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一天是最熱的時辰,豔陽在空中恣意揮灑着熱情,蟬鳴之聲都透着幾分有氣無力。
皇城中的福寧宮中,殿外值勤的宮女們,都有些心不在焉,不時的看向時不時傳來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在大殿。
“娘娘,喝點水。”身着青色衣裙的女官,扶起躺在牀上魏太妃,小心的將杯中的清水餵了兩口。
魏太妃擺了擺手,“不用了。”
那女官看着魏太妃如今青筋暴起、枯瘦如柴的手,難掩心酸,輕手輕腳的將人放下,又掖了掖被角,才退到一旁站好。
魏家老夫人和大夫人,皆坐在離牀不遠的椅子上,關切的看着魏太妃,魏老夫人重重的嘆息了一聲:“三妹,這都是命,你也別跟着擔心生氣,養好身子纔是最重要的。”
魏家大夫人薄脣幾乎抿成了一條直線,被汗水浸透的粉妝,讓她看上去有些狼狽,那雙與其女魏六娘一般無二的略顯凌厲的眼睛透着兇光,讓人看了不免心驚。
“阿家。”魏大夫人啞着嗓子喚了一聲。
魏老夫人瞪了大兒媳婦一眼,“如今事已成定局,你生氣有什麼用?”說起來,都是六娘分不清輕重,把孩子折騰掉了。
魏太妃閉着眼睛緩了好一會兒,纔開口道:“八孃的孩子的必須要保住!”她睜開眼,緊緊的盯着魏家大夫人,目光幽沉難測,“我不許你對那個孩子動手。”
魏家大夫人幾乎壓不住自己的脾氣,騰的一下站起,臉色難看的衝口而出:“爲什麼!”要不是那個賤|人不知廉恥,勾引趙王,她的女兒何至於丟了孩子。
魏太妃面無表情的吐出一句:“沒有爲什麼,只管照着我說的做。”
魏大夫人滿懷不甘的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是古井無波。
她這般,魏太妃到有些心驚,只是如今不是先帝在時,家族要仰仗她,自然事事聽從。現在,她在宮中的生活,到有一半需要藉助於家族。做爲魏家現任掌家人的大夫人,她的話遠沒有從前好用了。
“五娘準備得如何了?”魏太妃關切的問道。六娘和八娘兩個,目前看來,都快成廢子了,只有未嫁的五娘,還有希望。
魏五娘!魏大夫人幾乎要冷笑出聲,她的女兒在趙王府受苦,憑什麼這些不如女兒的賤|人,可以過得比女兒好,想入東宮,得寵於太子?呵呵,我成全你們。她垂下眼簾,“五娘最近很是用功。”一個贗品,在正品尚存時,只能是被廢掉的命,還指望她去得寵,想法何其天真。
“叫五娘最近不用過來了,跟着你們去西山吧。”魏太妃看着在炎炎夏日,尚且圍得嚴嚴實實的宮殿,枯瘦的面容露出一抹苦笑,五娘若是真入了東宮,聖人斷不許她再活着。也好,反正該教的都教了。她若是死了,聖人放心之餘,也能憐惜五娘一二。有時想想,她這一輩子活着爲了家族,死也是爲了家族,唉……
魏太妃看了看魏老夫人,有心跟嫂子說,讓她回家勸勸兄長,將西北的軍權上交聖人。可話到脣邊,轉了幾個來回,終究沒有說出口。
魏家子弟一代不如一代,文不成武不就,若再沒了西北的軍權,怕是再過幾年,家族便會徹底沒落了。
