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無奈的搖頭,然後問軍子:“你想好了?”軍子點點頭。
“那好吧,一會兒就送你老孃那吧,有個人作伴,還能幫她做做生意。多給你老孃點生活費啊!”老爸拍拍他,然後讓我自己上了車。
軍子接過小女孩,抱在懷裡好像稀世珍寶一樣,黑叔囑咐了他幾句也上了車。
車慢慢開着,黑叔邊開車邊說:“宇哥,沒事吧?”老爸擺擺手。
黑叔又說道:“沒想到軍子還挺有愛心的啊。不過也是,他從小就是那種內向的人,雖然外表挺傻大黑粗的,但心一直挺細膩。”
“嗯,我知道……”老爸淡淡的說。然後看着我,輕聲說:“我什麼都知道!”
我急忙看向車外,假裝觀看夜景。
回到那棟宿舍樓,我和黑叔閒聊才知道,軍子的媽媽在街上開一間很小的花店,只有老太太自己和軍子一個遠房表姐在,老太太人很好,善良樸實,這點軍子很像他媽媽。
我才放下心來,希望小女孩能好好的長大,不要像徐姐姐那樣結局悲慘。
夢中,我彷彿又聞到了徐姐姐身上的清香,只是她的臉漸漸模糊了……
這一天,我忽然想到,我已經半個月沒上學了,功課好像落下不少,這可怎麼辦啊,學習可是第一位的,耽誤什麼也不能耽誤學習啊!一定要好好學習,做有用的人!最次也得當個科學家吧!
於是我打開書包,翻出教科書,自己預習起來。思索着,看見老爸問問他我上學的事情。
初一的課程還算不深,基本都是小學基礎上的加深,不過英語太難了,很多生詞根本不認識。我就在房間裡不停的翻着書……
過了好久,老爸帶着軍子回來了,看見我正在看書,又是一臉的不屑。把衣服脫掉扔在牀上,光着膀子抽起煙來。
“老爸……”我怯生生的說。
“嗯!”老爸沒看我,看着手裡的報紙。
“我什麼時候去上學啊?”我有些心急的問。
“急什麼?晚上幾天不會死!”老爸繼續看着報紙。
“上學學知識啊,怎麼能不急,老師說知識是人類進步的階梯。”我拽上了詞。
“你這老師怎麼不去吃屎呢?都他媽裝文化人,誰種地,誰蓋樓,誰他媽去砍人!”老爸放下報紙大聲說。
我不敢再爭辯,繼續低頭看書。這時候黑叔也來了,一進來就笑着說:“誒呀,不錯啊!爺倆一起學文化呢,好啊!”
“滾一邊去!誰像你,非要把自己兒子送什麼外語學校去當漢奸。認識字,能讀報紙就行了!”老爸不耐煩的說。
“我也是爲將來打算啊,把我兒子培養好了,以後沒準沒幫上忙呢!”黑叔辯解道。
“我用他的外語幹什麼?去打美國佬襖,我打得着嗎?這鬼地方,最多和朝鮮人打打交道,還基本都是內地鮮族的。”老爸的話讓黑叔無話可說。
我小聲嘀咕“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
黑叔哈哈大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來的勇氣,敢插話挪揄老爸。
老爸倒是沒生氣,指了指黑叔說:“就這黑驢雞巴樣,還秀才,我看生鏽吧!”
然後橫了我一眼說:“竟他媽臭詞亂用,丟人!”
我發現這些天的接觸和生活下來,我漸漸習慣了他們之間那種粗俗的語言交流,雖然用的詞都是髒話,是學校老師不讓說的,但是他們之間說出來卻是那麼的親切和溫馨,那種粗魯的玩笑也讓人感覺到愉悅。
向西街現在基本上都已經知道了我是他們老大的兒子,見我出門都特別熱情和親切,不是那種諂媚的奉承,是純粹的尊重和親近,這是我從來都沒有感受到過的,一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我十分享受……
軍子叔很平靜,似乎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只不過他現在每天都要去一次他媽媽開的花店,和那個小女孩月兒玩一會兒,我也會和他一起去,因爲徐姐姐把她託付給了,自己都不知道應該把自己託付給誰的我。
我和軍子都希望她能健康幸福的長大,雖然向西街不是個利於兒童成長的地方,但除了這兒她還能去哪呢。
月兒很懂事,軍子的媽媽也非常喜歡,每當有人來買花,她總會接過軍子媽媽包好的花,然後親手送到客人手裡,她非常喜歡做這事兒,好像與生俱來就善於和人交流。每次客人都會很欣賞的誇她幾句,或者給她一塊糖和一個水果什麼的。
