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老爸走出飯店的背影,從後面看上去卻讓人覺得隱約的帶着孤獨。海子叔、黑叔帶着人也跟了出去,軍子帶着我也慢慢的走出了飯店。
回到老房子坐了一會兒,老頭帶着陳覺也準備起身離開了,臨走的時候老頭笑着告訴我,讓我好好和老爸過年,他家隨時等着我去。
送走了陳覺祖孫二人,打發手下各自散去,屋子裡就剩下了我們幾個人。老爸閉着眼睛頭靠在舊沙發上,一言不發。
黑叔和海子叔抽着煙,看着老爸,軍子則默默站在我旁邊,仍然如雕像一般……
受了驚嚇,又喝了些酒的我,迷迷糊糊的閉着眼睛半睡半醒着,腦子裡一片混亂,眼前不時還閃爍着那匕首發出的寒光,還有一隻血淋淋的耳朵,讓我覺得胸口陣陣發堵。我難受的靠在沙發裡,不想動彈一下。
過了會兒,老爸睜開了眼睛,好像從睡夢中驚醒一般,伸手揉了揉額頭,然後看向了窗外漆黑的夜色,還是一臉的倦容。
見老爸醒了過來,黑叔走了過去,給老爸點了一支菸,然後說道:“宇哥,剛纔小峰來電話,林亮建那小子趁着去醫院的空,跑了。”
聽到這話,老爸帶着慍怒的問道:“怎麼弄的啊?這麼個人還看不住?”然後打了個哈欠,一臉的不耐煩。
“我就說嘛,弄死他就得了,就割了個耳朵可真是便宜他了!就怨黑子在那攔着,你護着他幹嘛!”海子叔在一旁開口道,好像是在責怪黑叔。
“你懂什麼!要人命那麼容易啊?現在誰不盯着宇哥呢。而且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能說殺人就殺人?你瘋了吧!”黑叔反駁着。
“怕個雞巴!弄死他也是應該的,還他媽要對小意下手!”海子叔怒道,然後看了看我,繼續大聲說:“要是小意有什麼閃失,我他媽殺他全家!”
聽到海子叔說這話,我又回想起了當時的驚險一幕。我繼續微閉着眼睛,靜靜的聽着,不是想裝睡,只是怕我醒了,他們的談話就不繼續下去了。
老爸站起身來手裡拿着煙,站在窗戶邊若有所思,見倆人又要吵了起來,他擺了下手,然後說道:“大過年的,要人命多不吉利。再說了,就算弄死他也得等他把錢吐出來的。何況,如果單獨只是爲了錢的事情,對他下手了,大家會覺得我這個人小氣的。”
海子叔和黑叔都不做聲了,聽老爸繼續說着,“要是就那麼輕易動手,大家會認爲我是對他賺的錢感興趣,藉故收拾他。可是,他剛纔要對我兒子下手,我整死他都不冤!但是,我放過了他,只是讓他把錢吐出來,然後滾蛋。這樣誰也不會說我是貪財了!”
“宇哥!你剛纔不會是故意讓他對小意下手的吧!”黑叔驚聲說道,然後朝着我看了過來,一臉的驚詫。
聽到黑叔這麼說,我心裡也是一驚,真的假的,黑叔不是喝多了再瞎猜吧!爲了弄清楚真相,知道老爸是怎麼想的,我繼續微閉雙眼,側耳傾聽着。
海子叔也看向了老爸,有些不敢相信,掐着煙的手有些微微發抖。身邊的軍子也斜眼朝下看了看,露出一副奇怪的表情。
“有軍子在身邊,我放心。林亮建那兩下子肯定傷不到這小子,這樣一來,我對他怎麼做,大家也都不能有什麼想法了。”老爸的話裡沒有承認但是也沒否認,也許事實真的就是這樣。
我只是老爸放出的一個差點被人用刀挾持的誘餌,用來幫助他達成他的目的。我的心情無比複雜,對於能幫上老爸的忙,我很滿意,也很情願。可是轉念一想,老爸是不是有些置我於危險而不顧呢,就算軍子再厲害,萬一失算了呢,當時軍子萬一沒留神怎麼辦?我豈不就被那個傢伙用刀劫持甚至傷害了。老爸就沒考慮過這點嗎?
爲什麼要這麼對我呢,我可是他的親兒子,居然把我當成了爲他達到目的的工具,把我暴露在那個傢伙面前。而這一切,就是爲了弄到那個人的錢,難道那些錢比我還要重要?
