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孃忍你很久了!”
想象中腦漿迸裂的事情並沒有發生,因爲阿奶一個健步上前狠狠的拉了慧娘一把。
雖說慧孃的頭還是不免跟牆面碰觸到了一起,可因爲牆面是純木結構,並非莫千蕊上輩子那種水泥牆,因而慧娘雖額頭上撞出了一個碩大的包,卻沒有磕碰出口子來。即便如此,她還是仰面暈了過去。
慧娘阿孃是繼阿奶之後,第二個反應過來的人。她立刻撲到了慧娘身上放聲大哭。
而阿奶……
在吼完之前那句話後,“嗖”的一下竄到了沈家哥兒的面前,隨後操起擱在旁邊的一個還冒着熱氣的鍋蓋,就這麼狠狠的摁到了沈家哥兒的臉上。
沈家哥兒發出了一聲極爲慘烈的叫聲,而阿奶卻沒有立刻收手。
之間她將拿着鍋蓋的手高高的舉起,在旁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再度狠狠的拍去,這一次卻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直接就將沈家哥兒拍倒在了地上。
阿奶還嫌不夠,擡起她的臭腳丫子就往沈家哥兒的身上臉上胡亂的踩去,邊踩還邊怒吼着:“老孃真的受夠了!老孃忍你很久了!要不是我家大丫頭不讓我打人,老孃一早把你往死里弄!”
這一幕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就連正在嚎啕大哭的慧娘阿孃都有了那麼一瞬間的停頓,更別說其他圍觀的人了,簡直三觀都裂了。
而莫千蕊起初是瞪圓了眼睛張大了嘴巴,旋即卻是忍不住捂住了眼睛。
真是……太丟人了。
“莫家阿奶,先別打了,幫我四弟妹一塊兒將慧娘擡到醫館去吧!”
李家大伯一回過神來,就立刻蹲下來看了看已經倒在地上的慧娘,見她頭上腫了一個碩大的包,當下心疼壞了,也顧不上旁的,先喚人幫着一道兒送去醫館。
對於李家大伯的吩咐,阿奶還是執行得很痛快的。
如果她別在離開以前再往沈家哥兒臉上踹一腳就更好了。
將慧娘打橫抱起,阿奶殺氣騰騰的往外頭走去,瞬間之前還圍在一堆看熱鬧的人們嚇得忙往後頭跑。阿奶很是輕易的就尋到了一條路,而慧娘阿孃則是抹着眼淚跟在阿奶的後頭。
莫千蕊擔心慧孃的情況,也跟了上去。
一路上,有好幾個李家親眷看到情況,紛紛從鋪子裡出來,女眷直接跟在了阿奶的後頭,而男丁們則殺向了麻辣燙鋪子。
醫館在第一川,一行人快步往醫館走去,沒多久就到了目的地。
大夫給慧娘檢查之後,面上俱是遲疑的神情。
慧娘阿孃擔心的要命,忙催促着。見狀,那大夫才猶猶豫豫的開口說道:“傷在腦袋上不好說呢。這樣吧,你們將這個小姑娘留在醫館裡,也順便留兩人在這裡看顧着。我開帖藥先讓學徒熬着,等下要是人還不醒,就強行灌下去。”
聽大夫這般說辭,慧娘阿孃哭得更厲害了,旁邊幾個李家女眷忙不迭的安撫她。
莫千蕊看看這個瞅瞅那個,最終決定帶着阿奶先行撤退。
“四嬸子,我跟阿奶也幫不上什麼忙,回去看看鋪子那邊的情況,回頭再過來看慧娘。”
跟慧娘阿孃打了聲招呼,莫千蕊跟阿奶再次趕回了麻辣燙鋪子。
就這麼一小會兒,那邊的人羣圍得更多了,好在這一次有阿奶在,莫千蕊跟在阿奶身後,輕輕鬆鬆的擠了進去。
一擠到前頭,莫千蕊搶先說道:“李家大伯,大夫說傷在腦袋上挺難說的,要看慧娘能不能醒轉過來。”
“嗯,我明白了。”李家大伯聞言扭過頭來衝着莫千蕊點點頭,旋即衝着鎮長道,“他們倆父子到底是沈家的人,鎮長你覺得要如何處置?”
也不知道他們先前說了些什麼,總之鎮長的臉跟鍋底那麼黑,聽了李家大伯的話後,整張臉都扭曲了。
惡狠狠的在沈家哥兒父子倆身上來回瞪眼,好半天,鎮長才從牙縫裡擠出了兩個字:“送官!”
這兩個字的衝擊極大。
要說旁邊圍觀的人都是一臉的驚訝,那沈家哥兒父子倆卻是震驚和惶恐了。
這會兒,沈家哥兒已經被他老父從地上扶起來了,只是他的臉上紅彤彤的一片,也不知道是被燙的還是被阿奶砸的。反正從他的臉上可以看出來那鍋蓋的紋路就對了。
聽到鎮長的話後,不論是沈賬房,還是勉強站立的沈家哥兒,都被徹底嚇到了。
“鎮長,咱們都是沈家的人,您可不能見死不救啊!對了,那慧娘是自己尋死的,可不是咱們推她的。再說了,這我兒跟慧娘定親的事情,鎮上的人都知道啊!”
