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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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妮想不及跟莉莉細說,晚上就匆匆的連夜坐車直奔廣州。

這麼一路的兜兜轉轉,直到第二天下午纔到達廣州。

一下車,冬妮就到附近找了個賓館,以借用衛生間之名,進去好好的梳妝打扮一翻。

她看着鏡子裡的自己,臉色有點蒼白,不知道是因爲那天晚上喝太多酒的緣故還是坐了一夜火車的原因,疲憊的雙眼沒有了往日的神采。那件白色的T恤、藍色的牛仔褲,和那高高扎着的烏黑閃亮的秀髮,看上去倒也清爽,卻少了幾分少女的柔軟。

不行,不能讓一帆看到自己這麼憔悴的樣子。

於是,冬妮洗了把臉,換上了那襲白色的連衣長裙,簡單的化了一下淡妝,再把紮起來的頭髮放了下來,濃厚烏黑的秀髮自然地披落下來,像黑色的錦緞一樣光滑柔軟的散落在白色連衣裙上,一股輕靈之氣躍然眼前,那清雅靈秀的光芒又慢慢的散發出來了。

對,在一帆面前,她永遠都是那個長髮飄逸、美麗賢淑又文雅端莊的小女生。

喜歡一個人,總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給他。

冬妮對鏡子裡的自己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迅速收拾好東西。

出來時,她在賓館門口直接坐上了一輛的士,就往學校去。

坐到車子裡時,她纔開始有時間去思考。

這時的一帆應該是在課室還是實驗室?

她沒來得及通知他,而且她也想給他一個驚喜!

冬妮從來都不是那種衝動型的人,對自己的身世和生活那種與生俱來的膽小、自卑,又沒有安全感,使得她凡事都不敢主動,因爲害怕失敗,害怕被拒絕。這樣的性格底色,直到跟一帆在一起,纔有所改善。

對於今天的衝動,冬妮連自己都覺得驚訝,甚至覺得有點瘋狂。

也許愛情就是這麼瘋狂的。

誰會在深愛一個人時,算計自己的付出是多少?又有誰會深愛時,考慮過得與失?

難怪莎翁會說:愛情是盲目的,戀人們看不到自己做的傻事。

可是不管了,這是她目前爲止,唯一愛過的男生。這麼多年下來,對一帆的愛已經深深地刻入到她的骨子裡,冬妮無法想像自己離開了一帆之後的日子會是怎麼樣?

張愛玲可以爲愛低到塵埃裡,她和一帆兩情相悅、彼此心無旁騖這麼多年,值得她爲這份愛瘋狂一次。

一帆說過,非她不娶,那怕九頭牛都拉不回他。

冬妮依然是那麼固執地相信他。

想到這裡,她嘴角上揚,眼角眉梢又溢滿了笑意。

車子停在校門口對面的馬路邊上。

司機說,早上這裡剛下過一場大雨。

天空被洗刷得剔透,沒有塵埃,蔚藍。

雨後的陽光也特別的明媚。

站在一棵大榕樹下面,一縷的清風緩緩地、輕輕地、柔柔地撫過她的臉龐,舒服極了。

冬妮走到斑馬線上等綠燈通過,眼光卻不曾離開那個校園門口,想着馬上就可以見到那個日思夜想的人,她的心跳開始加速,臉頰緋紅。

下午校園裡的人比較少,想必大都在上課。

她記不清他的宿舍在那裡,這個時候想必也不會在宿舍。

至於課室,也不知道他會在哪個課室上課?

於是,冬妮朝着印象比較深的實驗室走去。

她知道,平常實驗室裡多數時間就他和韓璐在。

抱着試一試的心裡,她就直直的往實驗室走。

他們的實驗室在二樓,這時的實驗室裡面一個人也沒有。

站在走廊上,冬妮多少有點失落,這個時候不知道該去哪裡找一帆。

冬妮在樓下無所事事的轉了一圈。

離實驗樓不遠有一處草坪,路邊種了好些樹,有木棉花、有鳳凰木,還有雞蛋花樹。

木棉花已經開過了,棉絮正輕飄飄的在陽光下翻滾。

鳳凰木還沒到時候開花,只有那雞蛋花正在樹枝上稀稀落落的站着。

一陣微風吹過,幾朵雞蛋花飄飄揚揚的落在草坪上,洋溢着淡淡的芳香。冬妮拾了一朵起來,乳白色的花瓣是那樣的鮮嫩,黃色的花蕊一圈圈的淡黃,由淺至深,沁入花心,散發出陣陣的清香。

以前她們的學校裡也有好幾棵這種雞蛋花樹,她和一帆經過時,時常也會撿幾朵夾在書本里,這樣書本就能香香的。宿舍裡還有的同學會撿一堆回來,放在太陽底下曬乾,然後泡茶的時候,放上一兩朵,那茶喝起來也是香香的。

手裡簡簡單單綻開的五朵花瓣,對着她笑着,笑得那樣的燦爛。

三月的木棉花,四月的鳳凰木,五月的雞蛋花。這些草木每年都這樣如約而至,在這溫潤溼熱的土地上按照自己的歲月緩慢更替,不爲世事所驚擾,真好!

“鈴、鈴、鈴......”學校的下課鈴聲響了,放學了。

冬妮被這鈴聲所驚醒,還是去學生宿舍找他吧。

於是,她邊走邊問,試圖去男生宿舍樓。

半路上,她終於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冬妮興奮得竟然忘記了周圍來來往往的同學,衝着他大喊:一帆!一帆!

聽到叫聲,一帆猛然間擡起頭,一看,是冬妮。他有點吃驚的看着眼前的她,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從天而降。

旁邊的韓璐識趣地跟他說了句:那我先回實驗室啦。

一帆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把手上的資料一起交給了韓璐,讓她拿回實驗室,並交待了一下。

韓璐跟冬妮打過招呼,就往實驗室去了。

見韓璐走了,一帆纔過來問她:怎麼會在這裡的?

“怎麼,不歡迎嗎?”冬妮見到他,興奮得臉都有點紅了。

其實她很想跟他說:因爲想他了,所以來看他。可是看看周邊來來往往的同學,冬妮還是把到嘴的話嚥了回去。

一帆卻沒有她想像中的那麼高興,他覺得她以前不是這樣的,做什麼事都會預先跟他說,不會這樣冒冒失失的,是她變了,還是自己不夠了解她?

要知道這幾天他正在準備論文答辯,這關係到他能否留在學校工作。他心裡有點煩惱,可又不好說她。

於是跟她說,我們去外面邊吃飯邊聊吧。

冬妮說她想吃白粥,顛簸了一整天,她都沒什麼胃口吃東西了。

看着一帆好像並不那麼開心,冬妮開始有點後怕。

過馬路時,他還是像以前那樣左右兩邊護着她,但明顯的不像以前那樣子親密地摟着她的肩膀。

這種若即若離的感覺,讓冬妮心裡很不好受。說真的,她很是想擁抱着他,把這些天來的委屈、焦慮和種種的胡思亂想,統統都告訴他,一吐爲快。

可是,此刻的冬妮卻什麼都不敢說。

如同一個做錯了事的小孩一樣,跟在一帆的身邊。

冬妮努力地告訴自己:不要這麼敏感!不要胡思亂想!也許一帆只是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