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文若說道:
“戚榮勳爲人木訥忠信,不會處心積慮去搞陰謀詭計,如果沒有章鳴嶽從背後安排我才戚榮勳不會掣肘衛侯行動,哪怕有章鳴嶽作梗在目前這種軍情緊急的情況下戚榮勳也不會害衛侯,之前在裕州時戚榮勳實際上就在保持中立。”
蘭子義聽着仇文若所說若有所思,一旁桃逐鹿也說:
“我看文若先生此計行得通,吃飯的時間太短根本容不得我們下手,先把戚榮勳安穩下來,來日還長。
就算戚榮勳真的圖謀不軌,我們手下這些人經過連日苦戰已經被衛侯擰成一股繩,人數隨少但比起戚榮勳手下收攏的那些散兵來也不差分毫,到時候火併鹿死誰手還說不定呢。“
這時衆人也快走到府衙門口,桃逐虎已經拉着高延宗要上馬了,
蘭子義回頭對仇孝直說道:
“孝直先生計策太險,真要是動起手來不僅時間不夠,準備不足,高大人的反應也難以預料,
今天我們就聽令郎文若先生的,大家只管迎接戚榮勳,做好防備就可以,剩下的事情以後再說。“
仇孝直看了看自己兒子,然後對着蘭子義點點頭,不再說話。
蘭子義帶領後面衆人來到府衙門口上馬,然後對高延宗高聲說道:
“援軍已到,我們就與高大人一道出城迎接吧。”
高延宗聞聲點頭回敬,
接着蘭子義又吩咐桃逐虎道:
“既然有援軍來此,哪怕我們剛剛大戰結束,也得拿出軍威來,
大哥你去把輯虎營將士叫出來吧,我們一起迎接戚侯。“
桃逐虎聽到命令看了看蘭子義,又看了看跟着蘭子義上馬的其他人,確定衆人面色沒有異常,也不帶殺氣後,桃逐虎點頭騎馬先去了。
蘭子義與高延宗齊頭並進,帶領衆人一道出城,
高延宗順路問道:
“敢問衛侯,這位戚侯爺是個怎麼樣的人?”
蘭子義笑道:
“戚大人忠勇厚重,是個好人。”
高延宗聽到這話想了想,然後說道:
“下官要是說得觸怒衛侯,還請衛侯見諒。
剛纔衙役進來通報時我看衛侯臉色不好,應當是與戚侯有些齷齪,
兩位後也私底下的交情如何絕非下官可以插嘴的,但身爲官軍,現在京城又危在旦夕,下官還是想請衛侯賣下官一個面子,私人恩怨以後再說,剿滅賊寇纔是要緊事。“
蘭子義聽着高延宗這番毫不客氣的進言,心中稍稍有些慍怒,
你高延宗看破事情難道很聰明?看破了還要說出來是想幹什麼?
以你高延宗的身份地位有什麼資格對蘭子義說三道四,戚榮勳在京城裡做得那些齷齪事情高延宗你知道嗎?蘭子義進德王府第一天就被戚榮勳擠兌,這樑子其實你高延宗一句話就消解的了的?
但這種慍怒只是那麼一點點,在蘭子義心中更多的是一種對高延宗的欽佩,
高延宗一個小小的七品縣令,真要是因爲這麼一番話得罪了蘭子義,那將來肯定沒有好果子吃,就算勸和了蘭、戚二人,高延宗自己也沒有半點好處,勸說蘭子義這件事情是在犧牲高延宗自己,成全朝廷,
也正因爲如此高延宗才值得欽佩,這可真是朝廷的忠誠啊。
蘭子義用欣賞的目光看着高延宗,說道:
“高大人哪裡話,你只不過是一心爲國,沒什麼觸怒。
我與戚大人的事情肯定會處理好,我們都沒異心就可以併力討賊,高大人放心好了。“
高延宗看了看蘭子義,又回頭看了看衆人,不再說話,
一行人來到北城門口,與桃逐虎和手下輯虎營將士們匯合之後,就一起向北而去。
剛一出城就能看到北邊低矮而短促的煙塵正在靠向項城,
桃逐鹿湊到蘭子義耳前說道:
“戚榮勳收攏了一撥步兵。“
蘭子義點點頭沒有說話,幾人帶領輯虎營將士一路策馬來到戚榮勳軍前。
正如桃逐鹿所言,戚榮勳帶來的隊伍浩浩蕩蕩地全是步兵,前後相接,見頭不見尾,
這些將士普遍神情疲憊,看來是經歷了一番急行軍而來,
不過將士雖累卻陣型完整,也不喧譁,前軍遠遠看到蘭子義率領騎兵而來甚至還停下腳步準備展開陣型防禦,這戚榮勳帶兵也很有一套嘛。
見到項城那邊有隊伍前來,戚榮勳僅帶着兩騎護衛便與李廣忠和他手下過來迎接,
蘭子義見戚榮勳隻身前來,心中疑惑消去大半,對戚榮勳的戒備也小了不少,
戚榮勳看到蘭子義後立刻催馬上前,迎面奔向蘭子義,兩邊勒馬停下後戚榮勳在馬上仔仔細細打量了蘭子義一番,臉上的肌肉也慢慢放鬆下來,幾乎就快掛上欣慰的笑容,只是到了最後戚榮勳像是想起了什麼,又把臉板起來,壓住興奮的聲音對蘭子義說道:
“衛侯無恙?”