見過無恥的,卻沒見過這般無恥到極點的禍害!
莫千蕊恨恨的瞪眼,忍不住開口爲慧娘辯解道:“定親又怎樣?誰不知道他們倆早就已經退親了?”
“大人說話你個小丫頭片子插什麼嘴?鄉下人就是沒家教!”沈賬房沒好氣的回了一句,卻直接將莫千蕊給惹毛了。
“阿奶!他說我沒家教,你讓他見識見識咱們莫家的家教!”話音剛落,莫千蕊就眼前一花,旋即就聽到“啪啪”兩記清脆的聲響。
定睛一看,沈賬房的兩邊腮幫子上頭均有一個清晰的巴掌印。
嘖,阿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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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畜生,一個老畜生。這下你倆知道我老莫家的家教了吧?哼,老孃的巴掌專摑畜生!”
面對如此殺氣外露的阿奶,沒人敢觸黴頭。
事實上別說旁人了,就連沈家哥兒父子倆都沒有再吭聲。
見狀,莫千蕊算是明白了。
這兩貨分明就是欺軟怕硬之人!
而看透這一點的,自然不止莫千蕊一人,旁邊的議論聲又起了,說的卻並非是阿奶的狂暴,而是沈哥兒父子倆的慫樣。尤其是那些看了全場的人,之前那對父子倆牛氣哄哄的在慧娘母女倆面前叫囂,結果如今……
“咳咳,大丫頭,帶着你阿奶去旁邊歇歇。放心,我知道你跟慧娘要好,這倆人我是絕不會放過的。”
還是李家大伯出來做了和事佬,他倒不是擔心阿奶將那對父子倆給打壞了,而是不希望事態再擴大了。
簡單地說,這事兒的確是李家佔理,可慧娘是個女兒家。
涉及到嫁娶問題,無論如何都是女兒家比較吃虧的。先前是琢磨着慧娘年歲還小,且退親那事兒在楊柳村雖傳開了,可明月鎮畢竟要比楊柳村大多了。即便有很多人聽說了先前那事兒,卻未必能將人和事兒對上號。
這樣一來,等過了幾年,事態完全平息了,慧娘就可以在明月鎮嫁人了,想來以李家如今的地位,給慧娘找門親事也不難。
可被今個兒這一鬧……
李家大伯暗暗嘆了一口氣,還是年輕沒經過事兒呀。
要是一開始他本人在場的話,絕不會讓事態發展到如今這個地步。
倘若,一看到沈家哥兒父子倆就邀請他們入內細談,或者是直接喚來沈家的家主,將事情強行摁下去,那如今的結果會好上很多。可如今既然已經鬧到這個地步了,那也只能儘量將影響降到最低。
安撫好了莫家阿奶,李家大伯轉而看向鎮長:“鎮長的意思是,他們父子倆的事情,沈家不打算插手了?要是這樣的話,也行,我這就親自帶他們去盂縣。等到了官衙門,這事兒自然會有分曉。”
鎮長沒有立刻答話,而是面帶殺氣的看向沈家哥兒父子倆。
過了片刻後,鎮長才慢悠悠的開口:“李大掌櫃可否賣我沈家一個面子?今個兒時間也不早了,不若等明個兒再出發去盂縣?正好趁着這點兒時間,讓我開了祠堂將這對父子逐出沈家。”
最初,鎮長說要李家大伯賣他一個面子時,沈家哥兒父子倆面露喜色。可及至聽到後面的話,他們臉上的血色瞬間被抽去。
逐出沈家……
所有明白過來的人都齊刷刷的倒抽了一口氣。
也許在場的人中,只有莫千蕊的感觸不是很深,其他人都被鎮長這話給嚇到了。
對於這個年代的人來說,逐出家門可以說是最嚴重的懲處了,甚至於要比報官處理更爲嚴重。事實上,按照今個兒這事兒,沈家哥兒父子倆是有錯,可卻也不算重罪。畢竟,慧娘是自己撞向牆面的,他們雖有逼迫卻無實際行動。
因而,即便是報官了,沈家哥兒父子倆也不會被嚴懲的,最多就是被打板子和賠錢罷了。
可鎮長那話卻是真正的嚴懲了。
被逐出家門意味着他們以後再也不是沈家的人了,逢年過節也不能進祠堂拜祭,甚至於要是沈家夠狠的話,連清明拜祭先祖都不會讓他們去了。
這意味着,他們成爲了真正的喪家之犬。
“既然鎮長您都這麼說了,我李某人肯定是要賣您一個面子的。無妨,您想做什麼就去做吧,要是今個兒來不及,咱們可以緩上幾天。”李家大伯初時也有些詫異,等回過神來之後,滿臉誠懇的說道。
這句話成爲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沈家哥兒父子倆幾乎同時跪倒在地,衝着鎮長方向狠狠的磕頭求饒。
然而,世上沒有後悔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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