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薇後背突然僵住了,一個強烈的不祥的預感緊緊的攫住她的心尖,顧陌寅這突然發生的禁令就好像是死神的一個召喚,若是她就這麼被逮到現行,別說是見顧陌白,連自己的小命怕是也有危險。
顧陌宸的心也跟着一緊,不知道這位皇兄是不是看出了端倪故意爲難他,便努力的平復着心情笑道:“皇兄,不知道你還有什麼吩咐?”
徐薇依然低低的垂着腦袋不敢輕舉妄動,坐等顧陌寅如何發話,顧陌寅身後跟着的一個太監也瞄了瞄徐薇,不過並沒有看出異常。
顧陌寅嘴角的一撇鬍子隨着笑意顫動兩下,“把地上的髒東西帶走。”
顧陌宸繃着臉道:“何青,還不快撿把東西撿起來帶走。”說着用腳把徐薇剛纔掉在地上的半顆蘋果往徐薇腳邊踢了踢,徐薇附身撿起蘋果低聲道:“是,草民告退。”
徐薇走出亭子一路上快步如飛,終於在走下觀景臺之後長長的吐了一口氣,你妹的顧陌寅,簡直被你嚇死了!
看着手中已經沾染了一層灰塵的半顆蘋果,徐薇簡直哭笑不得。
觀景臺本來就不是怡馨苑院內的建築,下了臺子出門就是一條筆直的官道,前面不遠處可以看到一排整齊劃一的高大建築,徐薇雖然沒有去過卻想象的出來一般這樣的建築都是皇族內權利最高的人所居住的地方。
而霜天曙的方位是在西邊,如果順着大道走至少可以獲得更準確的地理位置。
眼下也沒有別的辦法,徐薇就憑藉記憶沿着大道往前走,果然在走了不足二十分鐘之後看到了一處荷塘,徐薇想起來這便是那晚她誤闖東宮的時候走過的地方,這裡與霜天曙的位置正好相反,徐薇繞過荷塘直接往西走去。
御花園在皇宮的正中間,從東方去西邊正好要經過這裡,徐薇不敢在裡面逗留,腳步放的非常快,御花園是妃子們經常遊玩的地方,要是不小心被人看到了麻煩就大了。
徐薇一刻不停穿過御花園直接朝着西邊走,前面又是一出修建在御花園內的荷塘,荷塘內有一座蜿蜒曲折的小橋,穿過小橋直接可以到達對岸,這是一條不錯的捷徑!
徐薇看四處無人,便準備穿過假山直接從橋上穿過去。
假山有許多人工鑿出來的山洞,這些山洞都是供人遊玩的時候取樂用的,徐薇進了一個山洞靠着石頭鬆了鬆氣,荷塘內的小橋至少也要走十分鐘,徐薇打算休息一會兒牟足勁兒一口氣跑到頭。
“我不是跟你說過沒事不要來見我了嗎?”
山洞外面,突然有一個人的聲音傳過來,刻意壓低的男性聲音,聲音裡還有一些不悅,徐薇一隻手扣着石縫生怕自己弄出聲音,一邊穩住自己一邊仔細的去聽。
這御花園的假山還真是密謀的好地方,電視劇演的不錯嘛。
“王爺,外面的人聽了您的吩咐早就在城內攪翻了天,這會兒是不是該收收了?”
說話的依然是一個男性,不過……這聲音怎麼有點奇怪?哦,原來是一個太監。
那剛纔的男子又說:“當今皇上都要給我三分面子,我取一些東西又如何?這大齊的天下都已經是咱們的囊中之物,你怕什麼?”
徐薇仔細分辨這說話主人的聲音,怎麼覺得有點熟悉?好像在哪裡聽過。
是誰呢?
“王爺,皇上這陣子去國庫看了看,
說現在國庫寬裕要拿一部分錢出來修建皇家祠堂,這事兒……”
那男子突然笑了,“怎麼?這塊肥肉你也要想?”
“奴才不敢,奴才只是看王爺辛苦,想替王爺分擔一些。王爺,奴才既然是您的人,肯定是時時刻刻想着您的利益,如今大齊國泰民安,您勞苦功高,拿一些辛苦費也是應該的。”
想起來了!那說話的男人是王崇陽!
徐薇咬牙,王崇陽,你居然還揹着顧陌寅想着搜刮民脂民膏,好大的野心!
“算你小子識相,去吧,給我繼續盯着,若是有什麼動靜馬上告訴我。”
徐薇不解,盯着?盯哪兒啊?這皇宮裡面似乎也沒有什麼地方值得他王崇陽費心了吧?
“王爺,後宮這些天倒是消停了不少,只是皇上這些天還是隻到淑妃那裡去,浣花宮已經有些日子沒去過了。”
浣花宮?那不是孟玉瑩住的地方嗎?顧陌寅一向寵愛孟玉瑩,怎麼會不去看她?
哦,也是,上一次她教給淑妃的方法看來還在奏效中。
不過皇上去哪個妃子的宮裡似乎也不是王崇陽的管轄範圍吧?
“好。我知道了。”
徐薇還想繼續聽,那兩人卻已經離開了,徐薇一肚子的疑問,這王崇陽不好好的在御前當差怎麼淨關心皇帝的私生活?這人有病吧?
確定沒人之後徐薇走出了山洞眼前豁然開闊的荷塘讓人神清氣爽,徐薇拎着衣服三步並作兩步急急地穿行在蜿蜒的小橋上,不一會兒人已經到了西宮。
西宮再往西走經過一大片竹林就是霜天曙,徐薇吐了吐氣,“勝利在望!”
