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邙山大敗李密後,王世充趁勝包圍了偃師,守衛偃師的是長史鄭頲,他的部下待王世充到來後,立即開城放王世充入了城。
當初,王世充的家屬在江都,隨宇文化及至滑臺,最後又隨投降李密的將領王軌到了李密軍,李密把王世充家屬留在偃師,打算用他們招降王世充。
待到這時偃師城破,王世充尋回哥哥王世偉,兒子王玄應、王玄恕、王瓊等人,又俘虜李密的將佐裴仁基、鄭頲、祖君彥等幾十人。
王世充於是整頓兵馬向洛口進發,期間虜獲了得到邴元真的妻子、鄭虔象的母親以及李密衆位將領的子弟,都加以安慰,讓他們暗中招呼各自的父兄。
李密自北邙山潰逃後,一直奔往大本營洛口,而當他帥兵到洛口之時,洛口的形勢已發生變化,守洛口城的邴元真竟打算要向王世充獻城投降。
當初,邴元真作縣吏,犯了貪污罪逃跑在外,跟隨翟讓到瓦崗,翟讓因爲他曾經作過小官,讓他掌文書。
到李密開設幕府,挑選當時的出色人物時,翟讓推薦邴元真爲長史;李密不得已任用他爲長史,但從未讓他參與過軍事行動的謀劃。
李密打算到北邙山抵抗王世充之時,留邴元真守洛口倉,邴元真性情貪婪淺薄,得罪的人不少,在李密大軍臨出發前,將領宇文溫對李密道:“不殺了邴元真,他必然成爲您的禍患。”
李密沒有答應宇文溫之言,但邴元真知道了此事後,已謀劃要反叛李密;楊慶聽說後,把邴元真的陰謀報告了李密,李密這才真的懷疑邴元真,但其時正與王世充對峙,並沒閒功夫對付邴元真。
到了此時,李密要進入洛口城,邴元真卻已經秘密派人招來王世充。李密知道後沒有聲張,乘機和衆人商量,等王世充軍隊一半渡過洛水,然後攻擊。
然而,當王世充軍到了洛水時,李密的騎哨兵卻沒有及時發現,臨到要出擊時,王世充的軍隊已經全部過了河,李密的最後一個翻盤機會,就這樣白白的失去了。
自此次出征以來,李密可謂是一失再失,戰略上沒能堅守己見、輕敵大意不設營強、哨兵疏忽未能發現敵人……
而且,像洛口倉這種根基之地,竟託付給不可信任的邴元真鎮守!劉邦以蕭何守關中,劉秀用寇恂鎮河內,皆因而最終獲得勝利,李密在這樣重要的關頭,竟疏於這樣的部署,這才使得事情漸漸到了不可挽回的境地。
李密這時見單雄信等人紛紛勒兵自據,各懷異心,估計獨木難支,無法再勝王世充,於是率領部下輕裝乘馬逃往虎牢,於是邴元真以洛口倉城投降了王世充。
單雄信勇猛敏捷,善長騎馬和使用長槍,名聲爲各軍首位,軍中稱爲“飛將”。當初瓦崗寨鉅變後,房彥藻因爲單雄信對去留很輕率,曾勸李密除掉他,但李密愛惜單雄信的才能,不忍心。待這時李密敗逃虎牢後,單雄信便率領他的部下投降了王世充。
李密想要要去黎陽,畢竟那裡也有着另一個大糧倉,但有人卻道:“殺翟讓的時候,徐世績差點死了,現在魏公失利後去投奔他,怎麼能保全呢!”
李密聽後,便猶豫了,對於徐世績,他卻是是不能完全信任的。
當時王伯當丟棄了金墉城保守河陽(今孟縣西南,處黃河北岸),李密得知後,便從虎牢回到河陽,召諸將共同商議,想南面憑仗黃河,北面守住太行,東面連結黎陽,以此設法進取。
衆將都道:“現在軍隊剛失利,大家心中膽怯,如果再停留,恐怕要不了幾天人就叛逃光了。而且人情不願,也難以成功。”
李密說:“孤所依靠的就是大家,大家既然不願意,孤道窮矣。”
李密說着,又向王伯當道:“兵敗矣,久苦諸軍,現在我便自刎以謝天下!”
李密說着,便拔出長劍,要打算自刎。
衆人都傷心落淚,莫能仰視,王伯當抱住李密哭得昏了過去,李密將手中的劍丟掉後嘆道:“諸位幸不相棄,便與我共歸關中;密自己雖然沒有功勞,諸位必定保有富貴。”
府掾柳燮說:“明公和唐皇是同一宗族,又加上有過去聯合的友誼;雖然沒有隨唐公一同起兵,但阻隔東都,切斷了隋軍的歸路,使唐公不戰而佔領了長安,這也是您的功勞,公現在若入關中,富貴定是少不了的。”
衆人也都以爲然。
王伯當這時剛好醒了過來,聽到衆人都勸李密入關歸唐後,大急道:“魏公難道忘了,翟讓現在也在關中,而且他有權勢極重的晉王李隱做靠山,魏公若是去到長安,還能保住小命?”
李密聽後,頓時神色一滯,久久沒有開口說話,額頭上飆出的冷汗,表明了他此時心中的後怕之情。
瓦崗寨之變,翟讓被李隱救回長安,被李淵委以重任,想通過他使得大唐在中原有所作爲,但翟讓卻似乎已心灰意冷,整天以酒色自娛,但是他李密若入關中,翟讓只怕是不會輕易放過他的。
翟讓本身在長安權勢不大,但她的女兒卻是與晉王李隱義結金蘭的……
思慮許久後,李密已是不敢入關中了,他向衆人道:“我與李隱關係不睦,入關必死,諸位想要去謀取富貴的,我不攔着,若還願繼續追隨我的,我將萬分感激!”
衆將議論紛紛,想入關中謀富貴的超過一半,但總算也有半數願意繼續追隨李密,李密對此可謂是喜憂參半,心中五味雜陳。
李密這時本有兩萬多人,直至最後,府掾柳燮、魏徵等人,則帶着其中的萬餘人入關降唐,而李密原有的將帥、郡縣則大多歸順了王世充,就連原本在名義上歸順李密的迦樓羅王朱粲,也派使節投降了隋,皇泰主封朱粲爲楚王。
至於李密自己,則與王伯當等少數將領,帶着上萬殘兵,退到了黃河之北的河內郡,依黃河、太行山以自守,慢慢積蓄力量,以待再起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