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們來了,我就是一愣,慌忙的用手擋住了頭,生怕會被老爸看見。不過,我這動作也無非是掩耳盜鈴罷了,他們一進屋就看向了頭上纏着紗布的我。
老爸立刻就皺了下眉頭,冷眼看着我。黑叔、海子叔還有軍子全都圍了過來,每個人都一臉焦急和關切的看着我。
“小意,咋整的啊?腦袋怎麼還讓人給開了!”海子叔大聲的問道,也沒管我現在有沒有傷伸手就推了我頭一下,弄得我直咧嘴。黑叔趕忙伸手攔住了他,責備他:“你就不能悠着點,沒看小意腦袋破了襖?”
海子叔卻不以爲意的說:“這點小傷算啥啊,老爺們嘛!”聽他說的倒是輕鬆,我可是到現在還疼痛得不行呢。
軍子也走到我面前,雙手緊緊扶着我,緊張的注視着我頭上的傷,然後用鬆開手用手語詢問我是怎麼弄的。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
老爸仍然站在一旁,沒有上前查看的意思。這時候忽然聽見老頭開口對老爸說道:“天宇啊,實在不行你就把孩子接走吧,真要出點啥事兒了,我可擔不起這責任,你二大娘那人你也知道……”
挺他怎麼一說,我和陳覺全都一愣,沒想到老頭居然說出了這樣的話,他這是怎麼了啊?陳覺馬上起身快步走了過去,對老爸說道:“乾爹,都怪我沒保護苑意,我保證以後肯定不讓他受傷了,您放心!”
看着陳覺信誓旦旦的樣子,老爸態度十分溫和的點點頭,沒說什麼,看向老頭說:“行啦,二大爺,除了您我還能信着誰啊,您就多擔待點吧。這點小事還至於把我們都喊來嘛。”
老頭面露難色看向了我,又對老爸說:“我是真怕出事啊,這在咱家住着,天天和小覺子在一起,他萬一有點什麼事兒,我怎麼對得起你,對得起他媽啊?我這老臉還往哪放?”
聽他提到我媽媽,我立刻就激動了起來,全神貫注的聽着倆人的談話,希望他們能多說點什麼。可是老爸卻擺擺手,不讓老頭繼續說下去,表情很嚴肅的跟老頭說:“二大爺,您老別有什麼負擔,我早就說跟您說過了,他有什麼事兒是他自己的命,誰也怨不着!”
老爸如此決絕和冷漠的態度讓我心裡無比的失落,就算不關心我,也不至於這麼狠心,還大有讓我自生自滅的意思。
黑叔和海子叔也走了過去,對老頭好言安慰着,還說要請他喝酒。我心裡也明白,老頭也是擔心我出事,怕跟老爸不好交代。再看看一旁一臉憂愁的陳覺,我心裡真挺過意不去的,我一出事就連累這麼多人擔心,看來我還是不能隨便惹麻煩啊。
勸好了老頭,海子叔摸了摸鬍子,慍怒道:“小意,告訴我誰打的你,我去給你報仇出氣去!”聽他這麼一說,我偷眼看了下老爸,只見老爸馬上流露出來不滿的神情,黑叔察覺到老爸臉色不對,馬上推了下海子叔說:“你出什麼氣你出氣,小孩的事兒你跟着摻和什麼玩意!”
“走吧,傷員,帶你吃好吃的補償補償。”黑叔朝我說道。我皺皺眉頭,要是在以往聽見吃好吃的,我心裡肯定樂開了花。可是現在,我的頭疼得要命,老爸的臉色也讓我十分鬱悶。
跟着老爸他們來到飯店,我一路上都忐忑不安,看着老爸的背影,總覺得他好像又因爲我的事情心煩了似的。捱打的是我,他怎麼還總是生我的氣呢,我忽然想起來那個被我們打了的男生,他的爸爸不過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幹活的,還會心疼自己的兒子,來學校討個說法呢。
爲什麼我捱打,老爸從來沒有過一點的疼惜,反而會招致他更多的不屑,真不知道他到底要我怎麼樣纔會滿意。他就那麼嫌棄我,在心裡認爲我就那麼沒用嗎?
揉着還發疼的頭坐在飯店裡,一點胃口也沒有,海子叔和黑叔不停的說着話,安慰着我,告訴我這不算什麼事兒,每個男人都得有這樣的經歷,這纔是男子漢的象徵。我希望他們說的是實話,不只是爲了安慰我才這麼說的。
我從杯子的反光看了看自己現在的樣子,心中有些疑惑,這個樣子就算是男子漢了嗎?我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人一下就打破了頭,一點還手的機會都沒有,我這算是哪門子的男子漢呢。
心中仍然悶悶不樂,看着他們喝酒吃菜,面對他們夾給我的一大碗菜我卻動也不想動。海子叔看看我說:“小意,我去對面的熟食店給你買點豬頭肉吃吧?”
