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麼人,又從什麼時候開始,將太子齊舜追求梅陳夢的事情抖落了出去。
等梅陳夢本人聽到這個消息時,天界已經傳得沸沸揚揚。
很長一段時間以來,她一直都在予光府醉心於丹術學習,又因爲丹書、火種、煉丹爐等一應丹術煉器和材料均由太子根據教學進度親自攜帶而來,她已經很久未曾出予光府了。
今日她突發奇想,到外界看看,沒曾想纔出予光府,就感受到周圍人異樣的目光。
甚至指指點點,同當初和瑤光島水千遊鬧出緋聞時的形狀一般無二。
但是這些人,在接觸到她的目光後,又視線閃避,閉口不再言語,想來是不敢在她面前搬弄是非。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梅陳夢心生疑竇,飛到無人處之後,使用了很久沒用使過的隱身法寶,再往回走,找到了原來的人羣。
他們的討論果然沒有停止。
梅陳夢屏住呼吸,慢慢飛近人羣。
雖然身上是她以前斥巨資購買的天界頂級隱身法寶“銷聲匿形衣”,兼消聲的作用,但她還是十分緊張。
她迫切地想知道,到底又是什麼事情找上了她。
離着數米距離,她就聽到了這些人談論的話。
這羣人有四個,兩男兩女,黃衣女一個,綠衣女一個,兩名男子都着白衣。
只聽四人中,一個黃衣女仙道:“哎,你們方纔瞧見沒有,藏匿在予光府許久的梅陳夢,她竟然出門了!”
黃衣女仙片旁邊的一個白臉白衣的瘦臉男仙接話道:“是呀!想不到我們的殿下金屋藏嬌這麼久,竟在這個節骨眼把人放出門,也不知是怎麼想的。”
“怎麼想的?”另一名白衣男子撇嘴道,“還能怎麼想的?那些天規,什麼純凡有別,恐怕只是約束我們這些沒權勢的小嘍囉。你看那太子殿下,可有因此事受到什麼懲罰了?”
瘦臉男子急道:“阿全,慎言!”
那被稱爲阿全的男子不服氣道:“慎言?有何可慎言的?你沒聽說嗎?純凡兩仙結合的例子不是沒有,而是一直存在的,只是以前秘密處理了,並沒有爆出來罷了!
“早不爆晚不爆,偏偏等到太子也嚐了禁忌才爆,你道其中沒有蹊蹺?我看,分明是上面的人爲了給太子行爲造勢!往後啊,說不定要叫我們慢慢接受凡仙了!”
瘦臉男子本還想再勸,剛叫了一聲“阿全”,一邊的綠衣女子插嘴道:“阿全,什麼純凡兩仙結合的例子,我怎麼沒有聽說?你快細細講來。”
瘦臉男子話被打斷,見除了綠衣女子,黃衣女子也是一臉期待,知曉自己勸不住了,“哎”了一聲,也就不管他們了。
阿全斜他一眼,哼了一聲,纔回那綠衣女子道:“這事是千真萬確的,連名字都爆出來了。那犯了禁忌結合的純仙和凡仙,通通被打下凡去了。最叫人意外的是,他們竟然留有子嗣在天界……”
待這四人熱火朝天談論完離去之後,梅陳夢還留在原地,久久不曾移動。
她所在的那片天空,因爲銷聲匿形衣的緣故,只顯露出一片虛空,但是太子齊舜經過此地時,卻感到有點不對勁。
似乎,他聞到了梅陳夢的味道。
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梅陳夢身上其實沒有什麼特殊的香氣,她平常不噴香水,身上只有一股淡淡的似乎是皁角的氣味。
梅陳夢在附近嗎?不應該啊。
我這是思之如狂,出現幻覺了嗎?齊舜搖頭失笑,繼續往予光府內走去。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與梅陳夢分享今日學到的丹術。
自他追求梅陳夢一事爆出來,並且提到他學習丹術只是爲了泡妹子之後,他的丹術老師無有語很是冷淡了他一陣。
據聞,無有語在外頭已經閉口不提他這位有實無名的弟子了。
不過無有語這位老師,不得不說教得極好,也極有師德。否則,他就不是在剛剛得到消息的時候,垮着一張臉教自己,還不得不教得十分盡心了。
當時瞧見老師面上不虞,齊舜以爲他十分爲難,便提出不再勉強他當自己老師的話。
結果這無有語聽完之後肉眼可見地慌亂起來,連連擺手說“使不得使不得”,愣是不願意失去這樣一位丹道天才徒弟。
自那之後,無有語教他之時,臉上就變得平淡許多,對待他仍與從前一般無二。
予光府外不遠處,梅陳夢披着銷聲匿形衣,沉默着看着齊舜走進予光府,不久又急匆匆出門。他走時那一臉焦急的樣子,是發現自己不見了嗎?
