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牧峰東側的山腰,接引隊伍考官爲東環院學生和導師們安排的住處,並不像以往東環院住宿區那般建築規整,反倒是各個單間錯落起來,宛如一個小小的村落一般。
村落般的住處在這遊牧峰山腰處並不顯得突兀,反倒是穿插着一道上山下山的石階,更顯得與整座遊牧峰如同整體一般。
此時已經是深夜,東環院的學生,作爲參加這次四院鬥祭而被選拔出來的沈智等人,也都是各自分好房間,早早的休息了。
而就在這東環院住處下行的山階路口,孔院長靠坐在躺椅上,看着夜空,似乎是在等待着什麼。
站立在孔院長身邊的霍副院長則是微微欠身:“孔院長,時間不早了。”
霍副院長不明白孔院長爲什麼要這麼做,以孔院長的身份,完全是可以在自己房間裡等着,讓羅動回來之後直接去找他。
而不是在有些微涼的夜風中,就這麼幹等着。
“是啊,時間不早了。”孔院長聽到霍副院長這麼說,微微睜眼看了看天,隨後從躺椅上起身,竟然直接負手走下臺階。
“您打算去哪兒?”霍副院長見孔院長應了她一聲,原以爲孔院長起身是打算回房,沒曾想到卻是下行。
“去看看杜家的那位杜康小姐和羅動有沒有談完,只是詢問龍涎佳釀的一些細節,應該用不了這麼久纔是。”孔院長也不隱瞞,一邊說着一邊繼續下山。
因爲之前的浮空石板,都是在露臺位置就被放下的,所以之前衆人無論是上山還是之後的下山,都不可能有那般便利省心的工具。
所以孔院長下山的時候,完完全全是自己在走。
很難想象孔院長這麼一個佝僂着背的小老頭,下起山來會這般輕快,幾乎只是片刻的功夫孔院長就已經出去老遠。
而孔院長的話語也是隨着其離去,變得越發縹緲起來。
霍副院長見狀,也是直追而上,跟着孔院長一同下山。
雖然之前那位負責帶路的考官讓東環院的學生不要在夜間遊蕩,但這很明顯只是針對學生而言,孔院長和霍副院長自然不被包括在其中。
“孔院長是在擔心羅動?”霍副院長一邊緊隨着孔院長的腳步,一邊也是有些疑惑的問道。
“作爲孔院的導師,我多關心關心院生不是理所當然的麼。”孔院長並沒有正面回答霍副院長的問題。
霍副院長無奈的笑道:“看來孔院長已經打定主意重開孔院了,這分院式都沒舉行,羅動都已經被內定好了啊。”
“羅動不適合其它門院,並不是說你們教導學生的能力不行,也不是你們實力不足。而是相較於其它門院的院生多雜,孔院的這種空蕩門院更適合他,讓他能夠有更大的空間發揮自己的潛力。”孔院長話語之間有着些許的感嘆,強者向來不可能是拉幫結夥成就的,想要更強,立於更高的位置,必然要接受這種隨之而來的孤寂。
“孔院長可別忘了,孔院可是要憑藉一己之力與其他八個門院進行競爭的,這樣的話無論是院內比試,還是學分爭奪上,羅動都不會佔有優勢,那種壓力可想而知,就好像……”霍副院長說這話的時候突然頓了頓,想要刻意繞過一些不該提起的東西,卻一時間語塞。
“就好像閻宵那樣?”孔院長並沒有忌諱,而是直接接過霍副院長的話來。
霍副院長臉上有些歉意,雖然當年霍副院長並未親身經歷閻宵所引發的震動,但她也能夠明白,孔院長的所設立的孔院,之所以閉院多年,與孔院長口中的閻宵有着最爲直接的關係。
閻宵是孔院的院生,或者說曾經是,真要追溯的話,恐怕是霍副院長都沒進入到東環院的時候,如今想來也得二三十年以上了。
閻宵當時的橫空出世,讓衆多同屆之中有着天才之稱的其他家族子弟,都變得黯淡無光。
無論是入院考覈,還是之後的鬥級測驗,閻宵都是以一騎絕塵的姿態,將其他學生遠遠甩開。
當然更讓那些同屆之中學生不平衡的是,閻宵並沒有和他們一樣的家世,閻宵所在的閻家那是實實在在的農戶人家,如果不是閻宵憑藉自己的天賦和努力,他是根本不可能進入東環院的。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最後卻連四院鬥祭都沒有參與,而是臨近四院鬥祭之前叛離了東環院,當然其中有着很多不爲人知的隱情,只是孔院長不去說,自然也沒有人敢主動提及。
甚至東環院之中的孔院,自此之後便直接閉院,這一閉就是二十多年。
