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魂陣一發動,落魂光化爲光羽,飄散天地,每一片光羽上,都浮現玄奧古妙的符文,散落而下,消魂蝕魄,只要魂魄一消,元神碎裂,不管修爲多高,都是身死道消。
武蒼霓一見這光,就知道不好,想要閃避,可落魂光羽自四面八方飄落,避無可避,稍微沾上兩片,只覺得神魂動搖,意識像要離體而去。
即使意守玄關,全力相抗,武蒼霓也不曉得自己能撐多久,力之大道在這種鬥爭上,並不具有優勢,而更糟糕的一點,是天上劫雷轟隆作響,又是一道劫雷轟然射落,內外交攻,危在一瞬。
……只能拚了!
這念頭纔剛動,武蒼霓驟覺身上一緊,還沒意會過來,已經被溫去病打橫抱起,飛身而走,以超高速移位,避開了轟落的劫雷。
天狼魔卷軸攤開,浮懸頂上,擋住了四面八方飄來的落魂光羽,就只聽見轟隆爆響,地面被打裂出一個大洞,直透百米地層,整座石山都開始晃動。
武蒼霓被溫去病抱着,身上驟暖,一種無法言喻的安心感,更有一種淡淡的幸福甜意,涌上心頭,很自然生出一份衝動,想依偎過去,一直貼靠在這胸膛裡,但兵兇戰危的氛圍,仍令她一下清醒。
“放下我!”武蒼霓急呼道:“別讓我成爲你的負擔!”
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陣勢,但能夠對天階者起作用的殺陣,同樣也能摧毀神器,天狼魔卷軸強行撐着,根本撐不了多久便會靈氣折損,遭到破壞,而劫雷也會將這邊列爲目標,共同遭難。
“別囉嗦!”
溫去病一下停步,放下武蒼霓,喝道:“爲我護法!”
一聲喝完,溫去病手結法印,指向旋動中的天狼魔卷軸,催發上頭的陣圖。
若單純以天狼魔卷軸抵擋落魂光羽,那確實會令得神器損傷,但天狼魔卷軸本身內建十絕陣圖,哪怕還未完全解析,能用的僅有兩三個陣圖,卻也能自行發動,以陣對陣,不傷神器自身的靈氣。
現在己方身陷局中,要破這局,首先要解對方的陣,先瓦解掉奪顏對這方天地的控制,否則在他的世界,什麼也爲他所控,根本就不用打了。
如果只有武蒼霓在此,境界有差,力之大道又無針對優勢,今日之戰凶多吉少,不過溫去病仍有底氣,就憑自己同樣是陣道好手,更持有絲毫不遜於對方的同級陣圖。
法咒一催,強風疾火從天狼魔卷軸上閃現,飛快往周圍延伸,狂吹的飆風,席捲八方,將迫近過來的落魂光羽,全數逼在外頭,不能近身。
太古通天十絕陣.風吼陣!
這邊狂風一起,那邊的奪顏妖尊也整個愣住。
最初,他看到溫去病拿出天狼魔卷軸時,還心下暗喜,蒼穹血魔甲在功成六成時,便硬接炮擊而傷損,就算沒功虧一簣,也多半沒法照自己期望的那樣,在後頭那件大事中作爲底牌,但如若得到那件地神器,籌碼就多了一份,或有希望成爲支柱。
跟着,看到那名人族天階要發動法陣,以陣抗陣,奪顏頓生鄙夷,彷彿看到最大的笑話,自己的陣道獨步妖界,後頭參得太古十絕陣之秘後,恐怕連仙界也沒多少陣學家能與自己較量,區區一個人族,來這裡賣弄,簡直是找死!
再然後,奪顏就笑不出來了……
風吼陣!
竟然也是十絕陣!
這應該是諸天萬界的失傳絕秘,不是想有就能有的,那票老東西究竟是從哪裡蒐羅,整出這麼一個奇葩刺客來?
看見風吼陣出,奪顏瞬息傻眼,但在短暫呆愣之後,他感到的便是狂喜。
……實力不夠的刺殺者,唯一的功用就是送寶,只要把這兩人擒殺,那件卷軸神器、風吼陣圖,甚至那尊詳情不明,威力卻大到變態的炮,便能盡歸自己所有,不但補了蒼穹血魔甲傷損之憾,更讓自己有十足把握,度過兩個月後的那場劫數。
一念既動,奪顏立刻法咒加催,迫出一口鮮血,噴在白紙長幡上。
十絕陣奪天地造化,開闢世界,甚至可以短暫隔絕天劫,是自身最大的底氣,之前是爲了藉劫雷、劫火鍛造血魔甲,這才硬頂着敵人攻擊,同時度劫,如今血魔甲傷損,難承雷火鍛造,自己的最佳應變策略,就是先滅敵,再順勢度劫。
落魂陣、風吼陣位階相等,難分軒輊,但自己起手在先,奪了先機,那名人族就休想與自己爭奪世界控制權!
