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如,我是在哪裡?”睜開眼睛看到的一切都是白色,如果不是有安意如在一旁,賀衡怕是會以爲自己已經死了。
“太清宮。你不要動,扎着針呢。”安意如阻止了賀衡的轉頭目視,因爲幾日不曾閤眼,也是異常疲憊,聲音沙啞。
“封兒是不是也在這裡,我要見他。”賀衡一直是心如明鏡的人,他能被救到這裡來,賀封最後的去處,也在這裡。
“阿衡,你就這樣見他?”安意如很不認同,“國師正在配藥,你養好了身子再說相見的事吧。”
“相見?怕是他不願見我吧。咳咳咳,也罷,就當做沒有他這個兒子。”
“說什麼渾話,他可是你唯一的兒子,豈是你想不認便不認得?”安意如忍不住道:“你要是離秦羽鳳那個女人遠一點,是什麼事情都不會有,賀封能不認你?”
“不是她的錯,你要是也認爲是她的問題,你我也不認。”賀衡:“你以爲蘇演的手真的能伸到內宮去?九弟妹纔剛剛來到沒有多久,她的能力也有限。”
“行,你可以歇着了,我給你拔針。”安意如不是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但是幾個兄弟都栽在一個女人手裡,江山皇位都不在乎了,瘋子一樣!
將所有的銀針取下來,安意如沒等來人送藥,覺得太清宮的人未免被**得太超然物外的,決定自己去拿藥。沒想到剛剛出了門,見到的卻是一個怎麼也想不到的人。
一記手刀下去,把安意如交給下人,男子笑容越發好看,擡步邁進宮殿。
“果然在這裡,看來四哥的魅力不減啊,連國師都願意相助。朕突然想起來,當初國師可不是就在你登基的時候回來的嗎?四哥和國師認識?”
“連太清宮都能安插人手,皇上讓爲兄見識不少。”賀衡看着賀鈺出現有一絲訝然,但是想到賀鈺怎麼可能會任由太清宮的存在不過問呢?
“其實朕對於刑罰也有研究,四哥要不要見識?”賀鈺忍不住笑了,“皇后還真沒有叫朕失望,真好,這下子,你們父子可是都找到了。”
“唉唉,怎麼那麼大藥味,皇上,您不是要找國師嗎?啊,魏王——”墨侍不說話了。
“謝謝。”賀衡笑了笑,知道墨侍是怕他誤會了秦羽鳳,但是他沒有。
“四哥,墨侍說的對,其實朕不是來找你的,但是不妨礙朕現在動手抓你。”賀鈺拉開椅子坐下,“你滾去找國師,請到這裡來。”這話是對墨侍說的。
“皇上還在生氣?”賀衡一向好脾氣,此時也是笑意滿滿,讓人忍不住輕鬆。
賀鈺:“還好。”
“咳咳咳。你找國師?可以問問爲什麼嗎?”
“朕和皇后,朕和皇后八字不合,你應該聽李貴太妃說起過吧,不是什麼秘密。”
“哈哈,咳咳,我還以爲皇上,不信命呢。”
“你還是管好自己吧,朕一會兒翻臉,看你怎麼笑得出來!”
“皇上在太清宮翻臉,不好吧。”蘇演拄着柺杖,賀鈺一回頭,他便對他笑了笑。
對於蘇演一天一個樣賀鈺也是習慣了,但是柺杖蘇演真是沒有在賀鈺面前拄過,他仔細一看,還是發現了不同,蘇演,又受傷了,而且這次一定是腿。
“愛卿也在啊。”賀鈺故意拖了音,把蘇演打量夠了才收回目光。
“皇上也來看望魏王嗎?”
“對啊,王兄情況不好啊,朕看着還是接王兄回宮比較好。”
“皇上,你以爲臣會再讓魏王回去過着被你囚禁的生活嗎?”蘇演目光冷凝,完全沒有善罷甘休的意思。
“坐吧,現在我應該算是這個房間的主人。”賀衡對着蘇演算是友好。其實他們不算熟,過去讓蘇演做賀封的先生,也是拉攏的意思,但是蘇演的人生註定更好,過去蘇演不算幫他,如今大放異彩做到這個位置卻能回頭幫他,他很感激。
“囚禁?四哥難道不承認嗎?如果不是朕一直刺激着四哥,四哥不是早就應該死去了嗎!”
“是。蘇演,你不要說話,皇上說得對,那麼皇上要我還嗎?苟活的這三年多,皇上叫我還嗎?”賀衡深吸口氣才道:“七弟,莫要貪心了。你已經有了足夠多的東西,如今我的自由攥在了我自己的手裡,絕對不會再還回去!”
“四哥不知道坐在這個位子上是什麼感受嗎?足夠多的東西,那麼朕死去的母后呢?朕的皇后不是也因爲四哥和朕反目成仇嗎?四哥若是有本事的話,拿回去啊。真是笑話,四哥,自由的話,你憑什麼擁有!不如告訴四哥——”他傾身靠近他耳邊,“四嫂的藥——”
“皇上,國師來了。”
“啊,國師來了,看來註定說不完了。”“賀鈺!你給我說清楚!”
