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榮勳見到船上船伕搬運糧草下船,正要上前問候一聲,卻聽到身後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街道後面守衛的軍士聞聲立刻操起傢伙將路封住,一路狂奔而來的騎手雖然看見了這番景象卻並未減速,騎手高聲喊着:
“我是衛侯傳令兵,有要事求見戚候!”
戚榮勳聽到這句話後感到胃裡返上來一股酸辛的苦水,晚飯吃的並不好,還沒有消化呢。
這時候蘭子義的傳令兵來到就意味着蘭子義將會知道北邊來的糧草已經送達的消息,而這件事情戚榮勳並沒有告訴蘭子義,這讓今後戚榮勳還怎麼與蘭子義再見面?想一想都讓戚榮勳覺得頭痛。
戚榮勳搖着頭轉身準備去見這騎手,順便跟旁邊神機營營將抱怨道:
“我早就說不要和蘭子義搞這些小動作,大家都是友軍,都爲朝廷賣命,現在這個樣子我今後還有什麼臉面去見衛侯?”
神機營營將聽到起手的喊話只是回頭看了一眼,說道:
“蘭子義早就在你身邊安插了眼線,今天這事情不告訴他他也已經知道,現在派個眼睛過來只不過是給你施加一點壓力罷了,少將軍何必這麼沉不住氣?“
接着營將又把注意力集中到剛剛下船的船伕身上,好像是發現了什麼東西一樣。
戚榮勳聽到營將這話只是嘆了口氣跟着搖頭,雖然戚榮勳還是覺得不該與友軍制造人爲的隔閡,這個營將又是自己的長輩,自己也不好多說什麼。
這兩句對話雖然短,卻攪擾得戚榮勳氣短,而且剛纔戚榮勳轉身的時候似乎感覺剛剛下船的民夫有種說不上來的不對勁,那些人的眼神總是在不經意間往戚榮勳這邊瞟,於是戚榮勳不想再走,喊話讓那邊已經把騎手強行攔下來的軍士放行。
把守路口的軍士聽到戚榮勳的命令放開了對軍士的阻攔,蘭子義派來的軍士則在放行之後下馬一路小跑到戚榮勳身邊,
戚榮勳想着這騎手來到身邊之後肯定會大呼小叫的質問自己港口這些船隻是怎麼回事,他纔對了一半,騎手來到他跟前的確上氣不接下氣,神情緊張,但騎手並不關心眼前這些船隻,
騎手先抱拳像戚榮勳行禮,然後問道:
“戚候!衛侯讓我傳話,城中危險,請您立即拔營出城!”
戚榮勳聽到這話差點笑出聲來,現在北邊的糧草都已經送到了蘭子義卻說城中危險,這是做夢驚醒了在說夢話吧?
但在想笑的念頭過後,戚榮勳很快就意識到了有什麼地方不對勁,蘭子義雖然爲人深險心思多,但打起仗來還是很有頭腦的,出京這些日子戚榮勳也發現了蘭子義對於全局的把握能力和對於局勢的判斷都有過人之處,他不可能無緣無故的說出這種話來,一定有什麼原因纔派人過來的,
戚榮勳臉色轉的嚴肅起來,問這騎手道:
“衛侯爲何這麼說?有什麼原因嗎?”
騎手答道:
“衛侯只是突然讓我來通報戚候,具體原因小人也不知道。”
戚榮勳又問:
“那衛侯讓我拔營,他自己有什麼動靜?”
棋手答道:
“在我來的時候衛侯爺已經傳令所有駐紮城中的將士立刻拔營,不得有誤,還專門派人傳令駐紮在城內其他地方的官軍也儘快出城往西城門外匯合,同時收回了所有在城中巡夜的人,衛侯的確是打算走的。“
戚榮勳聽着這些話,眼睛抽搐了一下,想了想後問道:
“那你們營中半夜出城,有沒有說爲什麼?”
軍士稍稍回憶了下,然後說道:
“具體原因也沒有講明,只是讓我們儘快出城,但在營中有人傳說早些時候衛侯與仇家兩位先生商議事情,然後就傳令拔營了,據說衛侯認爲入城是中了雷有德的奸計。”
戚榮勳聽到“中計”二字胃裡一個勁的向外翻滾苦水,雷有德此人戚榮勳可是領教過的,雖然戚榮勳追隨其父戚準與島夷交手多年,但從未碰到過向雷有德這麼難纏的人,真要是中計那可不是鬧着玩的。
戚榮勳沒有再問蘭子義派來的騎手,而是問旁邊的神機營營將道:
“衛侯讓我們拔營,將軍以爲如何?”
神機營營將聽到問話並沒有回答,他的注意力集中在那些下船的船伕身上,
營將看着忙於從船上接下麻袋的己方軍士,又看着船上心不在焉的搬運東西的船伕,給身旁守軍遞了眼色,手下去給己方軍士傳令,
接船的守軍慢慢的停下了手上的工作,神機營營將則伸出左手摁在腰間手銃上,這手銃是泰西洋人哪裡運來的進口貨,是戚準專門買來送給手下親信將領的一批武備
神機營營將摁着手銃走到船前,攔住正在幹活的船上民夫,問道:
“你們之前是做什麼?”
