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如流,寒來暑往,一轉眼,又過去了三年。
在這三年中,吳潔麗盼望着,等待着。但是盼呀,等呀,望斷秋水,也不見朱駿的書信,朝思暮想,始終沒有朱駿的音訊。真可謂是:別來半歲音書絕,一寸離腸千萬結。
在這三年中,吳潔麗牽掛之心尚在,思念之情猶存。她屈指一算,朱駿應該復員回來了,爲什麼到現在還不回來呢?吳潔麗不相信朱駿會一走了之,一定有什麼原因使朱駿不能給自己寫信。吳潔麗有時感到非常害怕,她怕朱駿會不會出什麼事,她要等到朱駿的消息。哪怕是天涯藐藐,地角悠悠也要找到朱駿,哪怕是海枯石爛,天老地荒也要等待着朱駿,一定要等到朱駿的消息。
在這三年中,在吳潔麗的精心呵護下,寶寶已經會說話了,還會在草地上亂奔亂跑。看着可愛的小寶寶,吳潔麗憔悴的心中增添了無限地喜悅和樂趣。
在這三年中,吳潔麗朝出暮歸總會把女兒帶在身邊,知青們都很喜歡這個孩子,女知青搶着輪流抱着寶寶玩,看着孩子明亮的雙眸一閃一閃地看着她們時,逗得大家笑個不停,當孩子叫一聲“阿姨”的時候,女知青都會樂得開懷大笑,許多人還會帶上糖果糕點,逗着孩子玩,給女知青排帶來了無限地生氣和歡樂。
這一年,春天又悄悄地來到了人間,連隊裡充滿了春天的氣息,樹梢上的小鳥唧唧咋咋地叫個不停,上下飛舞的蝴蝶和爭妍鬥奇的百花,爲春光平添了更多的生趣,田野裡春意盎然,河牀邊柳絮飛揚。
這天,又是一個休息天,看着明媚的陽光,林排長對吳潔麗說:“今天休息,我們帶孩子到湖邊去走走吧。”
“好呀,難得休息一天,我也有此意。”吳潔麗高興地說完後,走到女兒面前,蹲下身子對女兒說:“外婆和媽媽帶你出去玩好嗎?”
“好,好,我們出去玩咯。”女兒一邊說,一邊拍着小手,蹦跳着,歡笑着。看着女兒歡心的樣子,吳潔麗臉上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她狠狠地親了一下女兒的小臉蛋。
吳潔麗牽着女兒的小手,和林排長一起來到了湖堤。走上大壩舉目一望,湖水已經退得很低了。湖堤下,留下了一個個修築湖堤時,挖出的不規則的泥坑,一排排防浪柳的樹幹上長滿了黃褐色的根鬚,這是防浪柳樹長期浸泡在湖水裡所形成的。
吳潔麗和林排長牽着孩子的手,沿着湖堤坡面的大石頭走了下去。孩子掙脫了吳潔麗和林排長牽着的手,向着湖邊奔去。看着孩子搖搖擺擺地向前奔跑,吳潔麗和林排長都笑了。
林排長看着吳潔麗說:“麗麗,孩子長大了,也應該給孩子起個好聽的名字了。”
吳潔麗一直沒給孩子起名。現在,林排長提出要給孩子起名,吳潔麗就說:“我想,還是等朱駿回來後一起商量給女兒起名吧。”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呀?朱駿這孩子走了四年了,爲什麼音訊全無呢?”林排長非常氣惱,憤憤不平地說着。
吳潔麗無奈地說:“朱駿走的時候曾和我講過,等他復員回來時,我們就結婚。”
“他是騙你的,不然,爲什麼離開四年,卻連一封信都沒有呢?”林排長氣憤地說。
“不會的,朱駿不會騙我的,他一定是有什麼原因纔會導致他不寫信的。”可能是對朱駿愛的深切,愛的執著,吳潔麗一點都沒懷疑過朱駿的愛情。然而,聽了林排長說到“離開四年沒有一封信”,吳潔麗忍不住又流下了淚水。
林排長看着吳潔麗流淚了,也不忍心再提朱駿了。她對吳潔麗說:“我看孩子的小名就叫‘寶寶’吧。”
吳潔麗擦拭着淚水說:“好吧,就叫‘寶寶’。”
