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舒靜睡了很久,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的中午了,下腹還在陣陣抽痛。稍一動彈,疼痛邊如同水面上盪漾的波紋一圈一圈地擴散開, 最後渾身都疼。她睜開眼睛茫然地望着天花板, 回憶着昏迷之前的事。她記得疼的忍受不了的時候, 她給蘇翌晨打過電話, 只是當時他有更重要的事情沒時間理會她。不過不知道陪悠悠玩耍是不是比她痛的死去活來更重要, 當然這是要因人而異的,舒靜不想去鑽牛角尖,但有些事情終究不是不想計較就過去的, 這個疙瘩怕是她要銘記在心,一直糾結着的了。她想起最後緊要的時刻她聽到了向北的聲音, 而她睜開雙眼那一剎那, 向北果然如期而至地出現在她的眼前。這一刻, 她本來封鎖在世俗之內德道枷鎖中的心再次越軌。許是他眸中的點光太過溫柔,許是他的微笑太過柔弱, 舒靜便如醉酒了一番飄飄欲仙。

她剛想動,向北看穿了她的想法,壓着雙肩囑咐道:“別動,你剛做了手術,傷口一動很容易崩開的。”

舒靜眨了眨眼睛, 問了一句, “我手術了?什麼手術?”她自小體質一般, 小病沒少過, 但動刀的事情倒還真是第一次。

“不是什麼大手術, 闌尾手術。”看出她確實沒什麼大礙了,向北懸在喉嚨口的心終於安全着地了。沒人知道他接到電話, 聽見她沒頭沒尾的幾句話後,心情是怎麼樣的複雜,恨不得長對翅膀立馬飛過去纔好。

“闌尾手術?”舒靜有些意外,她一直以爲是腸胃炎,所以吃了不好治腸胃的藥,怎麼的也沒想過時闌尾在作祟。其實闌尾炎並不是什麼大病,只是疼起來真要人命。

“醫生說你基本上已經沒什麼大問題了,只是捱了一刀,傷口癒合的過程中會遭些罪,你要忍耐一些。”向北邊說邊給她掖好了被子,動作輕飄飄的,卻十分的妥善。

舒靜惆悵地喃喃着,“看來要跟學校請個假了。”其實她心裡倒是不擔心學校那邊,主要是蘇翌晨,他一直不出現還好,就怕突然殺過來,來一個措手不及。她還沒有想好怎麼和向北全盤托出,她需要一點時間和勇氣,現在還不是時機,所以她不想向北和蘇翌晨有所接觸。

向北不知道她內心的千迴百轉,只當她是真的擔心學校事務,勸慰道:“你剛做了一個手術,學校不會那麼沒有人情味的,連一個病人都不放過。”

難得可以和向北單獨相處,舒靜也不想爲那些瑣碎的事情傷神影響心情。這幾天向北幾乎是寸步不離地守在她牀上,張媽更是天天換花樣準備各種滋補的湯湯水水給她進補。她本就不是嬌貴的人,在牀上休養一個星期之後就已經可以下地活蹦亂跳的了,醫生開了一大包的藥講了一大堆的注意事項纔打發她回家休養。

舒靜回到半山別墅就不那麼自由了,蘇翌晨出現已經是半個月之後的事情了。這段時間他打過幾次電話回來,不急不緩地說了一些最近發生的事,似有解釋不回來的緣由,然後又交代了點其他的事,其實都是一些芝麻綠豆的小事,放在電話裡說實在浪費話費,索性蘇翌晨有錢,喜歡花這份冤枉錢她也管不了。舒靜一直以來都是聽之任之,兩人通電話基本上都是蘇翌晨說着她聽着。有那麼幾回,她竟覺得蘇翌晨沒話找話就是不想撂電話,時不時地還會說點親暱的話,比如問她,他不在家有沒有想他,或者有沒有什麼話要問他的之類的問題。舒靜每次都覺得莫名其妙,支支吾吾地不知如何回答,蘇翌晨也不逼她,爽朗的笑聲通過電波傳入耳畔,她可以清晰地感覺到他笑聲裡的真切。