魏老夫人動了動嘴脣,好半天才遲疑的開口:“娘娘,聽聞太子妃極得太子殿下愛重,五娘入東宮……”真能得寵於太子,生下皇孫麼?魏老夫人現在特別的不確定。
魏太妃沒出聲,只是盯着帳頂出神,好半天之後,才疲憊的道:“嫂子和侄媳婦都回去吧,我累了。”重病之下,還要殫精竭慮安排後世,已經讓她耗盡了心血。
魏老夫人見魏太妃閉上眼睛,似是沉沉睡去,只能帶着兒媳慢慢退了出來。她拿出帕子擦了擦臉,在兒媳的攙扶下,緩慢的往宮門行去,還不忘低聲囑咐:“回去之後要叮囑五娘,少往太子殿下前面湊和,去討好了太子妃纔是正事。”
魏大夫人低低的應了一聲,垂下的眼簾擋住了她眼底的凌厲之色。
與悶熱難言的都城相比,位於西山的長樂宮,卻是分外清爽宜人。每年端午過後,皇帝都會把整個皇庭從城內搬到西山來,故此朝中多半大臣在西山皆有宅院,區別只是大小之分。
太子未大婚前,一直是跟皇帝在長樂宮住,自從兩年前他的親事定下之後,老皇帝大興土木,在長樂宮旁,特意給兒子修建了九曲宮,以備太子大婚之後,和太子妃在西山的住所。
太子知道蘇顏在吳郡長大,專門從吳郡招來匠人修建宮苑,因此整作九曲宮,大有吳郡園林之風。
因西山宮殿向來是避暑之處,九曲宮中,長鬆修竹、濃翠蔽日,再加上匠人們巧引山澗之水,會聚成池,再挖出水道,組成水網,將九曲宮各處建築,以水網穿連起來。與水面之上,是各式各樣的橋,漫步其上,或俯觀天光雲影、或品賞映日風荷、或細數池中游魚,宜然成趣。
蘇顏自搬到九曲宮之後,最喜歡做的事,便是帶着人,宮中漫步。她最愛去的位於西面掩於竹林深處的翠寒堂,堂前有一座小巧的“一步橋”,造型優美,側立面爲柔婉的弧形,如一彎新月,十分嫵媚可愛。
小橋之下,是清澈見底的溪水,常有魚兒在水中嬉戲。蘇顏常常立於橋上,隨手摺下一枝竹枝,逗弄水中游魚。
“娘子,你又貪涼到這來。”已經做了東宮司閨的陸女師,十分無奈的在翠寒堂逮到蘇顏,及時阻止了她伸向溪水的手,“山間溪水太過寒涼,您的小日子便在這兩天,可不能碰涼的。”
又一次被抓到的蘇顏,面有訕訕之色,嘟了嘟小嘴,“我知道了。”
“娘子,別在水邊久站。”最好是連翠寒堂都少來,陸司閨把最後一句話嚥了回去。可能是快到特殊的日子,這兩天太子妃有些沒精神,飯食也吃得少。
陸司閨扶了蘇顏回到翠寒堂中坐下,才從身後的宮女手中接過兩封請貼,放在她面前的案上,“三日後,是平陽公主的生辰,娘子可要過去?”
平陽公主行七,與趙王同母所出,去歲出嫁,丈夫是她自己看中的,前科探花郎,貌美才高。皇帝還是比較疼女兒的,平陽公主一說,他就同意了。
“還有一封呢?”蘇顏懶懶的問。
“湖陽公主的清和園才翻修完畢,請娘子去遊園。”
對於湖陽公主這個大姑子,蘇顏好感有限,與她基本處於敬而遠之的狀態。她隨手拿起兩張貼子翻了翻,平陽公主的那封是用桃花箋所寫,帶着淡淡的桃花香氣。湖陽公主的,所用箋紙帶了金粉,透着一股子奢華之氣。“都不大想去。”蘇顏皺了皺小鼻子。
“娘子……”陸司閨纔想勸兩句,便聽得門有腳步聲響起。
“卿卿。”太子興沖沖的端了個小小的玉碗,快步走了進來,“快來吃冰酪,剛剛纔做好的。呃……”看到立在老婆身邊,板着臉十分嚴肅的陸司閨,太子慢慢停下腳步,以拳抵脣,輕咳一聲:“陸司閨有事?”
