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怕死的,當死亡不斷逼近,似乎退縮根本就是一種本能的選擇。
一次次的攻擊,讓陳長老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可他卻始終不信,吳池真的敢豁出性命不要,這樣的爭鬥,似乎已經成爲了一場意志的博弈。
出口近在眼前,似乎只要一擡腳就能邁出去,然而,就是這最後一擡腳的距離,對於吳池來說,卻顯得是如此遙遠。
已經到極限了,吳池比任何人都清楚。
如果他還不肯放棄,或許下一次的攻擊就會讓他隕落,可若是就此放棄,卻勢必會被關入天劍獄,同樣生死難料。
最重要的是,只要退了這一步,仇老三絕對會死。
這一點上,吳池同樣看的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有仇老三死了,才能斬斷線索,落實自己的罪證,讓這一切便的順理成章。
雖然剛剛仇老三不惜向自己出手,配合着對方佈下了這樣的圈套,可吳池卻並不很仇老三!
要知道,即便是對方真正的成功了,仇老三也是必然會跟自己一起被關入天劍獄的,這對仇老三來說也同樣危險,可即便如此他卻依然還是這麼做了,那就只能說明,他有被逼的不得不做的理由。
而這一切,其實根源都在吳池的身上。
如果不是這十年來,仇老三一直跟自己走的近,對方也根本就不會挑仇老三來對付自己,那麼或許這個時候,仇老三已經安然離開劍獄了。
這十年中,仇老三是真幫過吳池不少,雖然稱不上什麼生死之交,但是勉強卻也算半個朋友了。
退了這一步,仇老三就會死,而且可以說,根本就是因自己而死的!而自己,甚至連一個給他報仇的機會都未必有。
恍惚間,吳池似乎已經能夠看到外面刺眼的陽光了。
臉上露出一抹笑容,似乎比那刺眼的陽光更爲燦爛。
“轟!”
迎着最後一道劍氣,吳池猛然踏出了最後一步。
或許會死,但死有時候,也未嘗不是一種反擊。
一旦真的死在這,不但陳長老跑不掉,背後那個想要算計自己的人,也同樣逃不了干係。
就在最後這一道劍氣即將落到吳池身上的瞬間,一股恐怖的劍意驟然從吳池身上爆開。
恐怖而霸道的劍意撕裂天地,貫徹天地,在一剎那間將整個劍獄洞穿!
這樣的劍意,自然不是吳池所能催動的。
事實上,也的確跟他並沒什麼關係!
這一切的來源,僅僅只是吳池身上的那一塊真傳弟子令牌。
吳池從來都不知道,這一塊象徵着他身份的真傳弟子令牌,本身就是羅英留給他的一道護身符。
在邙山的時候,吳池用它來恐嚇狼妖,說只要他捏碎令牌,羅英就會趕到。狼妖之所以上當,並不是真的因爲狼妖蠢,而是狼妖的確從這塊令牌之上感受到了的一股致命的威脅。
羅英自然不可能真正的瞬間出現,但這塊身份令牌之中,卻的的確確封印着羅英的一劍之力。
當吳池真正遇到足以致命的威脅的時候,令牌中的力量就會被激發而出。
在邙山中,吳池都沒有被逼到這一步,可是如今在劍獄之中,卻反而激發了這一劍之力。
撕裂天地!
即便是這劍獄的禁制,也根本擋不住這恐怖的一劍。
殺戮劍君羅英,身爲萬劍宗四大劍君之首,專門爲吳池留下護身的這一劍之力,甚至足以斬殺妖王!
然而,更可怕的,卻並不是這一劍,而是這一劍背後蘊含的意志。
一旦真傳弟子令牌中這一劍被激發,便是在告訴所有人,這是他殺戮劍君羅英的弟子,哪怕對方能夠擋下這一劍,也必然是思量一下,若是繼續對吳池出手,能不能承受住羅英的滔天怒火。
一剎那間,三道身影同時出現在了劍獄之中!
在宗門之內,激發出了羅英這恐怖的一劍,讓他們又如何能夠察覺不到?
事實上,就在這一劍激發而出的瞬間,陳長老的臉上就已經徹底失去了血色,整個人都懵了,心中滿是驚恐與畏懼。
僅僅是一眼,秀水劍君的眼中便透出了恐怖的殺機。
然而,最先發作的人,卻依然並不是秀水劍君,而是冷星劍君。
劍獄本身就是他掌控的,如今在劍獄之中,鬧出這樣一幕來,卻是讓他的臉早已經寒如冰霜。
“陳陽,給我一個解釋!”
