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一個晚上，兩人聊得最多的話題是莉莉。
見冬妮也不怎麼吃東西，一帆就說早點回去學校招待所幫她開好房間。
到了招待所，冬妮居然找不到自己的身份證，不知道是忘記了帶出來，還是落在莉莉那裡。
一帆很少見她如此冒失，眉頭皺了一下。
“我們去找一下韓璐吧，讓她帶你到她們女生宿舍找個牀位，住一個晚上。”
於是，兩人往實驗室走去。
一帆知道韓璐在實驗室的。
這些天，兩人一直在實驗室修改畢業論文，並且約好了晚上一起再覈對一些實驗數據的。
遠遠就看到實驗室的燈亮着。
一帆帶着冬妮上來時，韓璐正在埋頭寫着東西。
看到一帆和冬妮站在門口，韓璐說了句：這麼快回來了？
一帆有點不好意思的笑笑說：要麻煩你一件事。
“什麼事？”韓璐問。
“冬妮忘記帶身份證，住不了招待所，得麻煩你到女生宿舍找個牀位給她住一晚。”
“沒事，讓她睡我的牀吧，我回家住一晚。”
“那謝謝你，麻煩你了。”
“嗨，客氣啥。現在就去嗎？”韓璐在想，他倆可能還得多呆會吧。
“現在去吧，冬妮坐了一整天的車，也累了，讓她早點休息吧。”說完，一帆看了一眼冬妮，象是在問她，又好像是在告訴她。
這時的冬妮確實覺得好累的，她勉強地笑了笑，然後點了點，算是迴應了他。
“那我現在帶她去，你要不要一起過去？”
“我送你們下樓，就不過去了，大晚上不好意思的。”一帆說完又轉過頭來跟冬妮說：“我明天一早在女生宿舍樓下等你，你好好睡個覺。”
冬妮點點頭說：你也早點回去休息。
一帆將她們兩人送下了實驗樓，看着兩人走遠了，自己又回到實驗室去。
夜晚的校園，清涼中多了幾分靜謐，孤獨清冷的月亮，高高掛在空中，柔柔的月光灑滿若大的校園，偶爾能見到一兩對的校園情侶，在隱隱約約的樹林裡竊竊私語。
冬妮想起了以前的在大學校園裡時的情景，覺得那已經是很遙遠的事了。
韓璐見冬妮默不作聲，問她是不是很累。
“有點。我從廣西坐車來的。”
然後冬妮告訴韓璐，自己是參加完閨蜜的婚禮直接過來的，所以走得有點匆忙，忘記了帶身份證。
“一帆一畢業就可以分到宿舍了，以後你不用帶身份證也有地方住了。”韓璐調侃着說。
“畢業？分到宿舍？什麼宿舍？”冬妮一臉懵。
“學校給我們系裡一個留校指標，一帆準備留校，只要畢業論文答辯沒問題，他應該可以留校，你不知道嗎？”輪到韓璐有點懵，這麼大的事，一帆沒理由不跟她說啊。
“啊，我不知道，他可能還沒來及說吧。”冬妮有點驚訝，確實一帆從沒提起過留校，怎麼突然就留校了。
“你呢？你準備去什麼單位？”冬妮順口問了句。
“我，還沒聯繫好單位呢。”
一帆留校，而韓璐連單位都還沒聯繫到，這似乎有點不合邏輯。以韓璐的家庭背景，要是有留校的指標，她應該是第一人選，怎麼可能輪到一帆？除非她？不知是不是學了一段時間法律，她的推理分析能力好像一下子發揮了起來。
“這留校指標是你讓給一帆的吧？”冬妮忽然問韓璐。
韓璐沒想到冬妮的腦子轉得這麼快，不由得轉過頭來看着她。
黑夜中，冬妮的眼睛清澈明亮地逼視着她，讓韓璐有點不自然的低下了頭。
“一帆說，想留在學校裡繼續搞這個課題的研究，而且學校有宿舍分配，這也許對他是最好的選擇。”
韓璐不由得想起了最近發生的這一切。
其實，留校的指標是韓璐父親爭取到的，目的很明顯是給韓璐的。從學術的角度，導師是希望一帆留校的，但他也知道學校的意圖，這是給韓璐準備的指標。學校當時要求導師報兩個人上去，於是導師就把一帆和韓璐兩人一起報上去。在到了交申請表期限的時候，一帆交了申請表，而韓璐卻沒交。
導師找過韓璐問她，爲什麼不交申請表。
韓璐直接回答，不想留校。
爲這事，導師還親自去找過韓璐的父親。
韓副院長一聽覺得好生奇怪，明明是韓璐自己提出來要留校的，好不容易給她爭取到了一個指標，結果卻說不想留校了。
韓副院長把女兒叫回了家，在一番審問之後，才知道她是想把這個指標留給自己的同學。
當他知道這個想留校的同學是男生時，畢竟是過來人，韓父問女兒：是不是喜歡上這個男生了。
韓璐也不隱瞞，說是。但她也坦白，對方並不知道自己喜歡他，只是她沒有告訴父親，一帆已經有一個談了好幾年的女朋友。
老院長自己當年也是大學裡認識的妻子，所以也挺能理解女兒的。
就說，如果你自己決定了，那也沒辦法。只是你自己的單位怎麼打算？
韓璐知道父親疼愛自己，一定會給自己想辦法的，她跟一帆說了想去醫院工作，所以她跟父親說想去大醫院工作。
而這一切，一帆並不知道。
沒想到，聰明的冬妮一下子就猜出來了。
“一帆並不知道這個留校指標是我讓給他，你也不必跟他說了，免得他多想了。”韓璐有點心虛地對冬妮說。
“好的，我不說。”冬妮肯定地回答她。
冬妮知道，一帆想事情比較簡單，這可能與他一直以來沒遇到過什麼挫折有關，所以他會覺得這個留校指標是因爲他的成績足夠優秀而得來，而絕不會猜想到這是韓璐讓給他的。
說着說着，就到了宿舍，韓璐跟宿舍裡的同學簡單地說了一下，這位朋友過來住一夜，睡她的牀，然後讓冬妮早點睡，自己就回家去了。
韓璐走後，冬妮躺在牀上，腦子無比的清醒。
儘管已經幾天都沒睡好，而這整天的坐車也讓她精疲力盡。可是，她卻一點睡意都沒有。
一帆的態度，韓璐對一帆的鼎力相助，讓冬妮清楚地看到了自己所處的位置，也許自己的愛甚至是他的絆腳石。
冬妮終於明白，橫亙在她和一帆之間的不是韓璐，也不是一鳴，而是一個非常現實的現實。
所有的海誓山盟、信誓旦旦，在現實的面前，統統都不堪一擊。再美好的愛情，在生活和家境面前，也就脆弱的如紙一般。
自己曾經那麼用力的去堅持、用力的去愛，末了，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所謂的郎才女貌，到頭來也只是南柯夢一場。
想到這裡，冬妮再也心疼不起來了，因爲她清楚地知道，那怕她的愛低到塵埃裡，也不會開出花來。
既然不能在一起了，那還是優雅的轉身吧。
最起碼，不能讓自己在他的面前卑微下去。
這是一個多麼漫長的夜！
天剛矇矇亮時，冬妮就起牀了，她根本就沒睡着。
她給韓璐留下了一張字條：韓璐，謝謝你這一晚的留宿，我要趕回去上班，麻煩你跟一帆說一聲。再見！
踏着清晨微弱的曙光，冬妮幾乎是快步走出了這個校園，這一輩子都不想再踏進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