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子義揮鞭前指,手下將士立刻散開隊形補到前面斥候身後,
大批人馬勒馬立住,連成一線,角弓在手,弓弦畫圓,
接着大家極具默契的一起放箭,短時間內一陣箭雨便撲向了前面的黑暗中,
隨着箭羽破空的呼嘯聲停止,黑暗中傳來好些悶哼的聲音,還有如沙袋落地的聲音,
桃逐兔一邊熟練的從箭囊中抽出箭矢,一邊對蘭子義說道:
“賊寇落馬了。”
蘭子義點點頭,說道:
“將士們不用號令就能齊射一輪,真是默契啊。”
桃逐鹿這時已經拉開弓,正要放第二輪,聞言附和道:
“跟賊寇打了這麼久,弟兄們怎麼也該適應了。”
這時騎兵將士們都已經挽好弓箭,準備第二輪齊射,剛纔的斥候突然說道:
“快看!賊寇要走了。”
蘭子義的眼睛這時也適應了眼前的黑暗,遠遠看去那些模糊的身影的確在驅趕着向相反的方向奔去,
桃逐兔見狀問道:
“少爺,怎麼辦?”
蘭子義把劍說道:
“不能讓他們走了,我要抓活的問話。“
然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蘭子義催馬前出陣前好遠,大聲對賊寇吼道:
“妖賊!我便是蘭子義本人,不來殺我還往哪裡走?“
蘭子義身後衆將士大吃一驚,前出這麼遠可是賊寇的活靶子。
蘭子義自己也知道這樣做是將自己至於險境,但蘭子義不想把眼前這些賊寇放走,
按照剛纔營中飛騎來報,蘭子義本來以爲賊寇各個城門逃走的應當是城內戰敗的天王殘部,但如果真是那樣,賊寇在見到蘭子義他們之後怎麼也都該潰不成軍了,可蘭子義眼前的這一夥斥候居然在幾千人的齊射下還能保持士氣不崩潰,這件事情實在是太值得懷疑了。
這夥賊寇斥候舉止反常,而且士氣旺盛,他們在賊寇軍中的身份一定不低,如果能抓住活口,那麼盤問出來的消息一定不少。
蘭子義前出陣外,打得就是以身飼虎的注意,哪怕賊寇不過來去他姓名,能夠拖住賊寇一陣,讓從兩翼包圍過去的桃逐虎與李廣忠走的更遠一些也是好事。
但是令蘭子義驚訝的是,前面的那圖案黑影聽到蘭子義自己報名,不僅沒有反身來殺他這個白袍鬼,反倒是快馬加鞭,溜得更快了,
蘭子義見狀大驚,叫罵一聲就催馬衝了上去,
身後桃逐兔桃逐鹿在剛纔蘭子義放聲的時候就反應了過來,趕緊催馬上去想要保護蘭子義,可是架不住蘭子義一聲招呼都不打就前出陣外這麼遠,
好在蘭子義發力之後,在他身後的輯虎營主力也都催馬跟上,剛纔悄悄地從兩翼包圍上去的桃逐虎與李廣忠見到包圍不成,也帶領手下將士發力追趕賊寇,三面圍殺之下,那幾十個賊寇像是被老虎追趕的兔子一樣隨時都有可能葬身戶口。
這種情況下賊寇不可能對蘭子義早晨威脅的,
蘭子義也是這麼想的。
但當人們認爲一件事情理所當然的時候一般也就是出問題的時候,這一點在蘭子義身上體現的猶爲突出,他從出京以來每一次吃暗虧都是因爲這個原因。
蘭子義寶劍在手,正加速騎在馬上追趕賊寇,突然間他覺得自己胸口一悸,好像有一個巨人一把把他的心臟捏住,與此同時身後傳來桃逐鹿與桃逐兔一起出口的提醒
“少爺小心!“
聲音上一刻出口,下一刻映入蘭子義眼簾的就是賊寇隊伍中好些騎手回身,他們的手中已經拉滿了角弓,蘭子義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離他最近的那個賊寇騎手眼中的殺氣和他指尖撥動的箭頭,銀光粼粼的箭頭好像已經沒入了蘭子義的身體一樣。
此時的蘭子義都來不及吃驚,他連俯身臥倒的時間都沒有,便迎面撞上了賊寇箭矢,
賊寇箭矢來的又冷又快,不過萬幸的是賊寇的騎射本事還是保持了一直的低水平,這些撲向蘭子義的箭矢當中有一半都與蘭子義擦肩而過,剩下的箭矢中大部分都被蘭子義的一身亮銀明光鎧給彈飛,只有兩支對蘭子義造成了威脅,一隻命中了蘭子義的頭盔,擊打出了一聲清脆的響聲,一支本來撲向了蘭子義咽喉偏右的地方,卻被脖頸處的甲片阻擋,給蘭子義脖子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後飛到一旁。
箭矢命中蘭子義之前桃逐鹿與桃逐兔就已經放箭,那兩個準頭最好的賊寇還沒來得及回頭就被射死,然後後面跟進的輯虎營衆將士趕忙將蘭子義圍了起來。
桃逐兔催馬來到蘭子義身邊,伸長脖子檢查蘭子義脖子上的傷口,問道:
“少爺,你還好嗎?“
蘭子義這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一瞬間覺得自己全身毛孔集體打開,冷汗立即浸透了衣服,
蘭子義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傷口,一陣刺痛從右側傳來,
蘭子義看着手上殷紅的鮮血,臉上本來追殺賊寇的紅光剎那褪盡,變成了滲人的慘白。
桃逐鹿在蘭子義馬旁,語氣幾乎嚴厲的說道:
“衛侯!你不要命了?你死了手下弟兄們怎麼辦?“
蘭子義這時總算把冷汗發了出來,右手抖個不停,不過精神已經恢復過來,
蘭子義笑道:
“幾乎命喪於此!“
剛纔賊寇的還擊差點要了蘭子義的命,三面圍攻的將士見狀都賣命的放箭還擊,這麼眨眼的功夫,賊寇已經被射翻大半。
蘭子義見狀立刻高聲吼道:
“留活口!我要抓活的問話!”
