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靜設想過有這麼一天, 她甚至都不敢想象那天崩地裂的場面。然而事情真的發生了,她內心竟前所未有的平靜,她淡然地看着向北悲傷絕望的眼神, 淡然地看着蘇翌晨陰霾的臉, 像一個隔岸觀火的旁觀者。這一刻, 她徹底放鬆了, 那些沉甸甸的包袱突然不見了, 她覺得輕鬆。
她恍恍惚惚地看着每個人變來變去的表情,耳朵“嗡嗡”直響,卻沒有聽見去一個字, 她像是被隔離在另一個空間,對於眼前的這一切只能冷眼旁觀。
後面還發生了什麼事情, 舒靜完全沒感覺, 她的思緒一直處於呆滯狀態。恢復正常的時候已經在半山區別墅裡了, 蘇翌晨像一頭獅子似的焦躁地在客廳裡走來走去。舒靜站在一旁,像一個被老師罰站的小學生。以前她是很怕蘇翌晨的, 尤其盛怒之下的蘇翌晨,一個眼神就足以讓她渾身發抖了。過了許久,蘇翌晨停在她的面前,幾次擡起要手掌要揮下,但在最後一刻還是忍下來, 握成拳頭放在身側。這一刻, 連他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強大的抑制力了, 他在那日墓園得知真相後就在心裡暗自發誓, 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再動手打她, 對她一定要好。此時儘管滿腔怒火,他還是以最大的忍耐力壓制下去了, “你可以解釋你和那個殘廢之間的關係。”
比起之前不分青後皁白的冤枉和侮辱,他這次肯給一個解釋的機會還真是太陽打西邊升起來了,只是他的“寬大爲懷”她已經不需要了。這樣也好,她一直夾在向北和蘇翌晨兩個人中間左右爲難搖擺不定,不管面對他們誰內心就從未平靜過,這回上帝幫她做了決定。
舒靜深吸一口氣,緩緩地說道:“其實也沒什麼可解釋的,就像你看到那樣,我喜歡他。如果可以,我想跟他在一起。”
蘇翌晨用一種看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她,他大概也沒有想到這個膽小如鼠的女人會這麼坦然。然而她越是這樣,蘇翌晨就越是怒不可遏,“你做夢,別忘了你現在的身份,是蘇太太,不是外面的野女人。”
舒靜嘴角挽起一絲苦笑,用一種奇怪的語氣回道:“蘇太太?其實連你都沒有打心眼裡承認過。我不過是你手心裡的一個玩物,恐怕連玩物都算不上吧。你高興的時候就逗逗,不高興的時候就扔在一邊不理不睬的。”
蘇翌晨一怔,隨後憤憤道:“我以前是對你不好,可這段日子我對你怎麼樣你心知肚明。”
“你對我好,我就必須得接受,你對不好,我就必須得忍受?蘇翌晨,我不知道你爲什麼娶我,但我能感覺得到你恨我,你和我結婚就是爲了折磨我。我不明白我做了什麼人神共憤的事值得你犧牲婚姻來報復我?”其實這些話一直埋在她心中很久了,久到連她自己都不記得了。今天若不是蘇翌晨的苦苦相逼,舒靜大概永遠都不會說出口。
蘇翌晨的震驚沒有寫在臉上,但心虛的表情還是泄露了他的真實情緒。舒靜看在眼裡,笑得更加苦澀了,“你看,連你也覺得不值吧?當初我哥出了事,你幫過我家,我一直都很感激。儘管我們結婚之後的生活並不快樂,可我想就這樣吧,報恩也好認命也罷,怎麼樣都是生活。”
“你就是這樣知恩圖報的?給恩人戴了綠帽子?”蘇翌晨咬牙切齒地說道,沒有哪個男人能忍受的了這些,對天之驕子的他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
“我和向北從未開始過,過了今天,有關於他的一切想法都可能是我自己的一廂情願了。”她隱瞞已婚的身份和向北交往,這就是地地道道的感情詐騙。向北怕是今生今世都要與她老死不相往來,她又怎能奢望得到他的原諒呢。蘇翌晨的手段她沒見識過,但對他的爲人還是比較瞭解的。她和向北雖然發乎情止乎禮,可不知在蘇翌晨陰暗的內心裡會被想成怎樣的齷蹉不堪。她是咎由自取,但向北一直被她矇在鼓裡本就很無辜,她不想向北再受連累,“你怎麼懲罰我都行,這事和向北無關,是我隱瞞已婚的身份主動勾引他的。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我希望你不要牽扯到他。”
蘇翌晨氣得怒火攻心,恨不得一口吃了她。一雙染着火焰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好,我可以不動他,但從今天起,你最好認清楚自己的身份,如果再讓我發現你和那個殘廢有任何來往,不但你別想好,他也別想好。”
舒靜像一樽沒有靈魂的木偶似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蘇翌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要把她整個人呢乃至靈魂都要看的透徹,最後冷冷地說了一句,“你好自爲之吧!”
