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當然不會是通常意義上的雙日同輝。
衆所周知,世間只有一個太陽,也只有一個月亮的存在。
那麼此時此刻出現的第二輪太陽,自然就有了更爲具體的意義了。
秦望月眼中的震驚無以復加,作爲曾經日之帝王餘烈陽身邊最親近的人,她怎麼可能不明白這“日”字碑有多麼難以馴服。
即便是餘烈陽,當初在和“日”字碑建立聯繫的時候也是吃了不少苦頭,整個人當時被炙烤的跟焦炭一般,識界也是如此。
雖然這“日”字碑也有着和“月”字碑同樣的副作用存在,但相比較任何造化碑,其都有一個無法比擬的優勢存在。
羅動雙眸微微睜開,眼瞳之中一片金黃,氣勢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攀升。
沒有任何桎梏,沒有任何阻礙,甚至沒有任何徵兆。
十癸雖然注意到這邊羅動的動靜,但奈何這種境界攀升的速度,和當初在封禁之地與四丁交手的餘烈陽一樣。
這就是“日”字碑真正意義上的優勢,不需要任何的前提條件,只要持有這麼一座造化碑,境界就能夠在烈日當空的時候突破到聖人境。
更是可以在驕陽懸頂之際,有着短短一瞬間超越聖人境的表現。
羅動金色的雙瞳很快恢復如常,但境界確實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境地。
不需要去理解這種力量怎麼運用,一切就好像你伸手拿東西一般,自然而然就能理解。
斗紋鬥環?
這一切在聖人境的時候,也已經不存在了,雖然羅動境界攀升的太快,讓其無法看清識界中斗紋鬥環的變化,但羅動卻是就此明白了一點。
環師最強的時候,並非解放鬥環綻放光彩,而是宛如普通人一樣,平靜並且坦然的面對一切。
“時間估計不會太久,我就不浪費了。”羅動說着將包括秦望月、周小蠻在內的衆人拉起,直接跨越空間,送到了東環院的另一頭。
因爲是羅動第一次使用這種力量,也爲了不要耽誤接下來的事情,所以羅動比較保守。
“小心點……”周小蠻趁着羅動離開之際,拉了拉羅動的衣角,雖然想說很多,但她可以察覺得到現在的羅動有多麼不同,不僅僅是感覺不到其身上環力那麼簡單。
所以周小蠻沒有說出讓羅動跑的話,因爲她明白就算她這麼說,羅動也不會真的逃走。
羅動微微一笑,從原地消失。
另一邊。
十癸知道現在事態已經不由他控制了,也明白必須要避開“日”字碑的鋒芒。
但奈何杜康橋和葉映嬋兩人的糾纏,即便此時杜康橋已經被十癸拼的滿身是傷,鮮血染紅了了衣衫,但杜康橋明白的是,如今他們大勢得手,放走十癸,於放虎歸山無異。
怎麼着也得折了這個怪物一個犄角纔是。
十癸嘶吼一聲,拼着身上宛如黑水晶一般的鎧甲被杜康橋的劍意劃開,從中流出淺灰色的血液,也要逃走。
可就在下一刻,十癸所逃方向之上,熾烈的太陽已然出現。
羅動攜“日”字碑之威,以聖人境無比的威勢,一劍遞出。
自十癸的犄角劈下,不偏不倚,直接將十癸一分爲二。
淺灰色的血液,宛如刷牆的白漿,自空中飄灑而下。
此時的時間,剛剛好正午,正是“日”字碑威力最大的時候,同樣也是作爲“日”字碑現任持碑人羅動威勢最足的時候。
這種結果,並非難以預料。
只是羅動這出劍的時機卻並非僅憑力量就能夠做到。
即便是異域十殿這種存在,也斷然沒有被一分爲二還能活下去的道理。
羅動飄然落地,將一直被遺忘在旁邊的“兵”字碑直接收入碑陣,又轉頭看向杜康橋和葉映嬋:“你們傷勢怎麼樣了?”
