二公子李世民說出了他的顧慮,岳父大人這才遲疑起來,不敢來河內和密公你會盟!”
“顧慮,什麼顧慮?”李密頓時好奇地問道。,
柴紹頗爲爲難地看了李密一眼,裝作扭扭捏捏的樣子說道:“我家二公子世民說這瓦崗寨不止是密公在當家,還有一位翟司徒在,他現在態度不明,我們貿然前往河內會不會落得個崔世樞的下場?”
崔世樞是一名隋朝官員,幾個月前從河北跑來投奔李密,去不料被翟讓關押了起來,讓他將所有的金銀珠寶全部交出來,否則就給他動刑。
這件事情一直讓李密感到羞愧不已,所以他身邊的人都不敢議論,此刻被柴紹當面提了出來,李密的臉霎時間變得通紅,強壓住怒火說道:“你家二公子也太愛開玩笑了,翟司徒雖然是瓦崗寨的舊主,但他已經將這首位讓給了孤,這瓦崗寨自然是孤,一個人說了算。”
柴紹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我自然是相信密公,只是現如今外面謠言四起,說密公你只不過是因爲出身高貴,所以被翟家推到前面當個門面而已!”
“這話是誰說的?”李密再也按耐不住胸中的怒火,拍案而起,厲聲質問柴紹道。
柴紹裝作小心翼翼的樣子說道:“據傳是翟讓翟司徒的兄長翟弘說的。”
“翟弘,匹夫,孤誓殺你!”李密緊咬牙齒一字一頓地說道。
看到李密這幅模樣,柴紹不由得暗喜,不過表面上還是裝出一副和事佬的模樣上前勸道:“密公息怒,這也只是我道聽途說,當不得真的!”
“呼——”
李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望了柴紹兩眼,略顯無奈地說道:“既然唐國公心有顧慮,那孤也不好強求,只希望他日不要和唐國公兵戎相見!”
“密公多慮了,岳父大人生性和善,怎麼會來觸犯密公你這天下義軍盟主的虎威呢?”柴紹不失時機地拍了拍李密的馬屁。
“那是最好!”李密得意地一笑,點頭說道:“嗣昌啊,天色已晚,我看你就暫且在這歇息一晚,明日再回河東吧!”
柴紹拱了拱手說道:“那就麻煩密公了!”
李密呵呵笑道:“嗣昌客氣了,孤還有些政務要處理,就不陪嗣昌了。”
“密公請自便!”柴紹抱拳行了一禮說道。
“嗯!”李密點了點頭,緩緩地站起身來朝着大門走去。
望着李密遠去的背影,柴紹嘴角突然揚起一絲得意的微笑。懷疑的種子已經在李密的心中種下了,接下來就等着它自己生根發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