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東方實業江南造船廠一批百十噸級的木殼鐵皮小艇下水了。要說普通,這些小艇,相對於那千噸級的洋炮艦,實在是太普通了。不過,羅伯特*懷特海德可是知道它真正的價值。
這些就擁有兩門小炮,怎麼看怎麼也不起眼兒的小艇,除去它採用的是燃氣機作爲動力,航速高於任何艦船之外,還有最可怕的,就是船舷兩邊兒加設了兩具魚雷發射管。真實的試驗告訴了任何人,這些裝備了機器二廠生產的天朝-Ⅰ型魚雷的小艇(也就是東方實業命名的魚雷艇),可以毫不費力地摧毀比它本身重出幾倍,甚至是幾十倍的大型戰艦。
羅伯特•;懷特海德把魚雷艇試驗的最新成果,再次悄悄傳給了阿禮國派出和他接頭的人。東方實業警備森嚴,即便是需要經常往來於東方大學和東方實業的專家們,無論是誰,沿途也都會有人在額外地“關照”,能做到這一切,也着實是令羅伯特費了不少的周折。他利用去東方大學授課的機會,以“格外”的青睞和關懷,贏得了同樣爲女王臣民的愛爾蘭小夥子霍蘭的尊敬。於是,幾經試探後,他開始託霍蘭幫他給外僑區英國教堂的牧師捎些並不重要的所謂懺悔信件,東方實業裡沒有教堂,偏偏他又是個虔誠的教徒,沒有辦法,他的這個藉口似乎很合情理。
霍蘭不僅是個優秀的學生,還是一個非常認真的小夥子,事情辦的每次都很順利。最叫羅伯特放心的是,在牧師的回信裡,總會用暗語告訴他,信件的確沒有在中途被拆封過。就這樣,一條叫他放心的秘密通道開通了。
很快,機器二廠接到了大批製造天朝-Ⅰ型魚雷的生產任務,而且任務很明確,這些魚雷是用於出口到英國去的。羅伯特暗暗地高興,爲此特意還湊集幾個知己,好好地暢飲了一通。“朋友們,天朝給了我們豐厚的待遇,我們總算回報了天朝,這是我們的驕傲!”暢飲間,他依舊沒忘記再唱上幾句高調。
事情發展的太快,羅伯特冒着巨大的風險,也就是剛剛纔完成這一切,機器二廠天朝-Ⅱ型魚雷的研製計劃又下達了。天朝-Ⅱ型魚雷不僅外觀改變,以此更減少了魚雷衝向目標時所遇到的水下阻力,還增添了安王親自提出的陀螺儀定向系統,用它來控制魚雷定向直航,可以一下大大提高魚雷的命中精度。與這新的Ⅱ型魚雷相比,原先的魚雷簡直就可以丟掉。
羅伯特後悔了,後悔自己過早地給政府傳遞了消息,導致政府竟然以昂貴的代價,來大批採購這些眼看着就過時了的東西。
由於有安王詳細的理論指導,Ⅱ型魚雷僅僅二十幾天的工夫就定了型。羅伯特蒐集好Ⅱ型魚雷的資料,這次他要冒回更大的險,不能叫政府再出錢購買這裡的產品,要自己造。他把資料縫在了頭上常戴的禮帽裡,多次的過卡檢查叫他具有了豐富的應對經驗,這頂帽子是卡子上守衛經常容易忽視的地方。
和往常一樣,東方實業安全部門的人員來迎接他去給工學院授課。今天沒有理學院的安排,不過,羅伯特早想好了,他前天帶回來了學生的部分作業,再順便去趟理學院,那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羅伯特上了馬車,很快,他就有些含糊了。馬車並沒有象往常那樣直奔哨卡,而是中途拐向了公司的二號辦公區。內部的人都知道,所謂二號辦公區,那就是東方實業安全部的代號。
馬車終於停下了,透過車窗,羅伯特看到了寂靜的二號大院。
“先生,蘇副市長在裡面等您。”
羅伯特心一緊,腿肚子竟不由得抽動起來。蘇三娘?她等我?她可是……羅伯特瞅瞅身邊兒還是一如既往那麼溫和的安全官員,額頭滲出了毛毛汗。
蘇三娘微笑着上下打量了打量進門的羅伯特,沒有說話。屋子裡,和她在一起的還有霍蘭,還有正垂頭喪氣的教堂的牧師。
羅伯特沉重的身體晃了晃,完了,眼前這一幕已經告訴他,一切都完了。
“蘇……蘇副市長,您……您……您找……找我?”羅伯特摘下帽子,掏出手絹抹着臉上的汗水。
“快六月了,上海的天氣好熱的。”蘇三娘端起面前的茶杯,細細地抿了一口。
