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來解圍的衆人大部分都照着我的命令衝向了事發地,深夜中原本有些寂靜的馬路也瞬間炸開了鍋,衝在最前面的老豹等人也已經和那夥兒騎摩托的交上了手,還打得那些人有點兒猝不及防。
此時,我扔出的那隻鞋已經被陳澤撿了回來,而我也顧不上自己的模樣有多狼狽,把那隻鞋踩在腳下趿拉着,硬是咬着牙忍着疼在陳浩然和胡俊的幫助下接近了事發地點,可不知道怎麼我覺得自己的眼睛看東西都有些模糊和重影了。
“意哥,我看你這傷的也不輕啊,要不還是先扶你回去吧!”陳浩然已經看見了我胸膛上還在滴血的傷口,便有些擔心地對我說道,我卻只是搖搖頭表示自己還能撐住,然後就眉頭緊鎖地觀望着向西街一衆混混對那夥兒人發起的攻擊。
儘管這幫騎摩托的對於襲擊孟露她媽是志在必得,而且每個人也都有幾分玩命的架勢,可就算他們再兇悍也不得不面對寡不敵衆這一事實,更何況前來的這一大幫人還都是我們向西街的人,在只進行了一番短暫的抵擋後,這夥兒人就明顯意識到在這種情況下若不能及時撤退那自己都很可能會倒了大黴,所以這些人也只好放棄了行動紛紛出於自保而開始逃散起來,還好我們向西街的這些混混倒沒有非拼命不可的意思,見他們在如此猛烈的人海戰術下已經敗逃也就沒有窮追不捨,只是將他們打跑便作罷了。
看見這夥兒人或是匆忙騎上摩托、或是乾脆拔腿就逃了,我本以爲事情已經很快得到了平息,可朝那輛車的方向看去我卻驚訝的發覺似乎那裡仍然有衝突發生,不少成功驅趕了那夥兒騎摩托的人的向西街混混也都陸續掉頭朝那邊兒圍攏了過去。
我對此感覺有些不對勁兒,趕緊催促陳浩然和胡俊快把我扶過去,在分開前面的人走近後我才發現,原來此時在被團團圍住的那輛車旁,已是傷痕累累的大成和強子正手持奪來的武器虎視眈眈地注視着我們的人,而在他倆身後我竟然發現孟露正懷裡摟着她的媽媽癱坐在地上,並且不時用哭腔喚着媽,看樣子那個女人剛纔應該是受了傷,只是我還不知道孟露有沒有傷着。
“那不是老孟家那個逼娘們嘛!”有人已經認出了孟露她媽並且大聲喊道,很快其他人也都確認了面前正是這個女人,霎時間就羣情激奮了起來,頗有些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的架勢。
“媽的,平時想碰還碰不着呢,沒成想今天正好落咱們手上了,天宇哥的仇終於能報了!”人羣中發出了這樣的呼喊,因爲直到現在老爸手下大部分人還得認爲老爸遇襲是長樂街這個女人背後指使的,當然這與我當初所造的輿論也有直接的關係。
在一陣叫囂聲中,老豹幾個老混子也都轉頭看向了我,雖然仍不大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但看見孟露她媽被人擊傷倒地而且還是在我們的地盤附近,他們也都衝我露出了詢問的目光,似乎等着看看我究竟想怎麼發落她。
看着面渾身是傷的大成和強子以及在地上似乎已經昏迷的孟露她媽,我下意識地低頭瞧了眼胸口的傷,此刻這兩處刀傷還在傳出清晰的疼痛,這讓我很自然地就想起了之前他們在飯店庫房裡對我的折磨,這個仇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的。
可是,儘管我現在幾乎恨不得立即命令衆人一擁而上把他們打個稀巴爛,但一想到今天這場突發的襲擊和那夥兒來歷尚不清楚的摩托車手,出於對局面的考慮和理智,我卻又必須暫且抑制住自己的報仇心切,我不得不顧忌到這會不會是有人故意在我們的地盤附近搞事,從而起到借刀殺人或是嫁禍於人的目的,既然那些人一心想要這女人的命,那我還真就不能這麼輕易就幫了他們這個忙,況且向西街上下這麼多人都在場,我若當衆下達極端的命令那也是十分不冷靜的行爲。
“告訴他們,都先退回去別亂來……”我現在說話都沒什麼力氣了,只能低聲對陳浩然說然後由他轉達出去,這種當衆發號施令的差事兒陳浩然自然是相當樂意,也沒多問就高聲道:“我意哥讓大夥兒都先停下,別急着動手!”