“鬆手!”賀衡因爲病着力氣完全不能和賀鈺相比,輕易便被掰開手,蘇演看着沒有動。他內力深厚,自然聽得出來賀鈺對賀衡的話,這招攻心,賀衡輸了。
無心站在門口看着裡面發生的一切,微微蹙眉,轉身便走,墨侍趕忙要喊賀鈺,賀鈺正好走出來,完全不介意,跟上無心。
“皇上沒有在藥裡做手腳,爲什麼那麼說呢?”無心笑着問道,歷經世事,他有着超乎尋常的淡然。可以做瀟瀟灑灑的無心道士也可以做萬人景仰的國師,沒有什麼不同。
“朕做了。”賀鈺冷着臉道。
無心:“你沒有,皇上想做惡人的話,也不妨礙皇上先承認這個事實。皇上來找我,不就是因爲我的能力嗎?”
“那國師,您除了沒有聽說過的聽達天意的能力,還有什麼其他的本事嗎?朕一直好奇。”
毫無預兆的掌風襲擊而來,賀鈺可是想不到無心會直接動手,僥倖急忙脫開,下一刻,無心的身影又出現在他面前。
兩個人匆匆過了十幾招,賀鈺完全被壓制下來,而無心卻是風輕雲淡完全沒有受到絲毫影響。
“皇上,這樣如何?”無心收手氣色完全沒有一絲影響。
“國師好功力,是朕輸了。”
“比武較量沒有真正的輸贏,接下來,相信皇上的武功會有進步。”
“朕從來不在意武功高低。”賀鈺眼裡有一絲暗芒涌動,他更在意無心的武功爲什麼和秦羽鳳那麼像!
“你們八字不合是沒法改變的事實。”無心緩緩道:“皇上是爲這個事來吧,皇上可知道上一輩的恩怨?皇上可知道,爲什麼先皇願意一直重用武安侯府,完全不擔心他們會有反意嗎?”
“……”賀鈺:“國師愛說不說。”
“想想也是悲哀,現在都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先皇,秦國公,魯國公,都已經沒了啊。皇上,我離開那麼些年,所知也是不詳盡的,皇上若是想知道,不如問問一些還活着的人吧,處於三十年前的權力中心的人。”無心是國師,從前也是不出太清宮的,根本沒法子說出來什麼恩怨。
賀鈺:“國師就這兩句話便想矇騙朕?”
無心笑:“自然不止。每一代國師都是要送給當朝皇帝一個預言的,現在皇上有三個選擇。天下局勢變遷,朝堂更替演變,還有皇后的人生百態。”
“……”賀鈺抿着脣不高興了,無心明顯在考驗他,眼帶笑意,不就是知道他會怎麼選嗎?什麼國師,就是江湖騙子!
“朕都要知道!”賀鈺計較一番便威脅道。
“皇上只能選一樣,就像皇上所說,貪心失大。”
賀鈺知道無心不是容易妥協的人,尤其對方一身變化莫測的武功,他現在也沒有什麼資本威脅他,“朕要知道皇……天下局勢。”
無心忍不住眉毛一抖,眼角俱是笑意:“皇上在位三十有八年,平北胡,徵緬越,大夏疆域將會擴大萬里不止。政治清明,百姓安居樂業,是比之先皇還要鮮明的盛世之景。”
“國師真的不是江湖術士?好話倒是會說。”賀鈺雖然這麼說道,心裡還是自豪的,他一生夢想的宏圖大業,一定要實現!
“三十八年嗎?”賀鈺:“國師不會違背天意吧,若是國師現在出手殺朕,再扶植賀封繼位,不是對於國師的地位更好嗎?那樣,朕恐怕在活三十八個吐息的時間都難,國師難道就沒有一絲私心?”
無心對於賀鈺這麼問也不覺得奇怪,看着賀鈺認真回答:“私心的話,自然是有的,但是我的私心便是大夏能夠繁榮昌盛。賀封是個不錯的孩子,天賦不足,勤奮有餘,由他接任國師之位,很好。”
賀鈺臉色登時又差了許多,“賀封?他是皇家人,國師倒是打了好算盤,以爲這樣太清宮就能夠永遠存在下去了嗎?”
無心笑容更加好看了,目光幽深遠大,聲音也是陷入回憶的飄渺,“非也,皇上難道不知,國師一脈,俱是出自賀家皇室嗎?能夠對於賀家江山忠心耿耿,便是因爲從第一任國師開始,太清宮的每一個主人曾經,都姓賀。先皇擔心太清宮故技重施,纔要廢黜國師,如果不是擔心女帝的出現,太清宮真的便不存在了。所以,太清宮未必忠於皇上,卻一定忠於大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