舒靜並沒有告訴蘇翌晨她做手術的事情,也沒有提起那通電話,好像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除了她下腹上的那道疤,真的一點痕跡都沒有。蘇翌晨依舊忙碌着,比過年那會兒更忙,晚上經常通宵,既是睡覺也要後半夜。每天僅僅三四個小時的相處時間,連話都說不上幾句,更別提做那種事了,所以蘇翌晨一直也沒發現她腹部上的刀口。

蘇翌晨越來越像個居家好男人,不管多忙早晚一通電話報備日程,還說結婚那會兒沒去度蜜月,等他這段時間把手頭上的項目處理完,正好五一,帶她去國外走走,權當是補一個蜜月了。舒靜倒不在乎蜜月不蜜月的,他們這對貌合神離的夫妻去度蜜月也不過就是換個地方尷尬罷了。她正在等一個時機,一個可以和向北坦誠一切的時機,一個跟蘇翌晨掀開底牌的時機。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沒等來時機,時機就悄悄地找上了她。

週末,舒靜和向北約好去市中心的遊樂園做摩天輪。連續幾日的陰雨天,星期天天氣卻出奇的好,只是遊樂園裡的人特別多,大多都是家長領着小孩,或者學校組織活動,漫山遍野都是孩子,他們兩個大人就顯得有突兀了。

舒靜將向北推到人少的角落裡,孩子們看異類似的目光,儘管滿是好奇和無辜,向北嘴上說不在意的,但舒靜心裡清楚他那麼驕傲的人怎麼可能忽視周圍異樣的目光,哪怕是不懂事的小孩子。向北的興致忽然一落千丈,語氣裡有些自暴自棄的情緒,“算了,我們回去吧,都怪我太不自量力了。”

似一陣狂風颳過心尖,舒靜一陣心疼,安慰道:“都是孩子,我們犯不着和一羣孩子一般見識。”

市中心的遊樂園是二十四小時全天營業的,白天都是孩子,晚上都是年輕的小情侶,整體的情調都變了。晚上摩天輪成了搶手的項目,售票處排成了一條大長龍,舒靜花了一個多小時才從隊尾挪到隊頭。

坐摩天輪的人實在太多了,他們只能跟陌生人拼着坐一個車廂。儘管有些掃興,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工作人員一邊引路一邊說:“這段時間是高峰期,晚上人尤其的多,都是情侶,受西洋情人節影響,坐摩天輪過二人世界。和你們拼一個車廂的是一對小夫妻,呵呵,孩子都那麼大了還那麼恩愛!”

舒靜看着工作人員一臉豔羨的表情也跟着欣慰,可就在車廂裡,她看見了那對恩愛的小夫妻時,她才發現生活真是一部肥皂劇,要多狗血就有多狗血。她做夢都沒想到,心裡偷偷豔羨的小夫妻居然是蘇翌晨和蔣秋靈。他們一個是她的丈夫,一個是她學生的母親,站在一起郎才女貌,說不出的登對。如果他們不和她有着特殊的關係,舒靜一定會真心誠意地祝福他們。

蘇翌晨臉色變了又變,先是急於解釋,當視線掠過一臉茫然的向北時,目光瞬間冰點。他是一個精明人,將之前的一些蛛絲馬跡東拼西湊,他大約也能猜到事情的一二了。他一直都知道舒靜的心不在他身上,原以爲是之前對她不好,她對他才心有抗拒。可他怎麼的也沒想到原來她的心早就在別的男人身上了。尤其那一抹凝固在她臉上的笑,那是他在她臉上從未看見過的。妒火愈燒愈旺,蘇翌晨緊握着拳頭,壓抑着掐斷她脖子的衝動,渾身像着了火一般,熱度都往心窩那處集中,心口處熱騰騰的,脹的難受,像是下一秒就要破體而出似的。原來人可以這麼難受,是任何生理需求都舒緩不了的難受,此病無藥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