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哲兒走後,桃逐兔說道:
“他孃的,今天太憋屈了!那個戚榮勳和什麼德王都是些什麼玩意兒啊?”
桃逐虎抿了口茶,說:
“小聲點,畢竟在人家府上,要是讓人抓了話茬怕是沒好果子吃、”
桃逐鹿說道:
“照這勢頭就是不被抓話茬也要被人找麻煩。大哥你今天拿下可真丟人啊。”
桃逐虎聽桃逐鹿替今天被戚榮勳踹出門這件事,嘴裡的茶差點沒嚥下去,老臉刷的一下就全紅了。
“閉嘴!”桃逐虎惱怒的低吼“那小子一身書生打扮,再加上又是東鎮戚準的兒子,我還以爲是個耍嘴皮子的。”
桃逐兔貧嘴的說:
“書生打扮,鎮將之子,大哥你是怎麼聯想到耍嘴皮子的?“
桃逐虎一聽瞪了桃逐兔一眼,轉念一想蘭子義不也是這個身份麼,自己不知不覺把蘭子義手無縛雞之力的形象套到了戚榮勳身上,一時輕敵,丟了面子。
想到這桃逐虎趕忙對蘭子義說:
“少爺,我的意思是……“
蘭子義笑道:
“我還是有自知之名的,幾位哥哥一直護着我就是因爲我不是砍人的料。只是沒想到這戚榮勳含沙射影,指桑罵槐的本事這麼大。沒想到將門出身還有這麼多花花腸子。“
桃逐鹿說道:
“我倒是聽說戚榮勳自小隨父在沿海掃蕩島夷,應該不會有時間學這些東西。“
桃逐虎道:
“那今天的事怎麼解釋?這小子罵人罵的可是真過癮啊。“
桃逐鹿說道:
“這也是我覺得有疑點的地方。他確實罵了我們,但這罵法是軍中那一套,不是文人的那套。文人一般不罵人,罵的話也是不帶髒字的。倒不是說文人不罵髒話,只是放到這種局面下罵人是爲了爭利,爲了爭利剛見面還沒有必要光膀子罵街。“
桃逐兔吹了半天茶碗,總算是把茶水弄涼了,大口灌了下去,
聽到桃逐鹿這麼分析,桃逐兔說道:
“二哥說得好像自己就是文人一樣。”
桃逐鹿聽着笑了笑,喝了口茶。
蘭子義說道:
“二哥說得在理,我也有這種感覺。看他戚榮勳人不像是會想着陰人的,而且對付我們招數也是一個勁的剛猛。我覺得這是有意衝我們來,而且,是有備而來。”
桃逐虎問道:
“難道是因爲將軍風頭太盛,壓着他了?”
桃逐鹿說:
“不會,那應該是戚準和將軍自己鬥。而且現在大正出除了禁軍外也就北鎮和東鎮兩大藩鎮軍力強盛,兩邊明爭暗鬥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不會是這個原因。“
桃逐兔塞了口點心,一看沒茶了,跳起來拿茶壺給自己滿上,又給幾個人挨個添了茶水,坐回去打趣地說道:
“是不是嫌少爺來礙着他給德王獻寵了?”
蘭子義聞言點頭說:
“有這個可能,王三李四兩個市井小人,爭得是陪德王吃喝玩樂的權利;吳幽思師爺一個,,他幹得事情我和戚榮勳都不會幹也幹不了。只有我和戚榮勳有衝突,如果德王即位我和戚榮勳的身份是重疊的,就像北軍和東軍一樣。”
桃逐兔說道:
“再衝突也得要人打仗吧?還不成能把軍隊裁了?“
桃逐虎說道:
“你忘了當年西軍?不周原上高山人兇猛的時候西軍何其威風!一朝把高山人打得不見蹤影后現在的西軍變成了什麼樣子?只剩下架子了。“
這時桃逐鹿抿了口茶,說:
“說到底戚榮勳也只是個爭寵的對手,德王的態度纔是最重要的。可今天……“
這麼一說,衆人頓時陷入了沉默,幾人都說不出話來,尤其蘭子義,一想到德王把酒瓶朝他扔過來心中便又羞又怒,手中不禁地捏緊了拳頭。
過了一會還是桃逐兔先開了口
“要說德王這封號,還真是缺什麼補什麼啊。“
桃逐虎聽到冷笑一聲
“皇上真要扶德王上位?怎麼想的?雖然沒見過太子,但德王這個樣子簡直就是街上的地痞無賴,哪裡有半點王爺的樣子。”
蘭子義鬆開拳頭喝了口茶,說道:
“幾位哥哥講話還是小心點,禍從口出,不得不防。”
桃逐虎轉頭問蘭子義:
“少爺後面打算怎麼辦?”
蘭子義又抿了口茶,說:
“該怎麼辦怎麼辦?”
桃逐虎追問道:
“什麼計劃?”
蘭子義說:
“明哲保身而已。今天吳幽思說得大家都聽見了,我去勸諫德王,遭人恨的是我,得利的是吳幽思他們,我這麼作把自己作死了也沒人心疼,只能便宜其他人。這種蠢事不能再幹。德王既然不想聽我廢話那我就不再廢話,躲着點吧。”
桃逐鹿聞言說道:
“可如果這樣少爺入京的目的又是什麼呢?總不能一直躲着吧?”