輯虎營將士們這才收起弓矢,只是催馬驅趕賊寇,除了定點射殺那些想要回身放箭的賊寇外,將士們再不放箭。
剩下的賊寇很快就發現了官軍的意圖,這些人只是死命地抽打馬屁股,拼命逃跑,
兩股人就這樣你追我趕,在蒼茫的大地上競相驅馳。
將士們雖然努力縮短與賊寇的距離,但兩邊馬匹相差無幾,怎麼追也還是追不上。
就這樣,這夥賊寇一路將蘭子義他們帶到壽春城下,一夥人狂奔不止,衝入城中,
蘭子義則在壽春城門口下大聲喝道:
“停下!”
衆將士在看到城牆時就已經有放緩速度的趨勢,聽到蘭子義命令,衆將士趕忙停了下來。
蘭子義擡頭望着壽春城高大的城牆,
門洞裡的大門已經被賊寇燒成了焦黑,城門樓雖然還算完好,但看着死氣沉沉,
城牆之後就是城內,城內卻只有煙塵升起,遠處好像還有破敗的快要沒落的火光,但那已經不再重要,
透過城門可以看到甕城中煙霧繚繞,再往裡就什麼也都看不到了。
桃逐虎與李廣忠帶隊與蘭子義合兵一處,桃逐虎騎馬靠到蘭子義身邊,嚴厲的說道:
“衛侯剛纔實在是太危險了,你身爲一軍統帥怎能如此?”
李廣忠上前看了看蘭子義脖子上的傷口,沒有多說什麼,他問道:
“衛侯,我們怎麼辦?要不要進城?”
一旁桃逐鹿說道:
“局勢不明,小心有詐。”
桃逐兔也說道:
“剛纔追的那幾十個賊寇跑路跑的非常詭異,說不定是在勾引我們上鉤。”
蘭子義默默地聽着幾人說話,他的目光一直都投在甕城的煙霧中,想要在厚厚的煙霧上撕開一條通道,進入城裡頭去。
等幾人說完,沉默了一會後,蘭子義問道:
“剛纔那個回來報信的軍士在哪?“
衆人聞言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沒人答得上來,桃逐鹿則小聲提醒蘭子義道:
“少爺你忘了,你讓他去找戚榮勳後留在營中休息,不用跟來。“
蘭子義想起確實有這麼回事,
然後又問:
“那麼之前出來偵查的軍士可有跟來的?“
這回軍士們終於可以回答蘭子義,有幾個將士催着馬匹從人羣中擠到蘭子義跟前,說道:
“衛侯有何吩咐?“
蘭子義問道:
“你們看到有船離開?“
軍士們抱拳答道:
“千真萬確,從這裡向北走到河邊就能看到河面的情況,
當時我們雖然離得遠,但是我們還是看到河面上的船隻離去。“
這時桃逐鹿問道:
“要不要現在派人過去再看看?“
蘭子義擡手止住桃逐鹿,他說道:
“來不及了,等到來去一趟,城裡又得跑掉不少人,
賊寇打得城都被燒光了,現在卻連聲狗叫都聽不見,可見賊寇已經撤走,我們不能再多等。“
說罷蘭子義用緩慢但堅定的口氣說道:
“城上無人,城內無聲,斥候已親眼見到賊寇乘船撤離,城裡一定是做空城!
雷有德不是諸葛亮,我也不是司馬仲達,不會被這麼座空城嚇到。“
說着蘭子義指着桃逐鹿道:
“二哥,你帶上那幾個斥候進城看看,可得看仔細了。”
桃逐鹿聞言只是抱拳點頭,然後帶領剛纔答話的那幾個斥候衝入煙塵之中。
城外蘭子義與衆人看着桃逐鹿他們的馬蹄沒入煙霧,聲音漸行漸遠,然後也像一刻石子一樣沉入了寂靜之中,
大家都屏氣凝神,靜靜地聽着城裡的動靜,蘭子義緊張的嚥下一口吐沫,
片刻但又漫長的讓人窒息的沉默過後,一陣疾馳的馬蹄聲從城內穿出,桃逐鹿撕開煙霧衝到城門口停住,大聲說道:
“大家快來!城裡沒有埋伏!那夥賊寇都快逃走了!”
蘭子義終於鬆了一口起,舉起佩劍喊道:
“衆將士隨我來!”
接着將士們齊聲吶喊,跟隨蘭子義涌入城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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