這一口鮮血噴出,落魂幡大放七彩光華,幾乎亮到要噴吐出火焰來,而放射出的那些彩光,仙氣氤氳,又一次讓溫去病錯愕。
……仙血?
……堂堂妖尊,怎麼噴得出仙血來?我他孃的到底在刺殺什麼奇葩物?
滿腦的錯愕不解,但眼前的現實就是如此,己方力量差了兩重天階,又失了先手,落魂陣在仙血催迫下,先是強光沖霄,奪顏頂上的天空,混沌難明,天雷一時落不下來,落魂陣更強勢壓逼,展開到一半的風吼陣,被擠壓推回,岌岌可危。
同時,溫去病兩人的頂上,空中電光閃動,又一輪劫雷要轟落,溫去病正支撐維艱,根本無力顧及。
武蒼霓也看出情形不妙,連忙喝道:“你專心擋他的陣,劫雷我擋!”
溫去病點點頭,卻也曉得武蒼霓撐不了太久,最多兩三下,萬一碰到那種連環落下的多重劫雷,一發就直接了帳,自己與她並沒有太多時間……
情勢惡劣如斯,只能拚盡,溫去病一手持法咒,維持天狼魔卷軸的增幅,強行把風吼陣的範圍往外推,與落魂陣相對峙,另一面,右臂揚起,金芒閃動,聖德之炮重新凝結起來。
……如果不能打開生路,今天就要死在這裡,哪還管得什麼後頭的重傷?
……聖德之炮,是當前自己最大的攻擊輸出,禍福成敗,都賭在這一擊上。
溫去病這邊的聖德之光一起,那邊奪顏妖尊立生感應,這一回看得仔細,登時從聖德之光中看出來歷。
“……鳳凰一族的五德之氣?”奪顏險些驚得魂飛天外,又掌十絕陣,又通曉五德之氣,這是哪裡來的妖族王子?可怎麼偏偏又是人族之形?難道……
震驚之餘,奪顏全力施爲,又幾個法咒連環加持,落魂陣強勢壓逼,想要搶在這一炮轟發之前,先把對面給放倒。
……剛剛那一炮的威力實在太驚人,若再用血魔甲去擋,未完成的血魔甲恐怕當場毀滅,而若不用血魔甲擋,自己的妖身可沒把握硬扛。
奪顏的緊急動作,其背後用意,溫去病如何不知,自己的聖德之炮,絕對威脅到了點子上,當下猛一咬牙,就要強行轟發,可凝氣到半途,陡然一陣頭暈眼花,胸口煩惡,再一遲疑,大口鮮血狂噴而出,雙腿發軟,險些就一跤跪倒。
“隊長!”
正自凝力,預備拚着性命不要,務必從天雷中護溫去病周全的武蒼霓,驟見這邊的大吐血,驚駭莫名,什麼也顧不得,先俯身去扶。
“隊長,你怎麼樣?”
“……別……別管我……”
溫去病抹着嘴邊血,搖搖晃晃想要站穩,卻一跤跌跪下去,張口嘔血,撒在地上,猶如箭釘,痕跡深深,遍地殷紅。
受創的理由,溫去病自己比誰都清楚,就是過度勉強了,本來連發兩記聖德之炮,就是不被允許的超限行爲,但自己依恃上趟的成功,想要再如法泡製,甚至還一面強撐風吼陣,一面想要發炮。
左強撐,右也強撐,什麼都是強撐,強行硬幹到最後,結果自然就是崩潰,並不是每一回都運氣那麼好,可以靠精神超越肉體,強行硬幹過關的,特別是,這回到了人家的主場,對方還是個有主角威能的,想靠運氣來過關,只能說是腦子進水……
……這下,真是沒別的策略,只能賭運氣了……
但奇怪的是,爲什麼對面那個長得很帥的妖尊,呆呆出神,沒有趁機動手,還連落魂陣光都停了下來?
溫去病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吐血倒地的同時,奪顏驟然感到一陣寒意,像是有什麼莫名危機將臨,比天上劫雷、地上荒火更爲兇險,堪稱此生危機之最,直逼而來。
自己這一生,征伐無數,不知闖過多少生死險關,能夠倖存到今日,諸般仙法、妖技還是其次,最主要的,就是這份超乎常人的危險靈覺,能早一步洞察危機,預作防備,甚至因此多次避過大能加害。
現在,這份危機感又來,比天劫還要強烈,偏偏源頭未明,不知到底因何而生,無從防起,怎不由奪顏冷汗涔涔,心驚膽顫?
……情況不妙,雖然不想再用,也只能一試了。
奪顏把心一橫,一手維持落魂陣幡,暫阻天劫,另一手掐指計算,指掌間仙氣氤氳,子醜寅卯十二干支,隨着神光閃爍,飛快運轉,不一會兒,結論就跑出來了。
……我的一生運勢,莫名被削減大半,跌落至此生低點,怎會?
……本尊……氣數已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