蘭子義嘆了口氣說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至少現在先躲一躲,等德王看我們順眼些再說。”
這時兩個丫鬟託着四盤雪梨進了大堂,
初春午後,氣溫微熱,再加上江南潮溼,
切好的雪梨看上去白氣蒸騰,剛從冰窖裡拿出來全身裹上了一層水珠。
丫鬟們一邊放盤子,一邊說:
“衛侯大人,剛纔門房送來一張帖子,是當朝首輔大學士章鳴嶽發來的,說是要請衛侯到府上小敘。”
說着把盤子放下,從懷裡取出一封帖子遞給蘭子義。
丫鬟用的水粉香味和洗過發淡淡的皁角香順着的手指輕輕縈繞到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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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子義接過後只覺的沁人心脾,香味淡而不薄,素而不寡,
也不知到底是香氣的作用還是帖子的作用,蘭子義覺得今天一天的不快都一掃而光。
蘭子義打開帖子仔細閱讀一番,心中興奮的想着。
“吏部尚書章鳴嶽,軍機處首輔大學士,士林魁首,天下讀書人的楷模,多少次我在想象中拜訪他。如今剛入京城,章首輔居然屈尊親自發帖邀我到府上小敘。果然天不棄我!”
讀罷帖子,蘭子義立馬從桌上跳了起來,說道:
“備馬!我們現在就去拜訪張首輔!”
兩個丫鬟一聽掩着嘴微微笑道:
“衛侯是要騎馬出去?”
蘭子義被問得莫名其妙,說道:
“當然騎馬嘍,要麼怎麼走?”
丫鬟應了一聲,笑着出去操辦了。
蘭子義理了理衣服,又喝了一口水趕忙跟出去,後面桃家兄弟把剛拿上來的梨胡亂塞了幾口,連忙跟上。
幾人從王府側門出去,騎馬一路小跑。
京城雖大,若論景色莫過於東南蔥河兩岸。
蔥河由東南入城,除人工挖掘,貫傳全城的運河網外,主河道則穿過京城,流經臺城,由西北而出注入大江。
由於城北大半被宮城佔據,還有東宮和德王府,沿河已經沒有多少地方,
所以城中貴胄都在京城東南沿蔥河兩岸置辦宅院,有的圍湖,有的引水,於是乎蔥河兩岸豪宅林立,林木鬱郁,花卉叢生,四季不息。
蘭子義與桃家兄弟騎着馬穿流於京城之間,一面欣賞蔥河景色,一面趕往張首輔府上。
哪怕京城貴胄雲集,章鳴嶽的府邸依舊可以稱得上是秀美絕倫。
蔥河分出的最大自然湖被章府圍在中間,除此之外還又挖了三座小湖,如珍珠般與大湖穿在一起。
章府本身圍着這四座湖而建,佔地極廣,
論規模京城中除了東宮就屬這章府最大,連德王府都得甘拜下風。
來到章府門口,蘭子義與桃家兄弟下馬,門口小廝趕來問道:
“極爲有何貴幹?”
蘭子義遞上帖子說道:
“晚輩蘭子義,特來拜訪章首輔。”
小廝結果帖子,作揖說道:
“原來是衛侯大人!失敬失敬。請隨我來。”
說着領着蘭子義往府裡走去,一旁又來了幾個小廝把馬牽住。
等走到門口時小廝看到桃家兄弟一起跟了上來,便對蘭子義說:
“衛侯,老爺有命,只見衛侯一人,其他人等不見。後面這幾位不能進去。”
桃逐虎說道:
“我們是少爺的隨從,一向不離少爺左右,還請通報你們老爺讓我們進去。”
小廝停在門口,笑着說:
“老爺有命,只見衛侯一人,其他人等概不相見。”
桃逐虎怒道:
“你!……”
蘭子義伸手攔住桃逐虎,又從自己懷裡掏出三百兩銀票遞給三人,說道:
“大哥、二哥、三哥。張中堂是國之宰輔,士林魁首,他又要求我們就不要強求了。這蔥河上游多遊船畫舫,舞姬歌女,好不容易來京城,哥哥們就過去玩玩吧。”
桃逐虎沒有接銀票,還是說:
“少爺,我們只是陪你進去而已,首輔大人不願意見我們我們就帶到其他地方,但少爺你我們是不會離開的。”
蘭子義笑笑說:
“大哥害怕我在府中有事不成?放心好了。”
桃逐虎着急的說:
“不是這樣少爺……“
蘭子義道:
“那是怎樣?別爭了大哥,去玩玩吧,我只是進去拜訪首輔大人而已。放心吧。“
這時桃逐兔一把拿過銀票,笑嘻嘻的說:
“還是少爺大方,路上一直沒空找姑娘,今天終於可以好好樂一樂。走吧大哥、“
桃逐虎聽着瞪了桃逐兔一眼,但也拗不過蘭子義,只好嘆口氣說:
“那我們先走了。“
一旁桃逐鹿說道:
“少爺一向聰明睿智,只是想提醒少爺,人心險惡,別上當啊。“
蘭子義聽到這句稍稍不高興,說道:
“章中堂天下宰輔,怎麼可能幹騙人的勾當,二哥多慮了。“
桃逐鹿也嘆了口氣,與兩兄弟一起抱拳作揖,說道:
“少爺小心,我們兄弟先走一步。“
說着一起下臺階去了。
蘭子義又整了一遍衣服,整了整發髻,對這小廝說:
“還請蒼頭引路。“
小廝笑了笑,作揖之後領着蘭子義進入章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