雖然衆人聽到這話都露出遲疑的神情,但老豹幾個人最終還是喝令自己的兄弟按我的話照做,一些躍躍欲試的混混也都因此向後退了回去,這也讓大成和強子得到了暫時的喘息,二人趕忙轉回身去查看孟露她媽,對於這個女人此刻的狀況以及仍然處在我們的重重包圍中也顯得十分擔憂和着急。
正在我爲這事兒接下來該如何處理而犯難的時候,之前一直摟着自己媽媽坐在那兒的孟露卻忽然把她媽交給了大成和強子,站起身後她腳步踉蹌地直奔着我所站的方向而來,在距離我只有幾步之遙的地方忽然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苑意,算我求求你了行不,我媽她受傷了得趕緊送醫院去,再耽誤下去我怕就來不及了,你就放過咱們這一次吧!”跪在地上的孟露滿臉淚痕對我央求道,而她最後說出的“咱們”這兩個字也給了我很大的衝擊,難道她認爲現在的我連她都會一起趕盡殺絕了?
認識了孟露這麼久,一直以來她給人都是種倔強、潑辣還有些蠻橫無理的印象,連我都是第一次看見她如此低聲下氣地跪地求饒,而這一切都是爲了她的媽媽,這讓我身邊的胡俊和陳浩然都愣住了,還有些茫然地看了看我。
本來我就不太想如此輕易的撿這個便宜收拾掉那女人,如今孟露又跪在我面前求我放她媽一條生路,某種意義上說這也算是給我鋪了一個小臺階,當然孟露的痛哭流涕也確實讓我產生了動容,所以儘管眼下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但我卻十分肯定的覺得現在還沒到了結一切恩怨的時候,起碼不是在今天在這種巧合下……
“給老穆打電話,讓他儘快趕過來處理下……另外,再打個120,叫輛救護車來……”我吃力地說着,陳浩然聞聽很不甘心地說:“意哥,你真要把他們給放了啊,你可得想好再……”
“馬上打電話!”我使出最後一絲氣力,以不容置疑地口吻和神態說道,不光陳浩然就連老豹那幾個老混混都怔住了,在沒人敢輕易提出異議後,我有些痛苦地衝胡俊和無賴團伙使了個眼色,他們幾個趕忙就扶着我向人羣外走去,與此卻同時身後孟露泣不成聲地道了聲,“謝謝!”,而我也開始覺得天旋地轉兩眼發黑了……
第二天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已經是躺在陳覺他爺爺開的小診所的牀上了,一種似曾相識地熟悉味道也傳來過來,一時還讓我幾乎產生了錯覺,一度以爲自己是剛從一場很長的夢裡醒來,現在的我不過是在學校打架受了傷纔來到了這裡,或許當我轉過頭時,就會看見海子叔、黑叔還有陳覺和雙航他們正笑着等我醒來,弄不好等會兒還會又遭到老爸的厲聲呵斥。
但這時,胸口處兩條火辣辣發疼的傷口卻馬上提醒了我,讓我徹底明白那不過是我假想中的場面,這麼長時間以來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是真的,而我也確確實實傷得不輕,只是我沒想到這一次爲什麼我會被帶到了這兒,畢竟從陳覺進去以後我就幾乎不再敢見二爺爺了,這期間基本上就算受了傷也是去其他地方醫治,很難去勇敢的面對一些現實。
“意哥,你醒啦?咋樣,看看能動彈不?”正在想着,陳浩然那張黑臉已經湊過來擋住了我眼前那斑駁一片的天花板,我有些痛苦的長吁了口氣,摸摸已經被藥布包住的胸膛有氣無力地問:“我咋在這兒呢啊?”
“不然那你在哪兒啊?昨天都大半夜的了,看你傷成這樣實在沒辦法,咱們就找了二爺爺出來,你這傷全身他給你上藥包好的!”陳浩然解釋說隨即又對我埋怨道:“意哥,你說你也真是的,明明跟你沒關係你跟着玩啥命啊,胸口還捱了兩刀,多他媽懸!”
看來他還以爲我胸口的傷是昨晚那場衝突所致,可我也沒心情跟他多做解釋,想起前一晚發生的事兒後便問起了後續處理的如何了,陳浩然一攤手道:“還能咋地,就都按你說的辦唄,老穆也帶人來了,醫院也來救護車把那娘們和她兩個跟班拉走了,因爲你她撿回了一條命,但我可不覺着她會領你這個情!”
“唔……”我想了想,儘管前胸後背還都在隱隱作痛但我卻還是咬牙做了起來,瞧了瞧正窩在一旁酣睡的胡俊和無賴團伙後問陳浩然:“知道把他們送哪個醫院去了不?”
“應該就是前面不遠那個西區人民醫院,怎麼了?”陳浩然疑惑的問,我則揉了揉肩膀沉聲道:“叫上豹叔他們,咱們去醫院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