陸司閨先給太子見過禮,然後才板着臉伸出手,“殿下。”
“那什麼,這是孤要用的。”太子心虛的說。
陸司閨無視可憐巴巴看着自己的太子妃,毫不容情的說:“那便請殿下用完之後,再過來。”
太子隨手把盛着冰酪的玉碗塞到立在一邊的木藍手中,“賞你了。”他不過是覺着愛妻最近被看得太嚴,大熱的天連冰過的香水都不讓用,看着實在可憐,纔想偷渡一小碗過來。本來玉碗不大,他又沒讓人盛滿,沒想到還是被抓住了。
太子過去,攬過蘇顏,對她露出個無奈的表情,大手輕撫她的後背,小聲道:“我讓人切了個用冰水沁過的西瓜,一會兒拿給你吃。”
蘇顏依着丈夫,扁扁小嘴,“我想吃冰酪。”本來,她對這個沒什麼偏愛。可是人就是這樣,越不讓吃什麼,就會越想吃。
“這個……”太子看了一眼板着臉立在不遠處的陸司閨,“等陸司閨走了的,我讓人給你拿。”
陸司閨瞥了一眼,依偎在一起,竊竊私語的小夫妻,無奈的暗中嘆氣,太子殿下真是太寵太子妃了。這才幾日,就忘了太子妃貪涼,多吃了些冰酪,半夜鬧肚子疼,嚇得他六神無主的時候了。當日賭咒發誓的不許太子妃再用冰,甚至差點把做冰酪的廚娘給砍了,這兩天太子妃纔多嘀咕了兩聲,就主動偷偷摸摸的給她拿吃了。
蘇顏沒什麼精神的趴在丈夫懷裡,覺得胸口有些脹脹的疼。太子靠坐在軟榻上,抱着愛妻,打開手中的摺扇,輕輕給她扇着。這兩日嬌|妻一直有些蔫蔫的,讓太子心疼極了,他柔聲問道:“中午想吃點什麼?”
蘇顏歪着頭想了想,懶懶的道:“隨便吧。”她這幾天沒什麼胃口,想不起有什麼要吃的東西。不對,剛剛想到一樣,可不許吃。
太子劍眉緊鎖,擔憂的問:“我觀卿卿最近胃口難開,可要招太醫來看看。”
“不要。”蘇顏小腦袋搖了又搖,拒絕得乾脆利落,“我就是有些苦夏,過了夏天就好了。”
嬌|妻一提到太醫就這般孩子氣,太子好笑之餘,只能慢慢哄她:“只是看看,不開方子。”
蘇顏狐疑的擡頭看看他,“只是看看?”
“嗯。”太子湊過去親親她的小臉,溫柔的說:“讓太醫看看,我才能放心。”
“好吧。”蘇顏勉爲其難的點了頭。她也覺得自己這兩天不大對,渾身沒勁兒不說,甚至晚上睡得也不大好。
太子見她答應了,欣喜的高聲叫人:“李安。”
“殿下。”李安低眉順眼的進來。
“去請傅掌院和何掌院過來。”事關愛妻的身體,太子一口氣把兩位太醫院掌院都給招來了。
傅、何兩人是知道太子對於太子妃的的重視,都拿出看家的本事,鄭重其事的會診,然後兩人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底看到了輕鬆。
傅掌院資格更老一些,由他代表發言,“殿下,太子妃並不大礙。”
“可是,顏顏最近吃不下東西。”
“夏日所至。”傅掌院服務於皇室多年,見多了一到夏天就食慾不振的宮妃,“臣開個方子,讓太子妃喝上三天就會好了。”
蘇顏的小臉一下就皺了起來,看向太子的目光,全是控訴:說好的不開方子呢?
