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弟,你膨脹了。”
回到郡丞公廨,老三嗣業有些擔憂的對羅成道。“雖然你現在封了爵,也算是正三品了,得賜紫袍玉帶,但說實在的,你這爵位全靠羅藝得來的。不管怎麼說,我們羅家現在根基淺,底子薄。你這般樹敵宇文家和李家,合適嗎?”
郡丞公廨後衙。
羅成已經卸去了鎧甲武器,他倚靠在榻上,端着一杯熱茶品飲。
苦笑了兩聲,羅成放下茶杯。“三哥,我也知道宇文家族勢大,魏徵也告誡過我,說若想在朝中走的遠,得多結交善緣,更莫與巨室爲敵。宇文化及的老爹是當朝第一寵臣,五貴之首。只是有的時候,事情總不會那麼如意的。若非萬一,我又豈願去得罪那宇文化及,更何況,這次連着唐國公府一起得罪了。”
羅成並不是那種喜歡主動惹事的人,他又不是沒腦子的老四。但有的時候,別人非要惹你,總不能一味的退縮。
“今天的事情,如魏徵所言,若是我把那孫安祖、劉黑闥交出去,交給宇文化及和李建成懲戒出氣,我們再低三下四的給他賠禮道歉,多送些金銀禮物,說不定事情就過去了。甚至搞不好,還能借此機會,投到他宇文家門下去,以後朝中就有人可依。但是,這樣的事情我做不到。”
孫安祖和劉黑闥不過是郡兵中的兩個二百人長,而且並不是他們章丘出來的老兄弟,可就算如此,這二人也都是他羅成麾下弟兄。
他們本身又沒做錯什麼,卻要讓他們兩個承擔責任,這不公平。
“統兵御下,不光說要帶着兄弟們有前途,還能維護的住他們。他們跟着我也是出生入死,我羅成如今這襄陽侯爵位,雖然主要是羅藝幫忙,但也是麾下弟兄們的血染紅的。他們沒錯,我就得護住他們,今天,我爲了平息巨室怒火,把他們交出去,以後,還如何讓兄弟們願意跟着我賣命?”
如果只是讓羅成去給宇文化及、李建成陪禮道歉,再送點錢帛禮物,羅成願意花這個錢,也願意放下這個面子。
可宇文化及這人的脾氣品性誰都知道,不是善茬。
若真把孫安祖和劉黑闥兄弟交給他們,估計這兩人不死也得被扒層皮。
羅成對錢財是很大方的,他向來認爲錢財只不過是個工具,人得是錢財之主,不能是錢財之奴,能用錢解決問題,都是划算的。
可麾下的信任、尊敬,卻不是錢可以換的。
嗣業點了點頭。
“你說的也是,尊重不是靠施捨得來的。就宇文化及那王八蛋的品性,不得罪他他都要沒事找事。這次得罪的狠了,怎麼可能輕易放過我們。也罷,既然這事難擺平,那麼何必再讓你卑微低頭和出賣兄弟。”
老三拍了拍羅成,“放心,他宇文化及就算是巨室又如何,我們章丘羅家也不是那麼好惹的。別人不來惹我們就罷了,敢來惹我們,也得做好被我們撕扯下幾層血肉的準備來。”
“哈哈哈,說的是,來,喝茶。”
羅成感謝兄弟的理解,端起茶杯,以茶代酒,跟嗣業喝了杯。
“三哥,這幾天交待好弟兄們,莫要單獨出門,出去記得結伴同行,也莫要輕惹宇文家和李家的人。等過些天,我們就把城防交給宇文化及。”
“真要把城防交出去?”
羅成笑笑,“雖說我們已經得罪狠了宇文化及,也不用怎麼鳥他們了。不過這事本來就是跟太守商量好的,通定城畢竟太過狹小,交通也不便。我們已經商議好要在西邊重建襄平城,到時就以襄平城爲遼東郡城兼通定縣城,所以我們本來也早晚要走的。”
若是這次宇文化及不是行事太過囂張,一來不商不量的就要搶奪城防,其實也不會有這場衝突。
但以他的性子,沒這場衝突,說不定也會有其它的衝突。
“李建成的手臂斷了,這事鬧不小,他爹是唐國公,皇帝姨表兄,還是新任衛尉寺卿,掌管着天下武庫軍械,咱們打斷他兒子的手臂,這事只怕會有些後患。”
羅成想了想,“反正咱們如今軍械也充足,暫時也求不到衛尉寺去,至於長遠,肯定會有影響的,但也管不了那些了。”
通定城中郡兵營房。
河北的五位豪傑坐在屋裡悶悶不樂。
“大哥,你說郡丞真的會保我們嗎?”孫安祖有些擔憂的道,他現在萬分後悔,當時若是沒有那麼衝動就好了。要是關了城門,然後稟報郡丞,估計後面也不會有那些事了。
劉黑闥有些悲觀的道,“就怕想保也保不住,那宇文化及都被痛揍了一頓,還有唐國公世子也斷了臂,這事可不小。”
做爲幾個豪強老大的竇建德從郡尉府裡回來後,便一直皺眉沉思。
他敲了敲桌子,“這次的事情,老孫確實魯莽了,還有黑闥,你明知那李建成銀袍白馬富貴公子模樣,卻還下那樣狠手。”
“當時不是混亂之中嘛,也沒想那麼多。”劉黑闥小聲辯解。
王伏寶卻道,“姐夫,我看郡丞人挺不錯的,這次咱們惹這麼大麻煩,可郡丞之前帶我們去郡尉府時,卻是很硬氣的護下了我們。爲此,哪怕得罪了宇文化及和李建成都不顧。”
竇建德點頭。
“確實很出乎我意料之外,本來我以爲帶我們上門真是去陪禮道歉,還以爲會讓我們兄弟出去受罰呢。誰料到,郡丞居然硬是護下我們。”
換成是一般上司,只怕面對宇文家和李家這樣的巨室豪門,肯定就是拋出手下自保了吧。
“大哥,咱們本不是郡丞的章丘老兄弟,跟着他不過半年不到,可郡丞這人真不錯,值得弟兄們跟隨。”劉黑闥道。
“確實,立功就能賞,不是同鄉也能維護,確實難得。”
孫安祖還是很擔憂的道,“可是隻怕郡丞這細胳膊拗不過宇文化及的粗大腿啊,怕他未必真能保的住咱們。”
“要不,咱們逃吧。”
“逃?”竇建德驚訝。
“逃回河北老家去,咱們走了,這宇文化及就找不着咱們麻煩了,而且咱們一走,也不會讓郡丞爲保咱們而爲難。”孫安祖是真怕了宇文化及,畢竟對他們這幾個二百人長來說,宇文化及就已經是頂天人物了,更何況人家後面還有個第一寵臣的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