“不……不熱,哦……不,是啊。”羅伯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着些什麼。
“羅伯特先生,不用我把話說的太明瞭吧?”蘇三娘歪着頭看看他,放下茶杯,手輕輕的一擺。
跟在羅伯特身後的安全官員走上去,拿過他腋下夾着的禮帽,放在了蘇三孃的面前。
“這帽子不錯,就是重了些,這麼戴着不會舒服吧?”蘇三娘一笑,小心地拆開帽子的襯裡,看都沒看散落在桌子上的那些紙片兒,“羅伯特先生,您是專家,應該不會不明白,即使您能把它們送給這位牧師先生,您的國家也造不出和天朝一樣威力的魚雷。您看看,連我這個外行人都知道,我們寧王發明的zha藥,那可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呵呵,您吶,還是有些操之過急了。”
“閣……閣下,我……我……錯了……”紳士就是這樣,錯了嗎?那就趕緊認錯,免得受苦。羅伯特雙膝一軟,跪了下去。其實,能倒跪在蘇三娘這樣秀美的女士面前,他也該感到榮幸。
“天朝待你們不薄啊,你們的政府多次與天朝爲敵,我們依舊不記前嫌,給你們在這裡發展的機會,給雙方國家友好往來的機遇,可是你們竟然就是這麼的不重視。我不想殺人,可你們卻逼着我在這個地方殺了不少的人。”蘇三娘扭頭看看早已癱軟的坐都不成坐樣的牧師,嘆了口氣,“我本來不想殺你,可是不行啊,不殺你就要追究你交代出的後面那些人的罪責。你不是爲了國家利益才這麼做的嗎,那就爲你的國家利益犧牲你自己吧。這樣,可以警告你的主子們,也是再給他們一個機會。”
牧師從座椅上滑到了地下,淚流滿面,“小人是一時的糊塗,您是聖女,有着寶石一樣善良的心,求求您了,只要留下小人一條命,小人願意做您忠實的奴僕。”他的漢話說的不錯,還會了磕頭作揖。
蘇三娘厭惡地一揮手,沒有再搭理他,我是不是聖女,那用你說了?她把目光又轉向了羅伯特,“您說,我該如何處置您呢?”
羅伯特跪在地上,神色驚恐地看着哀號的牧師被狗樣的拖出房門,再看看還是一副笑意的蘇三娘,嘴張了好幾張,也沒敢說出半個字來。
“市長閣下,還是留下他吧,羅伯特教授的課是很不錯的,我們對他的授課方式都很喜歡。”屋子裡沉寂了片刻之後,霍蘭說話了。
蘇三娘瞟了眼目光中明顯帶有對霍蘭感激的羅伯特,又看看霍蘭,“路不同,不相爲謀,你認爲他還能象以前一樣那麼賣力?”
“市長閣下,羅伯特教授畢竟是有知識的人,能落到今天這一步,更多的是當初對天朝的不夠了解,才受了別人的教唆和利用。有了這次的教訓,我想教授先生會變的聰明起來的。”
“閣下,我會的,我……我會和以前一樣,不,不,我不會再做以前的事情,我……”羅伯特氣的直煽自己的臉,“我錯了,真的錯了,請求您寬恕了我,我還有家人,還有孩子,我不能死啊……”他哭了,哭的傷心透頂。
“你知道你有家人,有孩子,你想過上好日子。可你爲什麼不想想我們這裡還有多少窮苦的家庭在滿清的鐵蹄下哭泣?”蘇三娘眉毛一擰,用力地一拍桌案,大聲質問到。稍停,她臉色和緩了一些,“如果不是安王殿下和霍蘭等學生們爲你說情,你會和那些懷有陰謀企圖的人一樣,永遠埋葬在這裡。永遠沒有人知道你的墓地。”
“多謝閣下,多謝偉大聖明的安王千歲,多謝……”羅伯特不停地叩拜起來。
“算了,”蘇三娘擺擺手,示意一邊兒的官員拉起羅伯特,“這裡你不能在待下去了,回去收拾收拾,交出這裡的一切,去東方大學工作吧。不要辜負了天朝,不要辜負了那些真正關心過你的人。不妨明確地告訴你,你的國家根本不承認曾經委派過你從事這種職業,他們說,你不過是個情報販子而已,爲了錢會出賣一切。好自爲之吧,不會有下一次的幸運的。”
羅伯特千恩萬謝地出去了。蘇三娘笑着看看霍蘭,挑了挑大拇指,又拿起桌案上的一個帳單,吩咐手下的官員,“帶上它,去找阿禮國,這些損失全部要由他們出,就說我說的,敢再有推詞,所有他們的訂貨都給我扣下。”