從這天以後,大家習慣地叫着這女孩子爲“寶寶”。
很快,春去夏又至。
棉田裡,通過人們用辛勤的汗水澆灌,棉花長的齊腰高了。棉枝上掛滿了花蕾,許多花蕾已經綻放出粉紅色的花朵,綠葉簇擁着粉花,顯得非常美麗。
但不久,棉田裡發現了大量的棉鈴蟲,它們肆無忌憚地蠶食着花蕾和花朵,把一片片美麗的花蕾和花朵啃咬的殘缺不齊,災情非常嚴重。場部廣播站用高音喇叭不停地播報着場部各連隊的災情報告。
連部也召開了全連職工除害滅蟲動員大會,會議要求全連職工不惜一切代價,消滅棉鈴蟲,堅決保住豐收果實。
大會後,連隊倉庫把所有的藥桶拿出來,發給了每個職工,每個排還配備了一名配藥員。配藥員是經過專門地培訓學習的,熟悉了各種農藥與水配置的比例,如果藥的劑量少了,不但殺不死棉鈴蟲,而且還給棉鈴蟲產生抗藥作用;如果藥的劑量多了,會燒死田裡的棉花,使棉花枯萎、死亡,後患無窮。
農場裡所用的殺蟲藥水,都是從德國進口的。有3911、1605、1509等牌號的劇毒殺蟲藥水。按照說明書中的操作要求,噴灑這種農藥都要帶上防毒面具,身體裸露部位不允許碰到該農藥,而且農藥的用量也要嚴格控制,農藥用完後,農藥瓶要求回收保管。但是,在農場,連隊給每位職工只發了一隻口罩和一付紗手套。
上班了,吳潔麗戴上草帽,給寶寶也戴上一頂小草帽,背起藥桶,和大家一起來到田頭。
職工們在一條水溝旁停了下來,不遠處還有一棵遮太陽的大樹,這是職工們在大田勞動後休息的地方。
由於天氣炎熱,雨水又少,這條水溝裡的水已經很少了。林排長拿起了鐵鍬,鏟去了水溝邊的雜草,然後,用雙腳蹬在鏟去雜草的水溝的兩邊,用鐵鍬挖起了溝底的泥土,
沒多久,這裡就挖出了一個比較深的坑,水溝兩邊的水很快就流到了這個坑裡。
寶寶看到兩邊的水往深坑裡“嘩啦啦”地流着,高興地拍着小手笑個不停。林排長見後對吳潔麗說:“麗麗,趕快把寶寶抱開,這些農藥非常毒,不要讓寶寶碰到農藥了。”
吳潔麗馬上把寶寶抱在了太陽曬不到的那棵大樹的樹蔭下,她對寶寶說:“媽媽去幹活了,你坐在那裡不要亂動。”寶寶翹起小嘴,說聲“好的”,就自顧去玩泥巴了。
吳潔麗把藥筒放進坑裡灌滿了水,配藥員馬上帶着橡膠手套,打開農藥瓶蓋,往瓶蓋裡倒了一蓋子藥水,就倒在吳潔麗的水桶裡。水桶裡的水立即變成乳白色的,水的上層還可以看到漂浮着的油脂。
吳潔麗把裝滿農藥的藥筒蓋子蓋好,用力晃一晃,使藥和水均勻地融合在一起,然後背上四十餘斤重的藥桶,跑到棉田裡去滅蟲了。
噴灑在棉花葉子上,花蕾上,花朵上的藥水,好像是剛下過雨一樣,棉花上的藥水還一滴一滴往地上滴着。經過太陽爆曬,散發出一陣陣難聞的惡臭味,薰得人們頭昏眼花,口乾舌燥。
吳潔麗的衣服上,褲子上,汗水和藥水已經融合在一起,背部的衣服都溼透了,再經過炎熱的太陽烘烤,又幹了,衣服上留下了白色的汗漬和藥漬。
吳潔麗一次又一次地在棉田裡來回跑着,藥水打完了,又來加藥水。當時,吳潔麗一心想快些幹完活後,早點帶着寶寶回家。哪裡還顧得上自己的苦和累,哪裡還顧得上口渴和疲勞,哪裡還顧得上被藥水薰得頭昏眼花。
吳潔麗每次把農藥打完跑回水溝前,都要去看看寶寶,看着寶寶被太陽曬得烏黑的小臉蛋,看着渾身都是泥巴的寶寶在草地上玩耍,她的心疼了。吳潔麗突然想到其他孩子都能上託兒所,幼兒園,而自己的女兒還要頂着太陽,陪着自己在田間勞動,想着,想着,心中涌現出一股酸楚。吳潔麗咬了咬牙,頂着烈日酷暑,又在棉田裡來回穿梭着,把藥水噴曬在了棉花的葉子,花蕾和花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