到了宮門口,徐薇整理好衣服和頭髮,不過還是無奈的搖了搖頭,果然是魔咒!每次來看顧陌白都是自己形象最差的時候。
霜天曙幾個大字就在眼前,門開着,院子裡沒有人看守,徐薇探着腦袋看了看,只有兩個丫鬟從偏門往後院去,前面一個人也沒有。
奇怪,怎麼會連個看守都沒有?
進了門,正殿和廂房都是空的,院子裡安靜的只有風吹動竹葉的沙沙響,這地方是不是太過安靜了一些?
走過了前院,徐薇走到側門,原來這院子裡的人都是後院。
“把這棵挪開了,先挖個坑出來,那棵海棠上個月就枯了,把這個換上。”
一羣人手忙腳亂的在移栽樹木?
她沒看錯吧?大冬天的居然有人在種樹?
顧陌白不在後院,潘麟也不在,徐薇有些失落的靠着牆悶悶的揪着衣袖,難道這一趟就這麼白來了嗎?
從前院正門出來的時候徐薇還是一臉的鬱悶,她跟顧陌白就這麼有緣無分麼?連見個面都這麼難。
走出霜天曙是一處跟它緊密連接的偏苑,這個院子雖然不屬於霜天曙不過因爲地方偏僻很少有人來幾乎成了顧陌白的私人領地,徐薇鬱悶的沿着石子路一直往前走,竟不知不覺的已經走到了西上苑。
西上苑內沒有房屋,只有一些水榭和假山,假山上還有一條瀑布,這個時候雨水不多,所以瀑布的水量不大,水流濺在石頭上只有清脆的迴響。
但在這清脆的水流之外卻摻雜了一縷輕緩的笛聲。
有人在院子裡吹笛?
這地方除了顧陌白還有誰來?
難道是顧陌白在裡面?
一想到可能顧陌白就在院子內徐薇渾身充滿了力量,四爺,我來了!
往裡走,瀑布的聲音和笛聲同時加大,越來越清晰的聲音將徐薇的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好像動人的笛聲牽動的就是她朝思暮想的顧陌白。
院子裡曲折的山路和連綿的假山此起彼伏,徐薇走到裡面已經大汗淋漓了,蹭了蹭額頭的汗水,一屁股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放眼去尋找那笛聲的來源。
竹影扶疏,清水蜿蜒,還有朵朵寒梅在夾縫中迎風綻放,腳下的一叢叢枯草提醒着過客初春的繁盛,徐薇深呼吸一口氣。
四爺住在這裡,一定很幸福吧?
笛聲悠揚,只是不知道這是什麼曲子,只覺得有幾分寥落之感,時而瀟灑時而憂傷,時而急促時而緩慢,吹笛的人內心不知道是糅合了多少複雜的情感纔將一首曲子吹成了這樣連綿惆悵之感。
攀巖過一處高處頭頂的石頭,徐薇有些呆住了。
在飛瀑之下的一處平地上,身穿一身淺紫色衣衫的顧陌白靜靜的坐在輪椅上,雙目看着某處,脣邊一直深紅色的橫笛在他的手中輕佻慢撫,他就那樣遺世獨立的坐着,好像這世界上再也沒有一樣東西可以牽動他的思維。
他融入了橫笛之中,伴着清脆的落水聲,將一支曲子哀婉的吟唱。
上午剛聽完古琴,這會兒又是笛子,徐薇真要誤會齊國的人都是音樂家了。以前從未見過顧陌白吹笛,單知道他文韜武略不同凡響已經夠徐薇膜拜了,居然還有這一手,徐薇只能無聲的仰望。
徐薇正沉醉在美男與笛聲之間,那笛聲卻突然一轉,從剛纔的壓抑內斂變爲清越活潑,這風格轉變的實在太快,徐薇還沒來得急適應就硬是被拉扯着身影被動的跟隨曲調哼唱了起來。
哼唱着,突然覺得不太對勁,怎麼這調子那麼熟悉?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徐薇不自覺的哼唱起來,然後被自己雷的外焦裡嫩,也被顧陌白雷的裡嫩外焦!
逆天!
你能想象那白衣勝雪的天外之人顧陌白拿一支古色古香的橫笛吹奏《生日快樂歌》嗎?能嗎?嗷嗷!反正徐薇是不能啊!
所以徐薇被這曲子雷了。
同時徐薇也意識到自己被顧陌白髮現了。
也不知道顧陌白是有幾顆心幾隻耳朵,不管徐薇躲的多好隱藏的多完備總是會被他揪出來。
徐薇怯怯的從石頭背後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到了顧陌白的身邊。
“來了多久了?”顧陌白放下橫笛側目看着徐薇,聲音一如既往的清越脫塵。
徐薇尷尬的揪着手指頭,“來了一會兒了。”
顧陌白卻突然好脾氣的笑了,“怎麼不過來?”
徐薇窘了,不過還是乖乖的說,“我看四爺吹笛入神不敢過來打擾。”
這個倒是實話,想來四爺剛纔與風景簡直就是同繪一幅畫,她無端的闖入多煞風景。
顧陌白轉動輪椅回身正對着徐薇,一隻手緩緩的伸向了徐薇,徐薇垂在胸前的小手正互相扣着,被顧陌白溫暖的手掌輕輕掰開,就那麼自然而然的放在了自己的手心裡。
屬於顧陌白的溫和氣息順着掌心傳遞到了徐薇的身上,徐薇胸口突然憋了一口氣,半個身體瞬間繃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