冷面冷心,對於所有萬劍宗弟子來說,最畏懼的人都必然是這位冷星劍君。
一瞬間,豆大的汗珠陡然從陳長老的額頭之上低落,到了這種地步,就算是明知沒用,他也必須要死撐下去了。
瞬間跪了下來,陳長老硬着頭皮答道,“吳池被罰入劍獄,卻不知反省,反而與人衝突!被我呵斥後,不但不怕,反而仗着真傳弟子的身份,挾制看守劍獄的弟子,不顧阻攔強行衝出劍獄!陳陽負責看守劍獄,職責所在,不得不出手阻攔。”
冷星劍君眉頭微微一跳,猛然看向吳池。
劍獄本就是責罰弟子之所,倘若陳陽所言屬實,那麼即便吳池是羅英的弟子,此事也必須要給一個交代。
指尖一點,一股柔和的水之力驟然涌入吳池的體內,秀水劍君淡淡說道,“吳池被罰入劍獄百年,是我吩咐的!即便他真犯了滔天大罪,也該先報於我知曉,是誰給你的膽子,擅自下殺手?”
若是尋常弟子,犯了錯,陳長老看守劍獄自然有權處理,可吳池卻不同!
正如吳池之前所說,無論吳池做錯了什麼,實際上,陳長老都根本沒有資格責罰,更別說是下殺手了。
真傳弟子,而且是羅英親傳的弟子,論身份,並不在長老之下。
他只是負責看守劍獄,真要責罰,那也是冷星劍君的事情。
“弟子一時氣憤,出手過重,願受責罰。”陳長老心中一凜,沉聲答道。
“咳!”
咳了一口血出來,得到秀水劍君的幫助,吳池總算是緩過了一口氣來,當即冷笑道,“陳長老,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且不提仇老三襲擊我的事情,本身就有蹊蹺,你不問青紅皁白,就要將我關入天劍獄是什麼道理?”
此言一出,秀水劍君驟然面寒如水。
“什麼時候,剛剛聚星的弟子入劍獄,需要被罰入天劍獄了?”
“……”陳陽的身上早就已經被汗水沁透了,正如當初吳池被關進來一樣,他即便拿了季一峰的好處,也只敢讓吳池入地字劍獄。
無論有什麼理由,讓吳池進天劍獄都過分了,劍獄是爲了責罰弟子不錯,可卻並不是要置人於死地。
伸手拽出那封信和絲巾,吳池掃了一眼,隨即罵道,“仇老三,到了這種時候,難道你還不敢把話說清楚麼?”
鬧出這麼大的動靜,早就已經驚動了整個劍獄,仇老三臉色發白,卻終究還是跟了出來,跪在了地上,“弟子仇老三,拜見三位劍君。”
“說,究竟是怎麼回事?”冷星劍君漠然掃了仇老三一眼,寒聲問道。
“弟子之前被罰入劍獄六百年,今日正是期滿之日!只是在弟子被釋放前,卻有人送來了一個包袱,裡面有小妹的絲巾,還有一封信,讓我被釋放之時,出手襲擊吳池,並說是被吳池辱罵,忍不住纔出手爭鬥的。弟子擔心小妹的安全,不得不照辦。”
仇老三眼睛通紅的開口說道。
目光落到吳池手中的絲巾與染血的信符,冷星劍君微微一擡手,頓時將之吸入掌中。
僅僅掃了一眼,冷星劍君的眼中便已經滿是殺機。
“來人,一炷香之內,將仇小妹給本君帶到。”
仇老三是核心弟子,劍獄自有檔案記載,根本不用擔心查不出仇小妹是什麼人!一炷香的時間雖然緊了一點,但是卻也不是做不到。
膽敢以如此卑劣的手段威脅核心弟子,無論是誰做的,都勢必不可能跑的掉。
“陳陽,你還有什麼話說?”
如劍的目光,陡然射向陳陽,冷星劍君森然問道。
慘然一笑,陳陽躬身一拜,沉聲說道,“弟子願意認罪。”
“陳長老,吳某自認與你無冤無仇,是誰指使你害我?”眼中透出一抹殺機,吳池沉聲問道。
陳陽不過是隻被推出來的替罪羊而已,真正指使之人必然不是他!
從一開始,吳池就一再被人算計,這一連串的事情背後,勢必都有人指使,可即便是到了現在,吳池甚至都還不知道敵人是誰。
陳陽擡起頭,纔剛準備說些什麼,便感受到一股寒意。
下意識的擡頭,餘光陡然瞥到季一峰赫然就站在遠處的弟子當中,眼中滿是寒意。
“回稟劍君,仇小妹爲外門弟子,已經爲人所殺。”
幾乎是同時,就有弟子帶回了仇小妹的死訊。
一剎那間,仇老三雙眼血紅,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如同一隻受傷的猛獸一般,死死盯住陳陽,“是誰?究竟是誰如此歹毒?”
感受到仇老三的目光,陳陽心中猛然一顫,不禁猛然閉上了眼睛。
就在剛剛,他甚至已經準備將季一峰招出來了,可是仇小妹的死,卻讓他徹底絕了這個念頭。
仇老三不是孤身一人,他又何嘗是無牽無掛?
對方能夠殺仇小妹,又如何不敢殺他身邊的人?這本就是一個死局,從他因爲貪慾插手的那一瞬間,就已經註定了這個結局。
“噗!”
一口血噴出,陳陽卻是陡然自爆了命星,瞬息之間,便已氣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