蘭子義沒有說話,桃逐兔倒是先開口說:
“我家少爺當然沒事,裕州城裡解宣明那王八蛋奪了軍權關進囚車都沒事,現在怎麼可能有事?”
戚榮勳聽到桃逐兔提起裕州城裡的舊事,臉上稍微有些臉紅,然後岔開話題問道:
“我聽李將軍說衛侯在裕州城裡打了三天硬仗,狠狠的殺了賊寇威風。”
這次仇文若接過話說:
“戚侯過獎了,我們衛侯也不是嫌命長專門找賊寇打硬仗的,
如果沒有戚侯送給賊寇的那幾門紅衣大炮,相信我們這仗也能打得稍微軟一點。“
蘭子義聽到仇文若主動出言惡語傷人心中想笑,文若先生平日裡多以溫良恭儉讓自居,處事雖然也會有像那晚放人入城時那樣言辭激烈,但並不向他爹仇孝直那樣陰戾,這次主動出口揭戚榮勳的底想必也是想以此爲藉口要挾戚榮勳,讓他一開始就矮人一頭,打消蘭子義開鴻門宴的念頭,
蘭子義強忍着自己想笑的衝動,心想其實在戚榮勳主動出來相迎的時候他就已經打消了火拼的念頭,因爲戚榮勳是個老實人啊。
聽到仇文若的挖苦戚榮勳果然滿臉通紅,低頭都不敢再看衆人,只是說道:
“賊寇攻的緊急,我手下的又全是步兵,不趕快跑就要被賊寇滅在城裡了,
大炮沉重我實在帶不走,但沒有把炮炸掉的確……“
看着一旁繼續向項城開進的行軍隊伍,蘭子義嘲笑自己這麼拆人老底跟個小孩子一樣,真沒意思,沒等戚榮勳把話說完他就催馬上前,打岔道:
“戚侯可要知道,能打下這三天硬仗可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要說這幾天誰最硬,當然要數我旁邊的這位高大人了,
戚侯,這位便是高延宗高大人。“
說着蘭子義就伸手向戚榮勳介紹高延宗。
跟着蘭子義一併前來的衆人看蘭子義親自出馬爲戚榮勳解圍,也明白蘭子義收了殺心,不再多說,
高延宗則高高興興的上前與戚榮勳行禮。
接着蘭子義吩咐桃逐虎將跟來的輯虎營將士先帶回城去,等輯虎營將士一走開,蘭子義就聽到身後戚榮勳朗聲說道:
“這麼說來高縣令真是一員悍將啊,與其在這七品官位上埋沒自己爲何不投筆從戎,參軍一展宏圖呢?“
高延宗也大笑道:
“下官只是爲國盡忠,是文是武一回事。“
蘭子義見戚榮勳已經被高延宗的氣氛感染,更是放鬆下來,不再想着奪他戚榮勳的兵權了。
蘭子義掉頭對戚榮勳說道:
“戚侯來的如此匆忙,今晚是不是要在項城休息休息?“
戚榮勳聽到蘭子義發問,收起笑容答道:
“我本來是聽說項城被圍,所以帶領手下將士星夜兼程趕來支援的,前天還與賊寇遊騎交過手,確實非常疲憊,
現在看到衛侯與項城安然無恙,我也放心了,
但休息的事情能省還是省了吧,前線軍情緊急,我們還是趕快過去阻截賊寇比較好。“
桃逐鹿聞言說道:
“賊寇戰力今非昔比,戚侯可不能在小視賊寇了,以我們現在的兵力哪怕加上戚侯這兩萬人也不夠看
大河以北的援軍已經快要趕來,我們可以等到主力前來再去討賊。“
戚榮勳聽到桃逐鹿所說後,呲牙做聲,很是爲難,
高延宗見狀問道:
“戚侯爺怎麼了?援軍南下難道是假消息?我們的消息可是從賊寇哪裡得到的,賊寇就是因爲這個才退兵的。“
戚榮勳嘆口氣說道:
“這消息當然是真的,但我們靠不了援軍。“
此言一出衆人都吃了一驚,靠不了援軍?難道賊寇是被空城計嚇跑的?
高延宗問道:
“戚侯此話怎講?難道來的人不夠嗎?“
戚榮勳說道:
“來的人當然夠,但他們全都被命令停駐在許縣,不許東進,尤其是南下入援的北鎮騎兵,已經被遣返了。“
蘭子義聽着這話直咬嘴脣,果然,朝廷還是不相信北軍。
高延宗吃驚地問道:
“大敵當前不派兵入援,還讓援軍停下這是什麼道理?”
戚榮勳也顯得很氣氛,說道:
“具體情況我也不知,只是知道裕州大敗之後魚公公就上書朝廷命令繼續調遣北軍南下,我也在許縣附近接到命令收攏散軍,但大軍剛剛到許縣就被朝廷降旨停下,北鎮兵奉命撤回,我看已經不可能指望援軍立馬點起手下將士前來項城支援,
現在能與我一起討賊的,只有衛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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