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吳宇航他小叔這一趟也是折騰得不輕,鑑於他的精神狀態也無法再支撐下去,我便自告奮勇的擔當了晚上陪護吳宇航的任務,胡柏航也帶着睿睿跟我一起照顧吳宇航。因爲有保鏢形影不離的跟隨,睿睿還少有的動起怒,才攆走了那些人,我們也難得有了單獨相處的機會。
包括我在內的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脾到底在身上什麼部位,那又是個什麼東西,只是聽他們說那東西嚴重損傷後果會很嚴重。我忍不住猜測,現在吳宇航的腦袋裡到底有沒有意識,如果有意識的話,他對自己所經歷的遭遇與身處的境地又會有何感想,他是不是也會跟我一樣後悔踏上這次旅程,或是後悔走上這樣一條人生道路呢?曾經野心勃勃的他現在就這麼躺在這兒,所有的一切也都沒有了意義,命運讓他變成了“凡人”,而這場災禍則徹底讓他變得什麼都不是了。
看着牀上的吳宇航,我心裡很不是滋味,仍然在責怪自己當初沒能及時救他,並且還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棄他而去,就連他受傷住院期間那些人都不讓他安生,還把他逼到了走廊躺着,但最讓我不能接受的是,對這一切我好像什麼都做不了,甚至連要爲他報仇之類的話都不敢說出口。
像吳宇航這樣的人攤上了這種事兒,除了我們幾個要好的人之外好像根本就沒什麼人在意,就連他的親叔叔對此都三緘其口,報仇之類的字眼一個也沒從他嘴裡出來過,即便有李濤發狠的保證要報仇,但我覺得那更像是感同身受的他在爲自己鼓氣,所謂爲吳宇航討回公道也不過是他這種身份的人不得不說的場面話。
過去是夏臨,然後是陳覺,現在又是吳宇航,人生之中實在是有太多的無可奈何與無能爲力,面對種種可抗不可抗、人非非人爲的原因與關係,每個人都好像只是這個複雜世界的犧牲品而已,更可悲的是,與他們息息相關的我心中縱然悲痛難忍卻只能還是置身事外一般,什麼都不能改變也什麼都不能阻止,只是繼續過着那茫然無望的生活,像個廢物似的期盼會有奇蹟出現來挽救他們和我自己。
無賴團伙已經被我拜託給了耗子,至於以後如何那就要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現在我身邊只剩下了一個胡柏航,而他明面上也屬於黃臺那邊兒,在過去曾讓我引以爲傲的一衆團隊終於就此消散,可以說如今的我真是孑然一身了。
未來該何去何從我毫無頭緒,孤寂與落寞的感覺也愈發強烈,突然有種很想哭的心情,雖然我才十幾歲,可我卻認爲自己的人生已經被毀掉了,但究竟是被誰毀掉的我也說不清楚。
“別不高興了,不管咋說大航還是回來了,總比沒救的好吧。”胡柏航見我神情黯然便安慰道,我聽後卻慚愧的搖搖頭說:“他是你救回來的,我根本就啥忙也沒幫上,你確實比我強……”
“操,你這是啥話啊!”胡柏航推了我一下道:“咱們可是兄弟,你這不是埋汰我呢嘛!再說了,大航是因爲陪我出門纔出這事兒的,我要不管他那還是人嗎?你就別總把啥事兒都往自己身上攬了,再說了,你不是也替他報仇了嘛!”
報仇,聽到這個詞我不禁自嘲的苦笑了下,同時也想起那個被我用玻璃杯砸得面目全非的小子。按理說,他捅了吳宇航,我又收拾了他,這應該算是扯平了,可爲什麼我卻覺得自己那麼做根本就沒有意義呢?我仍然覺得自己很對不起吳宇航,總認爲事情不該是這樣的。
“是啊,意哥,這事兒就到此爲止吧!你多想也沒用,我爸也說了,連他都惹不起那些人,這次能把宇航哥平安接回來都算是他們給面子了。”睿睿也對我勸道,然後又擔憂的說,“我還得讓我媽勸勸我舅,我真怕他咽不下這口氣,再給自己招來麻煩啊!”