太子輕輕拍拍她,溫和的問:“可有不用藥的法子?”大熱的天,連飯都吃不下去,何況吃苦苦的藥了。
傅掌院捻着鬍子樂了,“那臣便開個茶方,用烏梅、陳皮及砂仁代茶飲。烏梅可解熱生津,鎮嘔及促進食慾;陳皮理氣健脾,助消化;砂仁化溼行氣,溫脾開胃及止瀉。喝上幾日,應該就能見效了。”
蘇顏細聲細氣的問:“可以放冰糖麼?”能夠不吃苦苦的藥,真是太好了。
“可以。”
愛妻身體無大礙,太子也放下了心,着人賞了兩位掌院,又責令李安好好的送人出去。
蘇顏原本以爲照着太醫的方子,喝上幾天烏梅陳皮茶就會好了,誰想到是症狀到是越來越重。
由於江南大雨頻降,皇帝和朝臣們都在擔憂江堤,太子更是忙得腳不沾地。蘇顏也就沒多說,反正就是吃不下多少東西麼,她以前也有過,過了夏天自然就好了。
轉眼間,便是平陽公主的生辰宴。清晨起來,難得今天太子還沒走,不過也已經穿戴完畢,見她醒來,幾步踏過來,坐在牀邊,伸手把人抱進懷裡,輕吻她帶着紅潤的粉頰,“今日事情不多,我去七妹府上接你。”
“好。”
“殿下,時間不早了。”李安硬着頭皮,頂着太子冷冽的眼神,在門口提醒。
太子恨恨的瞪他一眼,不捨的蹭蹭蘇顏的小臉,才起身道:“我走了。”
蘇顏目送丈夫離開,才半靠在牀頭,以手掩脣打了個哈欠。
木藍擔心的問:“娘子,昨夜睡得可好?”
蘇顏揉了揉有些抽疼的額角,無力的道:“還好。”睡是睡着了,卻睡得極淺,還總做夢,睡了比不睡更累。
“要不,平陽公主的生辰,娘子就別去了。”白蘇看着沒精打彩的太子妃,憂心沖沖的建議。“看您精神好像更差了,再請太醫來看看吧。”
木藍和白蘇這些貼身宮女們,都覺得九曲宮好像跟太子妃不大合,自從搬到這裡來,太子妃的身體就一直出問題。
蘇顏忍不住又打了個哈欠,“沒事,不用看。”她要是招了太醫,太子就會知道,然後肯定要喝苦藥。
更衣、洗漱完畢,宮人們擺上早膳。因她最近胃口不開,廚娘們使出渾身解數,餐餐不重樣,饒是如此,她還是吃不進去多。
今天的早膳是一碗點了香醋、麻油的全素小餛飩,再加上兩碟醋甜口味的小菜。蘇顏不過舀了四、五個餛飩吃了,便推開小碗,再不肯吃了。
江女官進來時,正好看到宮女們撤下的早膳,她見沒動多少的早膳,皺起眉頭,“娘子,我給您請下脈。”
白蘇一見江女官時,都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面上也帶了欣喜:“您可回來了。”江女官的侄子娶親告了假,今日方回。
蘇顏順從的伸出手,江女官細細的診了左右手,眉心緊鎖,“看您的身體,並無大礙,也不像是中了毒。”
蘇顏樂了,“我就是有些苦夏。”
“不對,我得好好想想。”江女官起身在蘇顏屋裡轉了起來,每一處都細細查看,弄得整個寢宮的人,心都隨着她的動作提了起來。
蘇顏搖頭道:“我與七郎向來同坐同臥,誰會冒如此大的風險來下毒?”