“我不是這個意思,孔院長。”霍副院長沒想到孔院長竟然會不像往常那樣刻意忽略。
孔院長放緩腳步,擺了擺手道:“事情都過去那麼多年了,我雖然頑固,但也不是那種認死理的人。閻宵的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孔院也不應該繼續蒙塵下去了,內環界纔是更適合年輕人發展的地方,孔院要做的事其實本應該和其它門院沒有太大區別的纔是。”
雖然接下來霍副院長並沒有和孔院長就孔院那位逆徒閻宵的事情上多說什麼,但霍副院長分明可以看出來,孔院長的這番決定,絕對是和羅動有關。
或許是孔院長從羅動身上看到了閻宵的影子,亦或許是羅動有着比閻宵還要強大的潛力,孔院長不希望羅動將來的路走偏,想要親自挽回當年在教育閻宵時翻過的錯誤。
不論孔院長的目的是什麼,霍副院長都覺得,羅動是幸運的。
至少羅動能夠在一入東環院,就受到了孔院長的關照,甚至這份關心更是切切實實體現在了行動之上。
雖說現在他們所處的地方是四院鬥祭會場的範圍,有着遊牧峰的護衛,基本是不可能遇到危險的,至少外環界本身的任何一股勢力是絕對沒辦法和四環院以及接引隊伍相抗衡的。
但羅動這麼久都沒有到東環院的住處和他們會合,這本身就有些不正常。
所以孔院長此時的行動,倒也算是合情合理。
……
當孔院長和霍副院長來到遊牧峰底部的露臺,各自踩上浮空石板飛到四院鬥祭會場之內,想要看看羅動究竟和那位杜康月是否還在時。
孔院長和霍副院長分明看到了空無一人的四院鬥祭會場,雖然四院鬥祭會場內依舊因爲照明印的原因明亮如晝,但無論是場中還是場邊,都沒有了羅動和杜康月的身影。
“難道是帶着羅動去別的地方了?”霍副院長喃喃自語,疑惑之餘也是看向孔院長。
“不會,以內環界的手段根本不需要這麼多此一舉。”孔院長搖了搖頭。
隨即孔院長又在四院鬥祭會場上空又繞了一圈,確認一切屬實之後,便帶着霍副院長回到遊牧峰之中的露臺。
孔院長對於遊牧峰之中雖然並不是完全瞭解,但找個人還是沒問題的,帶着霍副院長來到之前遊牧峰之中諸位院長會面的地方。
幾乎不需要孔院長和霍副院長主動出聲,就有遊牧峰內部負責接待的人現身。
“東環院的孔院長?這麼晚了有什麼事麼。”
來人雖然不是接引隊伍露面的考官,但也是有着脫俗境八階的境界,對於下午纔剛剛接待過的孔院長還是有所記憶的。
“找人。”孔院長並沒有大動干戈,而是心平氣和的吐出兩字。
“找人?”
“之前東環院的新生,飲了龍涎佳釀,因爲一些原因被杜康月小姐留下來單獨詢問一些問題,但現在已經過去許久,如果只是普通詢問的話,我倒是想不到有什麼事情需要聊這麼久。畢竟東環院的這位新生無論資質還是潛力都是不俗,我這做院長的可是擔心的狠啊。”孔院長這麼說着的時候,態度上卻是有種不容置疑的堅定。
“孔院長稍等,我問問看。”來人說完便暫且退出門外,顯然真的是去詢問了。
“孔院長,咱們這麼做是不是有些操之過急?俗話說關心則亂,說不定羅動真的是因爲龍涎佳釀的事情,而被杜康月關照,畢竟天釀杜家存在的意義擺在那兒,飲龍涎佳釀不醉,這種事情外環界可沒出過,就算內環界應該也沒有太多這種消息吧?”霍副院長一邊這麼說着,一邊四下打量着他們現在所處的地方。
“如果是關心則亂的話倒還好,就怕不是。”孔院長說着。
過了一會,之前出去的那人終於是帶着消息回來。
“東環院的那名學生應該回去了,杜康月小姐也已經睡下了,有關杜康月小姐和那名學生的談話,應該在一個多小時前就結束了纔是。”
那人說道。
孔院長豁然起身,連帶着霍副院長也是猛地驚起。
如果真的如同他們所說,羅動早已經回來的話,問題就更大了。
孔院長可是從抵達東環院山腰住處後就已經在門口坐着,一直等着羅動,如果說一個多小時之前就已經結束了談話的話,那麼怎麼算都不可能到現在還沒回來。
剛纔霍副院長和孔院長從山腰下山,沿路也沒遇到羅動,也就是說並不存在錯過的可能。
“怎麼辦?”霍副院長詢問着孔院長的打算。
孔院長看了霍副院長一眼,有盯着面前的人道:“帶我們去找杜康月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