她梅陳夢是齊舜的什麼人?憑什麼讓堂堂一介天界太子爲她承受非議?
齊舜爲什麼偏偏看上自己?
爲什麼他的追求,讓自己並無反感,卻又不敢對他敞開心扉?
我現在,還可以愛上別人嗎?
梅陳夢陷入了無窮無盡的悲傷之中,她不明白爲什麼自己變成了如今這樣不敢愛甚至排斥愛的狀態。
現在有一個十分優秀的人向自己示好,可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迴應。甚至每一天都在祈禱,快點讓太子對她失去興趣!
什麼時候,她失去了愛人的能力?
不,在這天界,我還保有感情的溫度。我要去找管樂樂,去見一見她,抱一抱她!
想着,梅陳夢終於邁開了長久停駐的腳步,只是站立太久,腿有些麻了,仍不做停頓踉踉蹌蹌地往前走。
她走得很慢,一度快要哭出來。
當她走到管樂樂院門前,好好收拾了一番自己的情緒,才伸手敲了門。
自從結了仙侶之後,管樂樂就隨伴侶一道將居所遷出織雲署,在附近凡仙多聚集的琿玉城買了個小院定居。
若不是來之前拿傳音紙鶴與管樂樂打過招呼,梅陳夢根本想不到管樂樂現在居住的地方,恐怕得在織雲署撲個空。
敲完門,梅陳夢趁四周無人迅速將身上的銷聲匿形衣揭了下來。
管樂樂循聲開門,一見是她,一手便把她拉進來,再迅速將院門關得緊緊的。
做完這些,她纔回頭跟梅陳夢道:“梅陳,你怎麼這個時候出門了?”
沒有詢問、沒有責罵,只有滿滿的關懷,梅陳夢十分感激。她感到心裡一暖,好像回覆了一些溫度——或許她來對了。
梅陳夢溫柔一笑,道:“想來看看你。”
管樂樂想笑,卻又笑不出來,她着急地道:“梅陳,你什麼時候來不行?我就在這裡,又不會跑了!現在外面風言風語那麼多,萬一遇到個發瘋的,可怎麼辦?”說着她又跺跺腳,皺眉道,“真是的,你怎麼老遇到這種爛桃花!”
一邊說着,管樂樂一邊將梅陳夢帶進了堂屋內。
梅陳夢踏進堂屋,發現裡面已經坐了一人。是一名着藍布衫的男子,五官清秀,氣質儒雅。
同時她注意到,堂屋裡擺了古玩架子,牆壁上還掛了幾幅字畫。這些文雅的玩意兒,向來不是管樂樂的喜好,想必安置這些東西的,另有其人。
一見她進來,藍衫男子便起身相迎,對她拱手笑道:“梅仙子,久仰大名!在下白石槐,是樂樂的仙侶。”指了指前方的紅木椅,熱情道,“仙子請坐。”
梅陳夢也笑着道:“白仙君客氣了,今日叨擾,還望海涵。”
白石槐連連擺手,道:“不叨擾不叨擾,既是樂樂的好友,來家裡怎麼能叫叨擾呢?仙子快些坐下吧,不然樂樂得怪我待客不周了。”
管樂樂在一旁瞧着二人你來我往地客氣,覺得十分有趣,又覺得十分無聊。
她不耐煩地道:“你們兩個也太假了,哪裡需要這樣。”,又嫌棄地轉向白石槐,道,“小白,你該幹嘛幹嘛去,別來這裡帶壞我家梅陳,她纔不用這麼客氣!”
白石槐原本站着,聽完這句話,直接就着身旁的方凳一屁股坐下了,賭氣道:“我偏不!今日我就要坐在這裡,陪你們說話!”
梅陳夢真是沒有想到,看起來儒雅的一個人,性格卻這麼活潑,真叫她意外!
看着兩人鬥嘴,不就是小情侶間打情罵俏的樣子麼?感情真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