那民夫被營將問話並沒有驚慌,看上去還有些胸有成竹的樣子,他答道:
“回大人的話,小人是種地的,被府臺大人徵發來爲將軍送糧草。”
營將一聽這話臉上堆起了笑容,柔聲細語的問道:
“那你們這這麼大老遠的來送糧,還要渡河,河道下游還有賊寇,你們怕不怕呀?”
那船伕答道:
“不怕不怕,把賊寇剿滅乾淨也是爲了我們這些平頭百姓嘛,沒了賊我們才能過好日子啊。”
營將聽到這話就和船伕一道呵呵的笑了起來,嘴裡還附和道:
“說得好,說得好。”
笑聲還在持續,但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營將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探手捉住了船伕的手腕,然後用力掰了過來。
船伕手腕吃力,還被營將擒拿,疼的齜牙咧嘴,船上其他船伕見狀都停下了手上的工作,一個在船上看起來好像是帶頭模樣的人見狀跑到船邊對營將說道:
“這位大人,您這是做什麼?”
營將沒管其他人的廢話,掰着船伕手掌放倒燈光下,燈火雖然昏暗,但照亮手掌還是足夠的。
營將臉上的笑容早已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如狼一般的冷笑,營將問道:
“你要是農夫爲何這手上的老繭卻有新有舊?新的老繭居然和我手上的一樣?要知道我手上的老繭可是捉刀磨出來的,你這又是怎麼出來的?“
船伕被抓的生疼,但還是想勉強維持臉上的笑容,最後卻變成了滿臉扭曲的肌肉,船伕說道:
“大人,小人只是抓鋤頭的習慣不太一樣而已,最近換了個新鋤頭,當然磨出新繭來了。”
營將笑道:
“可爲何剛纔你們一下船就盯着碼頭東張西望?後面的船已經用木板與你們連在一起爲何不趕緊搬運糧草?你們船這麼小,可搬了這半天爲何只搬出來這麼點麻袋?你們在幹什麼?”
聽到這裡營將身後的衆多官軍都已經默默的扔掉了肩上的麻袋,隨手找傢伙拿在了手裡,由於戚榮勳他們是過來接糧食的,並沒有全員披甲帶兵器,這個時候情況不對還真有些應付不過來,
戚榮勳也已經伸手按在腰刀上,他用眼睛餘光瞥了一眼身後那些把守路口的將士,見到那些將士已經主動向這邊靠過來多少讓戚榮勳心裡底氣更足了一些。
船伕聽到營將的話,臉上的強裝出來的笑容也逐漸消失了,船上的人也都卸下肩頭的貨物,兩邊的人就在這種謎一樣的尷尬氣氛中對峙了起來。
打破沉默的是從壽春深處傳來的一陣低沉號角聲,聽到聲音戚榮勳腦海中泛起的是島夷海賊突襲之前吹響海螺的樣子。
戚榮勳周圍的將士們聽聞號角聲都下意識的向身後看去,船上的賊寇聽到聲音則換上了一臉殺氣,那個被抓手的船伕更是徹底丟掉僞裝,猛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伸入腰間,
營將怎麼會給拔刀的機會,左手在賊寇抽手的時候就掏出了腰間手銃,扣動扳機便是一槍放出,
噴濺的火焰帶出了滾滾黑煙,鉛丸被推出槍膛正中眼前人,
那賊寇中槍後慘叫一聲,胸口一片血紅倒在了船上,
船上的賊寇見狀哪裡還忍得了,紛紛從船上跳到岸上,還有賊寇順着剛纔舢板一路衝下,想要將神機營營將斬殺,
但營將可不是吃素的,他在放銃的同時就用右手拔出了腰刀,等到賊寇衝到面前時已經腰刀在手,順勢退後一步將賊寇短刀泄開,然後將賊寇封喉,
戚榮勳見到槍響立刻率領後面趕來的守備將士頂到前頭,將本來打算過來接糧食的軍士換到後面,並命令他們儘快回去換甲冑拿武器,
戚榮勳不比蘭子義那麼弱不禁風,他可是隨父征戰多年的老兵一個,之前和以白刃見長的島夷拼殺過不止一回,現在自己堅甲在身,利器在手,當然是一馬當先將賊庫堵在船上,讓他們下船不得。
如果只是這樣那麼戚榮勳完全可以且戰且退,爲自己贏得會到駐地重整的時間,可在城內號角聲落下後不久,碼頭周圍便有多處院落傳來聲響,撤退的將士們走了沒幾步就遇到了從四面八方鑽出來的賊寇,一時匆忙官軍將士只好用手中木棍扁擔與賊寇交手,當下就吃了大虧,
戚榮勳見狀狠狠的咬牙,回頭對拔刀與賊寇交戰的蘭子義信使說道:
“立刻回去告訴衛侯,讓他先走,我隨後便跟上!”
=======================
感謝官大讀者對我的支持,謝謝月夜星雨1對我的鼓勵,謝謝千紙鶴鍾夢見你,
你們的支持是對我最大的鼓勵,謝謝你們,祝大家週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