“放心吧,你舅不是那樣的人,他可比一般人能忍得多了。”我也沒避諱什麼,很直接的說道,心裡也早就清楚,這次的事兒已經告一段落,李濤也好、孫村長也好,甚至包括老爸,他們中誰都不會再去隨便招惹外地的那些人,面對有更強勢背影的人,他們最終也只能選擇忍耐。
懷着複雜的心情在醫院守了一夜,雖然疲倦不堪卻沒有睡意,若不是見睿睿熬不住了,吳宇航他小叔也過來執意要我回去休息,我還真不想就這麼離開,又不放心的觀瞧了吳宇航一陣兒,我才和胡柏航一起送先睿睿回家去了。
剛一走出醫院,就看見婉汀提着一個果籃迎面而來,胡柏航見狀伸手偷偷捅了我後背一下,我也不禁停下腳步,仍然十分尷尬的看着婉汀走近過來,竟然還爲要不要跟她主動打招呼糾結了一番。
還沒等我想好該怎麼辦,婉汀已經來到我們面前了,不過首先跟她打招呼的卻是睿睿,雖然倆人的關係因爲胡柏航還有些微妙,但大方得體的睿睿還是沒有顯出過於小家子氣,很自然的與婉汀說着話,就好像倆人是好朋友一般,女孩子之間的關係還真是讓人琢磨不透。
在得知婉汀是特意來看望吳宇航的,睿睿突然對我說道:“意哥,你帶婉汀姐去宇航哥的病房吧,要不然她不認識路還得現打聽。”說着她還拽了胡柏航一下,胡柏航便也點頭說:“是啊,是啊,你就帶婉汀去吧,也給咱倆留點二人空間不是!”
看樣子胡柏航肯定是把那天在婉汀家店裡的情形告訴了睿睿,要不然睿睿絕對不會是一副感謝我幫她解除了心頭大患的表情,這讓我真是解釋不清,不由得還臉紅起來,就好像真發生過了什麼似的。
看着倆人對我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就轉身離開,我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發愣之際他倆卻已經走遠了,我也只好不好意思的轉過頭看向婉汀,她卻只是瞄了我一眼輕聲說道:“帶我去吧……”
無奈之下,我只好佯裝鎮定的領着她重新返回吳宇航的病房,路上一直走在前面的我頭都不敢回,就跟真對她做過什麼虧心事兒似的,她也一言不發的跟着我,既沒有詢問吳宇航的情況也沒有提及那晚的事情。
來到病房,我躲在一邊兒看着婉汀站在牀邊輕輕拂淚,似乎對吳宇航這樣子也十分不忍,這還讓我對她產生了幾分憐惜感,而她脖子上還沒有消去的痕跡也在提醒着我那晚發生過事情。
低泣了好一會兒,婉汀才稍微平伏了心情,我出於好心遞給她幾張紙巾,她說了聲謝謝,擦拭了淚痕後轉頭看向我問道:“宇航會不會有事兒啊,他這以後可怎麼辦?”
“放心吧,我會照顧好他的。”我神情凝重的答道,她卻不置可否的搖了搖頭說:“你還是照顧好你自己吧,別也弄成他這樣子了……”
“那咋能呢,我可是苑意啊。”我強打精神的玩笑道,婉汀也不禁輕笑了下,但還是很認真對我提醒道:“真不懂你們這些男生都是怎麼想的,社會真就那麼好混嗎,到底有什麼東西這麼吸引你們呢?”
對於她的問題我無言以對,因爲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們這些人到底是爲了什麼而混,而她這善意的叮囑竟還讓我心裡產生了別樣的感覺,爲了不讓自己胡思亂想,我只能又擺出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來,佯裝不耐煩的衝她揚了下胳膊,表示不想聽她的教誨。
今天是國慶假期最後一天,婉汀還要回家幫忙看店,她關心了一番吳宇航的小叔後便離開了,我也一同下樓相送。
“那天晚上的人到底是誰啊?”走出住院處,婉汀終於忍不住問我,對那危險經歷還是心有餘悸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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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個精神病,你別多問了。”對此不想多談的我簡單的答道,婉汀後怕的拍拍前胸說:“差點被你害死,要不是你當時玩命救我,我早找你算賬了!”
“對不起,我……”剛想鄭重其事的道歉,可突然眼前一陣旋轉,全身上下也又開始難受不已,頭疼和腳傷也再次發作。
“喂,你怎麼了?”婉汀見狀慌忙問道,我也沒回答就一下坐到了旁邊的石凳上,雙手捂着頭身體也在不住的顫抖着,可怕的感覺再次襲來。
“你可別嚇唬我!”婉汀嚇得夠嗆推了我兩下說,“我去給你找大夫吧,你呆着千萬別動!”
“別!”一聽要找醫生我趕忙拉住了她,生怕自己對藥物依賴的毛病被人知道,但由於力氣太大一下就把她給拉到了我身邊來。
我顫抖着掏出去疼片放進嘴裡乾嚥下去,精神錯亂下也沒顧上許多,像抓着救命稻草似的緊緊握住她的胳膊不放,爲了抑制頭疼還將頭直接扎進了她懷裡。
“別走,求你了,我難受……”我央求着,難忍的煎熬讓我把面前這個人當成了唯一的依靠,恍惚中我覺得好像有隻手在輕柔地摩挲着我的頭,這讓我覺得自己好像不完全是孑然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