杜康橋長吐出一口氣,頹然倒地:“我要是死了,別說我是戰後死的,就說我是戰鬥之中不敵別人,這樣死的也轟轟烈烈。”
羅動雖然看杜康橋渾身染血,但既然能開玩笑,那自然也不會有生命危險。
只有身處聖人境,方能體會這種境界的強大和玄妙之處,即便沒有斗紋鬥環的外在體現,但力量也是不容置疑的。
“我沒事……”葉映嬋此時反倒是有些不願意看羅動。
羅動微微點頭:“沒事就好,有件事忘了告訴你,淨罪宮的事情我可沒答應你,所以你還是要繼續領導她們。別忘了你們淨罪宮的建立宗旨,能待在其中的終歸全是女孩,我一個男的就不去湊熱鬧了。當然你是不會死的,這點你放心,即便因爲‘連’字碑的作用也一樣。”
“你!”葉映嬋看着羅動說不出話來,彷彿經過識界的想通,兩人之間莫名其妙的就心意想通了一般。
三人暫時回到了安置秦望月等人的地方,羅動也是將自己進一步打算說了出來。
“趁着‘日’字碑的效用還能維持,我境界也還能待在聖人境,我決定去一趟內環界的封禁之地,和鍾離叔叔他們會合。”羅動認真的看着衆人說道。
“不行!”秦望月果斷的搖頭:“鍾離他們之所以將你放在外環界這邊,就是想要讓你作爲最後一道保障,倘若你先一步被十殿的人擒住,被搶走了碑陣,這麼多年的謀劃就白搭了。即便你現在境界可以達到聖人境,但你也別忘了是‘日’字碑的作用,而且一旦這種作用消失之後……”
秦望月看着羅動,說了一半的話卻突然停下,而後蹣跚着走到羅動身邊,觀察着羅動的容貌還有體格。
“爲什麼你沒有變化?”秦望月看着羅動,所指的自然是羅動隨着“日”字碑臨身之後的變化。
無論是餘烈陽,還是她秦望月,都不可避免。
在日月當空境界最高的時候,餘烈陽和秦望月的身體也會變得更加年輕強壯,當其境界隨着日落月落而跌落時,日月雙碑的副作用也會顯現。
可如今雖然秦望月暫時還沒有機會見識到“日”字碑在羅動身上的副作用,但同樣羅動的容貌還有體格,也並沒有絲毫的變化。
僅這一點,就足以讓秦望月在意了。
“或許是碑陣的關係吧。”羅動也不知曉其中的緣由,但此時恐怕也別無其他理由了。
秦望月看着羅動不語,不知道在思考一些什麼。
倒是羅動,已經走到一邊和周小蠻等人告別了。
羅動的動作不可謂不快,決定也不可謂不果決。
但越是這樣,包括周小蠻在內的衆人,越是擔心羅動這一去,萬一真不回來怎麼辦。
只是這個時候,尚還在脫俗境的他們,根本不可能給予羅動任何實質的幫助。
他們能做的唯有在羅動決意行動之際,給予羅動鼓勵,期盼羅動能夠平安歸來罷了。
“我要學的還有許多,這東環院的院生生活還沒開始,甚至連你們的分院式也沒有開始。雖然越是這種情況,越是不要立下那些看似美好的約定,但我覺得,如果這件事本身就決定了整個環界的未來,決定了你我以及大家的未來。定下這種約定又何嘗不可呢。”羅動說着從儲物印之中取出鍾離送給他的龍苔木劍,交到周小蠻的手中。
周小蠻神情有些落寞和不安,但見到羅動交給她的這一柄木劍,更多的確是疑惑。
“這柄劍質地再好,終歸也只是內環界聖人做出來的一柄印器罷了,這一戰已經不是聖人之間的戰鬥了。所以這龍苔木劍先放在你那,等我回來的時候再還給我,以後上面的龍苔,或許我們還要找龍血洗淨。”羅動笑着看着眼前的周小蠻,與其定下了一個約定。
“你一定要回來拿啊!”周小蠻小心翼翼的將龍苔木劍收好,生怕有一些磕碰一般。
“會的。”羅動看着眼前的周小蠻微微點頭。
而後羅動也是對着桃小妖、王瀟灑、包成全等人一一告別。
即便大家不說,但心裡面也明白,羅動這次當真是抱着必死的決心做這一番決定的,至少如果只是尋常的離開,甚至只要離開幾日,也不會這麼鄭重的和衆人告別。
“孫同舟……這段時間麻煩你了。”羅動說着。
一向喜歡坑羅動,繼而鍛鍊羅動的孫同舟,此時也有些手足無措,想了想之後終於還是對羅動說道:“如果可以的話,你以後也可以繼續麻煩我。”
“會的。”羅動認真的點頭道。
雖然羅動和身邊的這些人告別,用不了太多時間,但秦望月卻是在這短暫的時間內,思考了若干種可能。
最終。
秦望月終於是想通了一般,蹣跚着腳步,來到羅動身邊道:“你去內環界封禁之地可以,只是去之前必須從我這裡將‘月’字碑拿走,至少做到和‘日’字碑一樣的歸化才行。”
這是秦望月的妥協,卻也是秦望月給予羅動的最後一道保護。
從她這裡拿走造化碑,意味着什麼已經不言而喻。
曾經的日之帝王已經隕落,而曾經的月之女王也將要作古。
但這一切秦望月都不後悔,正如同她之前所說的一樣,在必要的時候,她的造化碑,也是隨時可以交給羅動的。
只是羅動在聽完了秦望月的話之後,雖然點了點頭,卻並沒有任何作爲:“在時機恰當的時候,我會拿走前輩的‘月’字碑,但不是現在。不過前輩放心,不會讓前輩等太久,倘若真到那個時候,這一切應該就可以看到結局了。”
秦望月還想說什麼,卻發現羅動已經帶着葉映嬋走了,只留下杜康橋在旁邊。
“你爲什麼不阻止他!”秦望月有些氣急,看着旁邊的杜康橋。
杜康橋倒是對於秦望月這老太太罵人的樣子,沒有太多的反感,反倒是舒了一口氣道:“你沒覺得,這次死裡逃生之後,這羅動身上多了一些東西麼。”
“什麼?”秦望月目前不是聖人境,還真就沒辦法感知出杜康橋感知到的東西,只能問道。
“勝利的酒香味。”杜康橋說着,不知道從哪兒真的搬出一罈酒,也不顧及身上的傷勢,從頭而下澆了自己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