木藍連忙道:“娘子,讓女師看看,咱們也好心安。”
江女官也道:“娘子不是要去平陽公主府?等您回來,我這裡也就查完了。”
蘇顏看看更漏,時間差不多了,便起身換了外出的衣服,帶着人走了。
這裡江女官找來陸、傅二人,帶着宮女,開始從寢宮開始,一一排查。
蘇顏到平陽公主府的時候,時間不早也不晚,正好與舞陽公主的車架有府門前碰上。
“二姐姐。”蘇顏扶着宮女的手下了車,率先笑着向舞陽公主打招呼。
舞陽公主淺笑着迴應:“七娘。”
兩人彼此見了禮,平陽公主府的長史連忙迎了過來,“見過太子妃,見過公主。”
“平身吧。”舞陽公主隨意點了點頭,她攜了蘇顏的手,笑道:“七娘,咱們進去吧。”
蘇顏纔想點頭,忽聽身後“撲通”一聲,似有重物落在地上,接着就是女孩子的驚叫聲。她轉身細瞧,卻是個女孩子摔倒了,驚叫的卻是還在車上的那個十六、七歲的少女。
“三妹,你沒摔疼吧。”那女孩臉上寫滿了擔心,下車時卻扶着丫鬟的手,動作輕盈而優雅,不見絲毫慌亂。
公主府前,車來人往,摔倒的女孩子羞紅了臉,手腳並用的從地上爬起來,安慰姐姐道:“二姐,沒事沒事,我不疼。”蘇顏卻見那女孩悄悄用手揉了揉腰腿,顯然她的話並不屬實。
“不疼就好。”白衣藍裙的少女,淺淺而笑,細心幫妹妹理了理頭髮,“下次小心些,莫要着急,等車停穩了再下。”
摔倒的女孩子好似有話要說,卻被白衣藍裙的少女牽起了手,笑盈盈的道:“三妹,咱們快進去吧,別擋了別人的路。”
摔倒的女孩子張了張口,悶聲道:“好。”
舞陽公主在旁邊輕笑道:“這對姐妹到是有趣。”
蘇顏挑了挑眉,卻沒多言,“二姐,咱們進去吧。”
“好。”舞陽公主點了點頭,與蘇顏並肩而行,她低聲道:“七娘不認得那對姐妹吧?”
蘇顏這兩年確實很少出現在各家宴會中,近兩年加入貴女圈的小娘子,她大多都不認得。不過,能讓舞陽公主提及的,想來家世應當不差。她開口問道:“她們是哪家的?”
舞陽公主道:“沈侍中的外孫女,沈軒的表妹。”她特意把最後一句話緩緩說出,頗有些意味深長之意。
蘇顏想到難產的好友,再看舞陽公主的表情,很難不去做聯想。
舞陽公主接着八卦:“摔倒的那丫頭行三,是嫡出。後下車的,是她的庶姐。她們的父親,是新任的太子賓客。”
“米學士。”蘇顏瞭解的點了點頭,舞陽公主這麼一說,她就對上號了。作爲新近調任東宮的米學士,蘇姑娘不過粗粗瞭解而已。她聽太子提起過,具說是個風流人物。
“二姐和七娘來得好慢,我都等你們半天了。”平陽公主府的正殿外,長樂公主笑得恣意。在她身後不遠處,平陽公主含笑而立,身後是先到的各家命婦、女郎,她們聞得太子妃到來,都在殿前相迎。
“見過太子妃。”幾十號人一起見禮。
蘇顏含笑道:“都平身吧。”
平陽公主笑過來挽了她的手,“七嫂,快進來。”
長樂公主落後半步,跟舞陽公主並肩而行,“沒想到二姐也來了。”
舞陽公主看了她一眼,長樂公主以手捂脣,“我不說了。”
舞陽公主低低的道:“你最近消停些,那些個和尚、道士的,該弄走就弄走,別天天把你府上弄得煙氣繚繞的,小心父皇生氣。”
長樂公主不以爲然的說:“父皇纔不會罵我呢。實在不行,還有七郎和七娘給我求情呢。”她勾起脣角,聲音放得輕輕的,“到是二姐,你府上那些歌伎、舞娘的,又是爲誰準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