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思緒一動,頃刻回了神志,此時搖晃的馬車裡,楚璃正對他凝目而看。
“兄長怎麼了?”
眼中雜光略去,他抱歉地笑笑,“我在想,妹妹終究是個大人了,大婚後,要更懂得保護自已。”
楚璃還以爲他懷着大心事沒處可說,聽後她放下心來,踏實地靠在廂壁上,沒心沒肺地笑道:“勞兄長掛懷了,妥當。”
一路勞頓後,衆人終於抵達天恩寺。
在住持的引領下,楚璃和上官燁先入大殿進第一柱香。
爲安全起見,上官燁吩咐葉成先帶人進殿,例行查看,不時後葉成回稟,未發現異常。
今天各家都出了各自私衛,上官燁帶了葉成及太傅府部分侍從,楚璃除了御林軍外還有晏爾等高手,國公今日未到,但上官淳也將效力於國公府的衛顯帶來,另有屬下二十來人。
當然在祈福階段,上官淳所帶的人不宜進寺,全部打發在寺外看守,內內外外,這寺宇如銅牆鐵壁。
上官淳在寺前臺階上負手而立,天生一張薄倖的臉上冷笑森森。
天祿閣被燒,手札被銷燬,只要除掉楚璃,無憂根本不成禍患,到時上官家把控局勢,無憂拿什麼來證明自已親王之子的身份,誰又敢爲無憂正身?
楚家各旁系早已支離破碎,先皇當年狠絕,手足相殘以保帝位無患,卻也自掘了楚氏的根,落得如今這青黃不接的局面。
上官燁笑想,今天何止楚璃完蛋,上官燁八成也要陪她去了吧,上官燁一死,他仗着國公的寵愛上位不是不可,簡直是一舉數得,何樂不爲。
寺內,祈福儀式正有條不紊地進行中。
佛像前巨大的紅燭正燃,楚璃接過住持手中香柱,領衆臣進香,三拜佛祖……
寺外,上官淳默默估算着時辰。
應該,快了吧……
就在這同時,一名小廝裝束的男子滿面痛苦地向天恩寺爬來,他應該從荊棘叢裡鑽過,臉上,手臂與身上的衣服都有不同程度的割裂,左小腿處受傷嚴重,破碎的粗布衣料下,皮肉翻卷,白骨森森。
男子顫巍巍地向天恩寺前侍衛伸出手去,他的嗓子似被什麼東西給堵住,拼盡全力卻也說不出完整的句子:“寺裡……危險……快,快讓裡面的人,出來……”
侍衛見這人古怪,立即持槍戒備:“什麼人膽敢靠近!”
“危險,危險……”男子額上青筋暴起,一點點地挪向寺前。
上官淳一臉得意地等寺裡傳來動靜,侍衛來報:“上官大人,有一名受傷的男子說寺裡危險,不知該如何處理?”
“今天是大日子,你少給我胡說八道,”上官淳低聲喝罵,“要是誤了今天祈福的大事,看太傅不砍了你的腦袋!”
報信侍衛怕死地勾下頭,不敢再言。
上官淳快步走向受傷男子,男子像見着了救星一般,帶着血污的手抓住他的腳面:“大人,請通知……”
“你傷得不輕,是不是傷糊塗了?”上官淳嫌棄地甩開他的手,給隨身兩名侍衛打了個眼色:“帶下去仔細盤問。”
“是。”兩名侍衛意會,上前去拉男子。
男子怕事情一拖裡面的人會遇到危險,本想掙扎,可其中一名侍衛剛挨着他的肩膀,他便覺得身體以肩膀爲中心,至四周都開始麻木,竟說不出半個字來!
只能由着自已被他們帶走,而這一走,男子的下場只有一個:因傷勢過重導致死亡!
男子發出的警報並沒有傳進大殿,大殿上,楚璃與上官燁等人正在聽住持宣講佛法,此刻檀香嫋嫋,佛前紅燭正在燃燒。
小孩子兒手臂粗的紅燭上,可着這寬度印着大大的“佛”字,燭火隨着淡淡的風絲輕搖。
偌大的殿上衆人屏息,只聽得住持娓娓說法。
而上官燁,卻忽然將注意力放在了佛前最中間的那根蠟燭上。
火苗跳了跳,又跳了跳,雖然變化極輕,但它並非呈左右搖晃狀,而是上下竄動,相較於其他尚算安靜的蠟燭,這種異動很不正常。
燒香拜佛不過是安定人心的一種手段,他從不信有怪力亂神的東西,所以他第一時間,便對這根蠟燭產生了懷疑。
他向住持看了一眼,先點個頭以示歉意,幾個箭步走到了案臺前。
“太傅,你要做什麼?”
“請殿下暫退。”上官燁警戒地道,說着,他將蠟燭從香鼎中拔起,卻意外發現蠟燭忒是中空的,並且有一根空心管從香鼎裡面穿過!
“快撤!”他深邃的眸子頓時變得驚詫駭然,話一出口整個大殿驚了驚,他來不及多做考慮,幾乎出於本能,捨身撲向站在衆臣面前離佛祖最近的楚璃,就在他撲到楚璃身上的同時,佛像下的神龕“轟”一聲炸開!
巨大的聲響一爆,被炸成無數塊的碎片殘渣飛濺,整個大殿隨之一震!
爆炸後大殿內煙塵四起,守在殿外的侍衛紛紛進來搶人,等煙霧稍微沉澱,殿內的狼籍才一覽無餘。
神龕被炸碎,香爐中的香灰散揚開來,將殿內人們灑得全身都是,刺鼻的菸灰味中,夾雜着濃濃的血腥氣息。
“殿下!”“太傅大人!”
活着人能爬的爬了起來,那些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還不知死活……
這聲響傳到寺外,上官淳冷蔑一笑。
終於炸了!
自從欽天監定好日子,上官淳便已在計劃着這場好戲,殺楚璃,最好能把上官燁送去給她作伴。
自然出了如此大事,上官淳要做出點態度來,於是在大殿爆起後他積極衝進寺內,直奔大殿。
這場爆炸突如其來,楚璃根本沒想到會突然上演這一出,在上官燁向她喊撤時,她也無法第一時間反應,當上官燁撲向她時,她更是錯愕不已。
巨大的震顫使她的腦子一片空白,身上似有千斤重物,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上官燁……
伏在她身上的人手腿癱軟,已是完全昏迷的狀態,楚璃動動被壓僵木的手,推了推他。
這一推,便有一股鮮血從他口中溢出,淌在她的肩側。
“上官燁!”楚璃心頭猛地一個抽搐,接着,又一股溫熱的血流從他脊背上流下,染溼她的身子,把她包圍在他的血泊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