舒靜不敢想象蘇翌晨就這麼輕而易舉的放過她,以蘇翌晨的脾氣就算不千刀萬剮了她都算便宜她了。她在慶幸的同時也在隱隱地擔心,蘇翌晨的火氣不發泄在她身上,那會不會燒到向北身上呢?
事情發生的當天蘇翌晨並沒有太大的動作,最起碼沒有動手打她。她還以爲事情就這樣過去了,畢竟她和向北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而且向北已經得知被欺騙的真相,她和向北已再無可能。蘇翌晨應該可以高枕無憂了吧,然而她終究是錯估了了。蘇翌晨果然信守承諾沒有針對向北,但並沒有放過她。
星期一她照常去上班,到了學校才被告知她申請離職了。校長像模像樣的惋惜挽留一番,但最後還是果斷地批了。臨走前,陳曉悄悄地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幹得好好的忽然要辭職?她不想陳曉爲自己擔心就隨便編了一個慌,說蘇翌晨不想她拋頭露面的,住的地方又太遠,路上來回實在不安全。陳曉對她的話將信將疑,但也沒有再多問。
她知道這是蘇翌晨私下安排的,她反抗不了,只能順從安排。回到半山別墅,她才知道蘇翌晨安排的遠不止這些。別墅裡多了四個保鏢和兩個人傭人,說是爲了她的安全,其實就是監視她。
她被形同軟禁似的困在別墅裡,只要出了大門,身後就會跟着保鏢和傭人。外人看着是排場大,但內地裡的緣由她又能和誰訴說呢?所以她除非必要,否則她就呆在房間裡哪裡也不去,也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除了囚禁,蘇翌晨對她和以前沒什麼不同。早上同她一起用餐,到了下班點按時回來,她做飯,偶爾他也會跟着進廚房打打下手。那件事他再也沒有開口提,她也識相得不去說,一切好似又回到了從前。只是每個夜晚,蘇翌晨總是要抱着她翻來覆去的折騰,最初的那幾次還知道節制,控制力道。從那事之後,他做起來越加粗魯了,每次她疼得叫出聲,他也只是頓了頓,然後便接着不管不顧地繼續着。雖然蘇母一直耳提面命地表示要包孫子,但除夕夜之後的幾次她一直都在吃避孕藥,蘇翌晨也知道,偶爾做的時候想起來也會戴套。而這些天她的避孕藥被銷燬的乾乾淨淨,蘇翌晨也不戴套,她隱約地明白蘇翌晨這麼做的用意何在。他縱橫情場多年,花粉叢中游刃有餘,怎會不清楚女人的心態。蘇翌晨對她已毫無信任可言,但又不想放了她,就想着用孩子牽制住她,讓她死心塌地的留在他身邊,他確實會打如意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