她見到我也很高興,總是一口一個哥哥的喊着。只是當她問我她媽媽什麼時候能來看她的時候,我總是無言以對,只能騙她,很快了……
我每天除了在房間裡自學,就是看碟片,然後會和軍子去趟花店,晚上和老爸吃飯。對於老爸他們來說,晚上大家一起吃晚飯好像是一件特別重要的事情,不管什麼事情,他們都在晚飯時商議、解決,也因爲如此,晚飯時也成了發生流血事件的高發時間。
雖然已經經歷了不少,心理也有些準備了,但我還是適應不了。尤其是他們在對一個人下手時候,那種近乎冷酷無情的表情,總讓我想起從前被人欺負時的場景。
我很不理解老爸,爲什麼解決問題總是要用暴力,難道他不怕別人報復嗎?我被綁架的教訓還不夠嗎,他是不是根本不在意我呢。
軍子因爲我被綁架的事情一直很自責,現在我只要出門他就寸步不離左右,即使我一個人在房間裡,他也會在門口坐着,生怕再出什麼問題。
老爸身邊的女人仍然不斷,不過他已經很少讓她們很我過於接近了,也不會在把女人帶進房間裡來。他晚上在房間的時間也少了,常常我第二天睡醒的時候,發現他正靠在沙發上打着盹,我起來了之後,他纔會一頭扎進牀上呼呼大睡。
我感覺好像自己的到來,有些侵佔了他的空間,把他睡覺的地方也給霸佔了。
上學的事情還沒動靜,我心裡萬分焦急,可又不敢再催老爸,只能一天天這麼度過,等着……
這天早晨,我醒的比較早,洗臉刷牙之後,無聊的走下樓想在院子裡看看,雖然已經是早晨七點了,但是樓裡安靜的很,好像每個人都進入夢鄉不久一樣。
我來到院子裡,發現軍子正一個人在院子的角落揮拳打着一個又大又重的舊沙袋,神情嚴肅好像是在攻擊真人一般,重重的打出幾個直拳,然後身子還假想對方進攻般的閃躲。
那條大狼狗則趴在一旁,一動不動的望着軍子。我也煞有興致的觀看了起來,這還是我第一次看真人練武,好奇的很。
與我在電視裡看見的那種招式眼花繚亂的功夫不同,軍子的動作很樸實,樸實到有些平淡,但每一次出拳都呼呼掛風,腳步也扎得相當穩健,拳頭打在沙袋上發出悶響,我想如果這是打在我身上,我應該立馬就背過氣去了吧。
忽然他加快了速度,雙拳連着打出好多記的下勾拳。沙袋被打得向後翹起,連掛沙袋的鐵欄杆也顫動着。最後他猛地擡起腿,一個側踢把沙袋踢開,灰塵也揚了起來……
我呆呆的看着,雖然我一直覺得軍子應該有兩下子,但我沒有想到他居然這麼厲害,怪不得老爸放心把我交給他看管。
軍子停了下來,用手扶住還在來回晃的看上去能壓死我的大沙袋,喘着粗氣,頭上也是豆大的汗珠,清晨的陽光照射着他那被汗水滲透背心下的後背,結實的肌肉上,汗珠往下淌着。
我忽然想起書中寫過的希臘神話裡的戰神、大力士……只不過那些拗口的名字我想不起了,我覺得軍子就是那種人,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忽然變得高大了許多許多,我甚至覺得他比老爸還要可靠和安全……
軍子也轉過了頭,看我一直在看他,又憨憨的笑了,然後揮手讓我過去,我有點害怕的看看他身邊的狼狗,他跺了下腳,然後打了個手勢讓那條大狼狗離開。那條大狼狗起身,慢慢的走到大門口趴着去了。
見此情況,我便放心的走了過去,軍子笑着指指我,然後用拳頭打了一下那個大沙袋,意思讓我試試。我急忙擺手拒絕,他卻很用充滿誠意和期待的眼光看着我。
我十分爲難的走了過去,看了看我那枯瘦的手臂,握起拳頭閉上眼睛胡亂的砸了過去。由於閉着眼睛,距離也沒算準,拳頭只蹭到了沙袋的邊,就打空了,我整個人身體失去重心,腳下不穩,倒向一邊。
軍子急忙伸出一隻大手把我扶住,我睜開眼有些羞愧的看看沙袋,又擡頭看他,他還是一臉憨笑,衝我搖了搖頭。
他扶着我的後背,把我往前推了幾步,到我背後一手握着我的拳頭,一手扶着我握拳的那隻肩膀,然後擺動着我的胳膊,在他的擺佈下我出了幾下拳,但都軟綿無力的。
軍子見我差不多知道怎麼出拳了,就放開了手,讓我自己試試。剛纔被他握住的手臂和肩膀都有些發疼。他的手勁太大了,每次他雙手扶着我肩膀在我身邊,晚上的時候肩膀都會一陣陣的痠疼。
我注視着眼前的大沙袋,深吸了一口氣,按着剛纔軍子給我擺的動作,右半身向後座,肩膀較勁,彎着胳膊,握緊拳頭,從身子右後側把拳頭使勁的揮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