我心生不滿,但卻不敢表達,只能強忍着,繼續閉着眼睛假裝睡覺,可是我覺得莫名的傷感和失落,此刻我特別的想哭。我已經不再害怕,但卻十分的痛心。
“宇哥,這也太懸了吧,都要給我嚇死了!”黑叔心有餘悸的說。
“沒有把握的事兒我不做,我事先已經囑咐軍子讓他隨時注意可能發生的情況了。不過,居然讓那小子跑了,還真他媽操蛋。”老爸爲林亮建的逃脫覺得可惜,對我的遭遇卻絲毫沒有擔心,連一點自責都沒有。
基於他的這種態度,我在心裡爲他們沒抓住林亮建,沒能達到目的感到竊喜和幸災樂禍。可是轉念一想,這樣的話,那一番驚險我就白白經受了,又有一些沮喪。
“放心吧,宇哥!這小子能跑哪去,飛不了。眼瞅過年了,他難道不回家啊,到時候我就把他逮回來,把他那隻耳朵割了下酒!”海子叔惡狠狠的說道。
我不知道他最後那句話是一種比喻還是在說真的,因爲我總覺得當他用筷子捅那隻耳朵的時候,就像馬上會當做菜吞進肚子裡一般,我現在甚至懷疑,那隻耳朵是不是已經被他吃掉了。畢竟我沒親眼看見他們怎麼處理那個東西。
“還是低調一點的好,希望這小子別弄出什麼麻煩來,現在咱們儘量少惹事兒,畢竟要做一些表面是正行的生意,跟那些人合作,他們可是很看重這個的。”黑叔說道。
“操!道上混的就是道上混的,裝什麼正經人啊。他們肯和宇哥合作,不也就是看上我們的背景了嘛,不然誰他媽理我們!”海子叔滿不在乎的說道。
“你……你怎麼渾不吝的呢!”黑叔一瞪眼,眼看倆人又要起爭執,老爸咳嗽了兩聲,止住了二人。
“都他媽要過年了,你倆就不能消停消停,非要從年頭吵吵到年尾?”老爸責問道,說罷老爸回到沙發坐了下來,仍然是一臉疲憊,我感覺他用眼睛的餘光掃了我一眼,我急忙把眼睛緊緊的閉上,怕他發現我在裝睡。
“宇哥,大海這逼實在是煩人,說點什麼都得和我對着幹,我實在是受不了他了!”黑叔不滿的說。
“操,你咋不說你一天竟事兒呢!我咋不和別人吵吵。你看,我和軍子啥時候鬥過嘴!”海子叔把軍子也扯了出來。
“你他媽扯軍子身上幹嘛,你能說點人話不?對,你倆是不吵,不吵還讓人家把頭給開了,操!”黑叔不屑的說道。
兩個人像小孩一般的鬥着嘴,還把軍子捎帶了進去,我都替軍子覺得無辜,也不知道軍子會不會覺得不舒服。
“行啦,都別扯淡了!過年這兩天生意都停了,大家都好好歇歇,什麼事等年後再說吧。”老爸見倆人吵累了邊吩咐道。
“黑子,過年了,你那媳婦和兒子也不回來?”海子叔詢問道,好像倆人剛纔根本沒有吵過嘴似的,瞬間恢復到了哥們之間的談話。
黑叔嘆了口氣說道:“不回來,老孃們嫌來回的機票貴。再說了,中國人過年,人家老外也不過,孩子得上學呢。”
“有時間不如你飛過去看看唄。”海子叔勸慰道。
“哪有時間啊,這邊事兒這麼多。再說了,有案底的,簽證都辦不下來,我總不能偷渡到澳大利亞吧,我再他媽死太平洋裡了。”黑叔自嘲着,語氣卻充滿了無奈。
“那你可得加小心了,你媳婦再在那邊認識什麼外國爺們。西餐可猛,吃上了就得把你給踹了!”海子叔笑着說道。
“去尼瑪的了,她要是敢,老子就廢了她!”黑叔怒道,然後衝着海子叔罵道:“你就雞巴不能想點好事兒?你沒媳婦,就希望別人也沒媳婦啊!”
眼看倆人又要開始鬥嘴,老爸趕忙之中阻止,大聲說道:“都他媽滾蛋!我要睡覺。去,出去,聽你倆廢話就心煩!”
聽老爸這麼說,倆人都悻悻的起身離開了,老爸又衝軍子說道:“軍子,帶他去那個屋睡覺吧,明天還得過年呢,你也早點休息。對了,把乾果、糖還有煙都準備出來,明天待客用。去吧……”
軍子俯下身子想要把我抱走,我立馬睜開了眼睛,騰地站了起來,這一下給軍子嚇了一跳,他疑惑的看着我,不知道我怎麼忽然起來了。
他剛想過來拉我,我卻賭氣的躲開了他,然後自己一個人氣呼呼的走出了房間,軍子急忙跟了出來。我到了另一個房間,推門走了進去,順手就想把門關上,不願意讓軍子跟着我進來。
但是軍子一伸手就撐住了門,站在門口,不明所以的看着我。我回頭看向軍子,滿腹的委屈,忽然爆發了出來,我也不管那屋的老爸會不會聽到,大聲質問道:“你之前就知道我會有危險是不是?你就讓我離那人那麼近坐着也不管!”
聽到我這麼問,軍子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只能爲難的看着我,然後偷眼看看那個房間。又露出了他那憨憨的笑容,我不知道他想表達什麼。其實我也明白,都是老爸的意思,軍子不能違背。可是我就是心裡覺得怨恨和委屈,不知道如何發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