我愣了愣,不明白爲什麼,忙擺手說:“不用了,海叔,這菜夠多的了。”海子叔和黑叔他們卻哈哈大笑了起來,陳覺也忍不住偷笑,我迷惑的看了看他,陳覺低聲說跟我說:“海叔的意思是讓你吃哪補哪……”
我這才恍然大悟,馬上不好意思起來,也低頭嘿嘿的笑着,原來是在說我豬頭啊……
吃了一會兒,海子叔對老爸說道:“宇哥,今天咱們正好回來,就讓耗子把錢送過來吧。”老爸愣了下,看看他說:“急什麼啊,這不是沒到日子嘛。”
“早晚都是交,也沒差幾天了……”海子叔說,表情似乎有點遲疑,看着好像還有什麼事情。老爸馬上就發覺了他的異常,語氣平淡的問:“還有別的事兒?”
“啊……是……他有點小事兒找你。”海子叔趕忙回答,老爸嘴角抽動了一下,慢悠悠的說:“要是小事兒找我幹嘛,你們就處理吧,什麼小事兒都找我,我不得累死?”
海子叔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老爸見他這樣,微笑了下說:“行啦,讓他過來吧。”海子叔馬上點頭,拿起電話打了過去。
不一會兒,飯店門推開了,一個長相兇悍,人高馬大的男人走了進來,正是在向西街給老爸打理色情生意的耗子。只是不知怎麼,我感覺他好像比以前瘦了許多,但兩隻眼睛了仍然帶着十分嚇人的兇光,只是在看見老爸他們的時候,眼神立馬收斂了不少。
他畢恭畢敬的站在門口,不敢擅自往前多走半步,還急忙扣上了身上花襯衫最上面的幾顆釦子,變得規規矩矩的。
“天宇哥……”耗子十分恭敬的跟老爸打着招呼,老爸點點頭揮手示意他過來坐,他這才走過來拉了張凳子坐了下來。一坐下就看見了頭裹着繃帶對我,馬上問道:“這怎麼搞的啊?”
“讓人打了唄。”海子叔帶着調侃的目光看着我說,耗子立刻激動了起來大聲說:“誰他媽敢動咱們向西街的太子爺,不想活了?”
老爸朝他擺擺手示意沒事,黑叔也說道:“誒呀,都是小孩子打架,沒事兒,這面子苑意自己就能找回來啦。”聽着他們談論我的事兒,我更加不好意思起來,低頭看着碗裡的才,耳朵聽着他們的談話。
“宇哥,這是上個月的賬,您過目。”說着掏出一個信封,站起身來雙手捧着,誠惶誠恐般的遞給了老爸。老爸沒有接,黑叔起身把信封接了過來,隨手就放在了桌子上。
耗子坐下之後,老爸讓他自便,不用拘謹隨便吃喝,耗子沒敢動,仍然坐在那裡,好像有什麼話要對老爸說,又好像在等什麼人似的。也不知道老爸有沒有發覺,老爸繼續喝着酒吃着東西,和黑叔聊着一些我聽不懂的關於生意的事情,好像沒有理耗子這茬的意思。
海子叔在一旁給耗子使了個眼色,然後開口道:“宇哥,耗子還有點事兒想找你……”
“嗯,什麼事兒,說。”老爸漫不經心的答道,眼睛瞟了下神情有點緊張的耗子。
耗子皺着眉頭,想了想,鼓足勇氣站起身問老爸:“天宇哥,我現在就想知道,小峰還是不是您的弟兄。要是出事了,我跟小峰,您向着誰?”
老爸被他這麼一問,眼睛睜了一下,但馬上就又面無表情了,擺手讓他坐下,緩緩的說:“別激動,有什麼事兒慢慢說,小峰跟你這麼了?”
“他弄了一幫小逼崽子,就把誰都不放在眼裡了。昨天他的人把我的兩個小兄弟給砍了,他還賊雞巴有理的,我今天就想找您給我主持個公道。”耗子惱火的說。
“有這事兒?”老爸聲調有些提高的問。
耗子很肯定點點頭說:“千真萬確,不信您問問大海哥,他也知道。”說着就看向了海子叔,海子叔愣了愣,然後也點頭說:“啊,宇哥,是有這麼個事兒。耗子那倆兄弟現在還在醫院躺着呢……”
老爸拿出煙點了一支,慢慢的抽着,把煙盒扔給了黑叔讓他們自己拿。抽了幾口,對黑叔說道:“打電話,讓小峰過來。告訴他,自己過來,一個人也不許帶!”
見此情景,我心裡一陣的擔憂,不知道小峰這次又弄出了什麼事情,也不知道老爸會怎麼處理這次的爭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